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为黑骑松了口气,认为援兵来了,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红骑不仅没有帮黑骑分担压力,反而将陈萍萍、言若海在内的监察院众人给围了。
侯志刚在一名统领的帮扶下从马上下来,边提着官袍下摆,露着红色的裤子快跑,边举着手远远地道:“楚大人,楚大人,让兰陵王别杀了,快快住手吧。”
“候公公,候公公……”
李承乾见他跑过,忙踮脚仰头打招呼,希望能得到几句提点,毕竟今日事态极其严重,他已然卷涉其中。
侯志刚看到他了,却装做没有看到的样子,气喘吁吁跑到楚平生跟前。
“楚少卿,还请……请给老奴一个薄面……”
“哼!”
楚平生冷哼一声,冲兰陵王道:“收剑。”
那白猿在最后时刻还不忘一掌下去,劈断一名七品领队的右腿,圈住侧面来枪用力一扭,生生掰断枪头后反手一丢,射穿前方来袭的铁骑马头,又打了一记降龙十八掌的神龙摆尾,将一双黑骑士兵震飞,半截身体嵌进南墙,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做完这些才意犹未尽地甩掉古剑上的血,脚踏人头与马尸而还,经过言若海和朱格身边时,还不忘朝二人露出一抹残忍而嗜血的笑。
“陛下有命,将司理理交予楚少卿看管。”
陈萍萍对上侯志刚的脸,后者摇摇头,叹了口气,意思是这是陛下的命令,自己只是传令之人。
“去,把人带过来。”
那阉人眯着眼向后拨了拨手指。
朱格看看斜对面,讨好楚平生的勾当没干成,反把自己卷进去的太子殿下,带着两个人进了监察院。
没过多久,戴着沉重的锁链,穿一身白色囚服,头发散乱,神情极憔悴的司理理在两名七处干事的押解下走出监察院大门,阳光一照,她很不适应地偏偏头,举起双手遮了遮。
陈萍萍用冰冷到没有情绪的声音说道:“候公公,这人……我可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了。”
话罢将轮椅一转,滚着进了监察院。
言若海也想走,但是瞧瞧前方一百多具黑骑的尸体,又立住了。
“你……过来。”
候公公冲司理理招招手,唤她到近前,指着楚平生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楚少卿吧。”
这南庆皇族遗孤,北齐女暗探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就感觉他平静的表情下有一种与其说自信,不如说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淡漠。
还有他身边的白猿,浑身浴血,恍如战神,这让她联想到背后修罗地狱般的场景,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它干得?
又难不成,这个楚少卿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
楚平生还未来到这个世界前,司理理就被范闲抓回了京都,一直关在监察院的地牢里,这些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毫不知情。
“哎呀,你们……钥匙呢?”
侯公公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才意识到监察院的人还没给她解锁。
也是,白猿杀了那么多黑骑士兵,连影子的头都给掀了,他们还要乖乖奉上司理理,那心里能高兴?能服务周到?
不等七处的人行动,楚平生抽剑在手,咔咔两下,剁碎了绑住司理理的锁链。
“跟我走。”
他话不多讲,转身就走。
“等等。”侯公公叫住他,凑近一些道:“陛下让我问楚少卿一句话。”
“什么话?”
“你为什么对她感兴趣?”
“是师父叫我这么做的。”
候公公不太懂,但那不重要,他只需要问,楚平生只需要回答,就够了。
“还有问题吗?”
“没了。”
“那替我谢谢陛下,如果没有他帮忙的话,要把监察院抹去,怕是得多费一番手脚。”
丢下这句极嚣张,又不算嚣张的话,他继续往前走。
司理理看看一直盯着她的白猿,怀揣茫然蹒跚而行。
候公公回望身后的修罗地狱,嘴角扯了好几扯,这小子在礼宾院憋了十来天,没想到太后葬礼一过就玩儿了个大的,一百多黑骑的命,外加一个九品上高手影子,监察院今天……损失大了!
就在他感慨楚平生心狠手辣的时候,前面走着的一男一女一猿突然停住了。
咦?
又怎么了?
答案很简单,因为监察院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
皇帝陛下都把大太监派来灭火了,那宰相府能不派人过来探视一番,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宰相门客袁宏道。
“在牢里扎你手的人是不是他?”
直到一头撞在他的后背,司理理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看看对上楚平生的视线往后缩的一脸苦相又目光深沉的中年男子,不由打个哆嗦,抬起还残着淤血的手指看了看,面露恐惧。
楚平生使个眼色,白猿领会,噌地射向人群,如饿虎扑食,一下揪住袁宏道的衣领,又是折身一纵,便回到主人身边,将人丢在地上。
袁宏道想从地上爬起,才扬起头,便被一只脚踩住手腕,耳听得一声脆响,手腕一凉。
噗!
