“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应得的,抽一张。”
在周玄的再三劝慰下,郑长庭眉开眼笑的抽了一张存单,低头一看,是张“一千五百块”的存单。
这一叠存单里,数目有大有小,最大的,有三十万之巨,数额最小的,便是郑长庭手里这张一千五百块的。
“哎哟,这手气……”郑长庭摇着头。
“郑师兄看来今日财运不够。”周玄又从存单里,挑了一张“一万块”的,塞进了郑长庭的口袋里,说道:“下次我要来了荆川府,请郑师兄喝茶。”
“好说,好说。”
“走了。”
周玄摆了摆手,便与画家一同上了火车,车头便车尾,火车又往明江府的方向驶去。
目送那位大有名堂的寻龙师弟离开,郑长庭望着手中的“一千五百块”的存单,又喃喃说道:“周山主果然如无崖师弟说的那般有趣,只是我今日的手气……真是……真是太好了!”
他自言自语的比划道:“一个人的运气,只有那么多,这里多一点,那里便少一点。”
他这番运气论,与云子良不愧是“寻龙气派,一脉相承”。
……
火车上,周玄、画家坐在一排,盘山鹰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茶叶、热水,给两人斟茶。
“周山主、画大人,我刚才还瞧见后面有一箱红酒,藏得老深了,若是二位能喝点……”
“搬些来喝喝。”
“好叻。”
盘山鹰很是狗腿,去别的车厢搬酒去了。
“这盘山鹰,真留着?”画家问道。
“他养的那些鹰,有用的。”
周玄说道:“再说了,这些明江府的有钱人,自讨死路,我们俩杀了那些个驼背,就是给明江府的老百姓一个交待,而且也够给交待了……”
这一车的驼子尸体,便是周玄搬回明江府的交代。
“呐,钱,你差人送到平水府去,买粮食。”
周玄把存单,一股脑拍给了画家:“今天、明天的粮食可以赊欠,但不能天天赊……有钱就给他们一些,他们放粮也能积极些。”
“这次多亏有大先生了,你猜得真准,果然有些人会截杀这些明江肥羊。”
“那是自然……齐铁嘴那般心肠恶毒的人,怎么会一人只收一万块的过路费?要我说,齐铁嘴若是没死,哪怕盘山鹰不来,这些肥羊,也得死在齐铁嘴的手上。”
一万块的过路费,只是“验资”,等火车开上了路,齐铁嘴一定会大肆的收割,比老农割麦子还要狠。
“这帮贼人,瞧见明江府落难了,便要往死里捞好处。”画家骂道。
“他们并不知道明江府是如何破局的,若是知道,怕是也没胆子敢来。”周玄说道。
正因为天地棋局在开局之后,明江府便被屏蔽了起来,在井国九府之中,就那么消失了,因此明江府实力并未在其余州府的眼前展现出来。
那些州府,只以为明江府受此大劫,已经元气大伤,便要抢的来抢,要杀的来杀,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上门来。
在周玄与画家聊事的时候,主脑也进了车厢,说道,
“玄爷,你要的影像,我已经帮你收拾妥当了。”
主脑飞向了周玄的手心,将他拍摄到并且剪辑好的影像,投影到了火车的墙壁上,供周玄观看。
这段影像,记录了那些有钱人,是如何侮辱穷人为贱民的,也有如何被一群寨子山蛮残忍杀掉,并抢走了存单的,还有周玄、画家,是如何将那些山鹰寨的匪人们击杀的。
这段影像,周玄是要播给明江府的老百姓看的,目的就是帮他认清现实待在明江府里,会有人保护,不待在明江府里,会被外面的人当狗宰。
那七十多个有钱人的下场,便是“现身说法”、“反面教材”。
“玄爷,你看我的镜头推近,艺术不艺术?”
“尤其是那个特写镜头……对……就那个康老板说你穷鬼,没有钱买数万担粮食的……拍出他的忘恩负义,拍出了他的居心叵测,”
“把这一段剪掉,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讲。”周玄说道。
“……”主脑。
周玄又说:“把那些血呼啦差的镜头,打上马赛克……模糊化……到时候要给全明江府播的,别吓到小孩子。”
“没有鲜血和残肢,影片没有感染力啊。”
“丫还挺有艺术追求。”
周玄折扇轻拍主脑:“那明江府小孩晚上尿裤子,你去帮忙换吗?”
“……”主脑想了想,觉得周玄说得对,按照要求,改片子去了。
周玄则计划着,
“稳定了军心,就该组织组织老百姓去修复明江府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明江府百废待兴,肩上担子重啊……
第347章 明江第一恶人
“周山主,画大人,尝尝这酒,香着呢。”
盘山鹰进了车厢,端了两个瓷碗,暗红的酒汁在碗中荡漾。
周玄接过酒,闻了闻,对盘山鹰说:“怎么有股哈喇油味?”
“哦,那破瓶子里头的木塞,塞得太深了,起不开,我干脆拿扳手,砸了那玻璃嘴,瓶子里头又溅了些玻璃渣,我在餐车里找了块纱布,给滤了滤,可能就是这会儿沾了点哈喇油味……”
“……”
周玄听得直皱眉:“你个老小子,手上活儿挺多啊。”
画家闻了闻,说道:“其实是麻油味……倒不碍事……能喝。”
他端起碗便咕咚了一大口,不是酒瘾犯了,主要是渴了。
酒才进肚,画家就对盘山鹰说:“你是荆川府的匪类,到了明江府,收起那身匪气,另外,多听大先生差遣,要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后果……”
“晓得,人头落地。”
盘山鹰,又拿了烟锅子,点上了火,手用力挥了挥,便起了一股旋风,风助火势,将烟锅中的烟火烧得极旺,那些烟丝一瞬间便燃尽了,带着芬芳的烟雾腾起,湮进了周玄手边的酒碗里。
“周山主,你再闻闻,有了人间烟火气啊,那点麻油味,便闻不出来了。”
周玄端起了红酒,再闻上一闻,不但没有惹人厌的油味了,反而很有烟熏气息,与酒气极妥帖的融合了,别有风味。
他品了一小口,当即便满意了,说:“这烟一透进来,好喝多了……你这么个土匪,还怪会伺候人的?”
“我们山鹰寨的人,其实也不是土匪,都是鹰主养的家奴,别看我们驼背,手脚利落着呢,别看我独眼,特别有眼力劲。”
“看出来了,那你跟着我们去明江,鹰主……”
“我希望往后鹰主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换主子了。”
盘山鹰又摸了另外一口崭新的银烟锅,给周玄装满了烟丝,点燃了递了过去:“我这出门,甭管多着急,总是备一口新烟锅,遇上了贵人,也好请烟。”
“嘶……”周玄抽上一口,山里的烟叶子,味道烈,初入口不习惯,但等在喉咙里打了个转,醇味也就显出来了。
他问道:“我看你们寨子里的人,都是驼背?”
“我们也是苦命人,打小都是正常人,被鹰主掳到山里当奴才,鹰主怕我们跑,便让鹰啄裂我们的腰椎骨,骨头有缝,上身便吃不住劲,老往前头弯,长大了,就成驼背了。”
“你们鹰主这么狠?”
“怕我们跑也是其一,我们这些鹰寨人,往后都是要被卖掉的,买给一些诡异的高人,他们不住在地面上,住在山洞、地窟里驼背了,人就矮,在山外腿脚不便利,但在那些山洞、地窟中行走,反而不容易磕脑袋,走起来稳当。”
周玄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类似盘山鹰这样的人,其实都是“驼背奴”,面向一个特殊的客户群体。
“一个鹰奴,一万五千块井国钞。”
盘山鹰说道:“那些住地库、山洞里的高人,脾气喜怒无常,而且时常不接触阳光,手段也莫名的阴狠了些,要是哪里惹得他们不顺心了,说不定就给大卸八块、掏心掏肺了别看我是鹰寨的长老,其实也是虚的,要是哪位高人把我瞧中了,我也得去伺候,一去,便是走上了不归路啊。”
这后半句,便是盘山鹰的心声了,
他之所以这么爽快的跟上周玄,便是要告别鹰寨,从小被当鹰奴培养的他,太明白一个道理了打狗还需要看主人。
有周玄给他撑腰,鹰主也不敢上门找麻烦荆川府的巡日游神都得称呼他为“山主”呢。
“行,往后跟着我,我身边,缺个狠人,缺一双眼睛。”
周玄说道。
他身边有指路高人,有高香火之人,但缺一个干脏活、出手狠戾的“暗门”,走阴拜神路,难免遭遇些脏事,这也得有人去做。
有了周玄这句话,盘山鹰便脸色红润,这是周玄收他当“门徒”了,当即便将手中的铁钎,往车厢地板上一扎,正色道:“盘山鹰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山主若不弃,我愿……”
“……”周玄。
“执缰牵马,以供驱使!”
周玄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往后,跟我了,做事卖些力气,亏不了你。”
“多谢山主。”
盘山鹰诚心一拜,他反正是个“鹰奴”命,伺候谁不是伺候何况周玄这人,听谈吐、瞧作风,就不是鹰主那般人能比得上的。
“你呀,真有眼力,也真是走运。”
画家别有深意的拍了拍盘山鹰的肩头。
……
火车停靠在明江府站,周玄下了车,让车站里维持着秩序的骨老、城隍弟子,把火车上的尸体都搬了下来。
那些劫道的鹰奴,摆成一溜,死去的明江府有钱人,也摆成了一溜。
周玄对着尚且还围在火车站前没有离去百姓,说道:“我说什么了……各位在明江府,就有人护着,谁趁着咱们落难,过来欺负咱们,我就斩了谁,但是,要是离开了明江府没人护着你们啦,人家把你吊起来当狗宰,
这些人,不听我的话,非要去荆川府,他们才出明江府,就遭了毒手……”
他说到慷慨激昂处,主脑很是配合,从他的秘境里飞出,将火车上的影象,投影到车站的白墙上,跟放露天电影似的。
那些明江府有钱人的狡诈嘴脸,便显现在了墙上,引起了一众哗然。
众人对于自己被这些有钱人称为“贱民”,很是不爽,纷纷诅咒个不停,而鹰奴们上了车,对着那些有钱人一阵残忍虐杀之后,他们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
百姓心里连咒骂那些有钱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一个个觉得后怕,他们若是没有听周玄的,非要上那趟火车,那被苍鹰啄食、被山匪虐杀的人,便是他们了。
“幸好没上车啊,还以为是逃出生天的车,没想到……”
“没想到是索命列车唉。”
“我不去荆川府了……我哪儿都不去……就明江府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哪怕在明江府当一个饿死鬼,那也死得有个人样去了外头,那真是。”
有了这反面教材,老百姓们便不再萌生“逃难”的念头了,“宁死不离家”,成了他们的主流观念。
“大先生,您讲要重建明江府,需要做什么、弄什么,你就尽管吩咐,我们为了家园,一定配合您。”
“要做啥,直接吩咐就好,我们城里死去的人多,但活下来的人也不少……大家一人出一把子力气,把咱们的大家园,重新给支起来。”
“去外面当狗,不如在家做个人小先生,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