一股血箭冲天而起。
当他醒悟过来,感觉到疼痛,抱着没了手掌的小臂在地上打滚哀嚎,楚平生回头瞄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司理理。
“满意了么?”
“……”
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哪里说得出话。
楚平生又对兰陵王使个眼色,白猿握住袁宏道的脚踝用力一扭,咯吱,那腿成了麻花状。
“啊……”
湛卢剑太快了,快到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白猿的折磨就不一样了,整条右腿废了,那种痛苦,是个人都无法忍受。
“现在呢?”楚平生又问。
这一次司理理反应很快:“满意了,满意了。”
“走吧。”
古剑归鞘,楚平生慢步而行,风拂青衫荡,也荡开人群,拥着他的背影渐去渐远。
司理理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害怕,是茫然,是喜悦,是慌张,是疑惑,是忐忑,还是身陷敌国奈若何,只能随波逐流,万事不由己的凄苦,穿着扎眼的白色囚服,摇摇晃晃跟上。
白猿落在最后,看谁的目光都是凶顽狂躁,狰狞欲噬。
(本章完)
第388章 楚平生:我真的就是个好色之徒
这一男一女一猿的组合,一个青衣淡然,一个素服懵懂,一个血染毛发杀气冲云霄,看得京都城的百姓无不惶然避让,各种鸡飞狗跳。
跟当日入城一言不合拔剑杀人比起来,今天西胡蛮子更过分,相当于一人一猴把监察院挑了,皇帝还得忍着,让着。
不过今天没人丢菜叶石子鸡蛋,一个是不敢,因为他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一点不含糊,另一原因是监察院的名声并不好,不仅官员心存畏惧,百姓们同样讨厌特务,因为你不知道哪日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便会传到暗探的耳朵里,招来大祸。
街角的马车里,林婉儿狠攥裙裾,脸色苍白,心扑通扑通地跳。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楚平生是个什么人,在此之后她知道了,果然是一个胆大妄为,视庆国律法和皇权如无物的家伙。
如果是以前,范闲绝对会注意到她的表情,出言安慰。
此时此刻并没有,因为他很慌,原以为楚平生来监察院就是要个说法,没想到庆帝竟让监察院把司理理交了出去。
万一司理理对楚平生说了他曾审问过她,在林珙死前便知道策划牛栏街暗杀案的真凶是林珙,并把这件事告知林婉儿。
林婉儿会不会怀疑他?质问他?到时候该如何回答?
“那个袁宏道是相府的谋士吧?”
叶灵儿用剑拨开帘布,看着被巡检士兵抬上担架送往相府的袁宏道说道:“他居然为了一个北齐暗探砍了你爹的门客?这家伙是丝毫不把林相放在眼里啊,果然是个恶棍。”
……
两个时辰后。
礼宾院。
明河横亘,星月分辉,风习习,柳依依。
就仿佛白日的杀戮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
楚平生在小院中间的亭子里喝了三杯茶,数了半天星,看着鸿胪寺安排的仆役端着托盘进西厢房,端着托盘出西厢房,碗里的米饭没见动,盘子里的菜倒是下去一些。
“大人……”
楚平生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仆役躬身退下。
片刻后,他饮下最后一口茶水,推开西厢房的门走进去。
司理理坐在床上,换上了干净的衫子,头发盘得整整齐齐,虽然眼睛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惊魂未定,不过精气神比起才从监察院出来时好多了。
见他进来,司理理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很正常。
没人告诉她他是谁,叫什么,哪儿人,跟她有无关系,为什么救她。
刚才她试着问仆役,结果俩人理都没有理她,过后她才想通,这里是鸿胪寺下辖的礼宾院,那位楚大人八成是外国使节,这种地方打杂的仆役,怎么敢跟她一个北齐暗探多嘴。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先简单地做下自我介绍吧。”
楚平生坐到她对面的圆凳上:“我叫楚平生,西胡大宗师之徒,未来草原的王,此次来庆国的目的是为游学。”
西胡大宗师?
西胡也有大宗师了?
司理理十分惊讶,不过很快又面露恍然,怪不得他敢跟监察院作对,原来有如此深厚背景。
“那你救我出来……”
“救你出来的目的吗?你觉得呢?”
司理理:“……”
她是北齐密探,他是西胡大宗师之徒,救她出来是为……西胡要跟北齐联手抗衡南庆?
可他的做法相当于在庆帝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不,把监察院的牌子都砸了,千人的黑骑直接给白猿干死五分之一,这是全国都要闻名的大动作好么。
如果不是上面的原因,那是……
楚平生知道她是南庆皇族遗孤?知道她是北齐皇帝战豆豆的闺中密友?还是说为牛栏街刺杀案而来?
“看眼珠子转啊转的,想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