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玄清一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下去。
“对你现在说起这些，并无用处。但是……”
“土归土，尘归尘，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人生百年，亘古万载，无非一场虚空大梦。”
“所见韶华白首、红颜枯骨，更不过往瞬，真实和虚幻，也在一念之间。这诸天万古，冥冥众生，唯有天道恒常，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你迟迟迈不过那道槛，便永远无法理解，真正的天道，又谈何超越天道之境。”
玄清理解不了这些，那就注定她这一世，依旧迈不过那道槛。
“天道？”
玄清总觉得如今的姜明苏，说起这些的时候，总让她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是在许久之前，曾有人就这般对她说过。
只不过这些记忆碎片，很是模糊，时隐时现，像是有大雾在遮掩着。
这个时候，玄清似乎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姜明苏会称呼她为师妹，在这之前，她真的好像还有另外一层的身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你很快也就能再想起来。”
“曾经有一方名叫碧游山的世外仙山，传闻是仙道诞生之初，推演创造修行体系的那位最古仙人的道场，碧游山常人不见其综，哪怕是跋山涉水，不远千万里赶去，也难寻其迹……”
“不过哪怕如此，碧游山内还是有着为数不多的一些弟子……”
姜明苏平平淡淡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并未讲述起三千道域的过往。
而是和玄清说起了一方名叫碧游山的世外仙山，以及在其中修行的一对师姐妹的故事。
玄清听的有些恍神，总觉得那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当然，她也猜到了，这就是姜明苏所讲的曾经和她之间的往事。
而在姜明苏的讲述之中，玄清当时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妹，不得修行门路，纵是每日苦修，废寝忘食，也难有寸进。
这些种种，似鲜活如生，令玄清渐渐有些怔然。
姜明苏继续说着这些，倒不是她忽然兴起，而是玄清如果恢复以往的记忆的话，可以帮到她不少忙。
虽说当初她只是和玄清有过一世同门之谊，但这一世的同门之谊，已经足够让玄清明悟诸多轮回过往。
……
三千道域之外的天穹，越发的晶莹透明，来自于诸天的诸多身影，矗立在那里，可怖的压迫感，宛如黑云坠城，令所有修士和生灵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玄天殿内，两位玄天使面色无比凝重地将三千道域所发生的一切，传递向无尽大陆那一边。
这个时候，如果天地人三圣还不插手的话，那三千道域将面临一场无比恐怖的浩劫。
琉璃虽然同样待在玄天殿内，但她也是在想办法，要联络到另一边。
天地人三圣作为那一边最为强大的三人，如果他们都无可奈何的话，那三千道域恐怕再无人能阻挡诸天各族的来犯。
此刻琉璃虽然想到了姜明寒，但她也不清楚，姜明寒到底是何等存在，如今拥有怎样的力量，在这其中，到底能做到什么。
轰！！！
天穹的尽头，光雨越发的晶莹璀璨，一条模糊的时空通道，在那里被贯穿，弥漫着浓郁的金灿灿神光。
两方大世界在发生着碰撞，原本模糊的界障，生出大片似蛛网般的裂纹，似乎要崩溃炸开。
姜明寒带着洛九天回到了三千道域，眼前所见之景，丝毫也不让他感到意外。
洛九天却是对这一切颇为吃惊的样子。
她的确是没想到，穿过时空路后，会来到这么一方浩瀚无垠的大世界。
只不过这一方大世界，似乎正在遭遇一场很可怕的浩劫，有种大敌来犯的压抑沉重氛围。
姜明寒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身影化作流光，回到了昆仑圣城。
在这里他再度见到了姜明苏和玄清，对此姜明寒一点也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姜明苏会在这里等着他。
如今的姜明苏，或许已经并不完全是之前那个表妹了，而是有着另一重身份，九天玄女。
“看来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不然不可能找得到我的另外一魂。”
姜明苏很是平静地等候着姜明寒的到来，对于他带着的洛九天，似乎也一点都不意外。
姜明寒轻轻摇头道，“察觉与否并不重要，如今的你是姜明苏，还是九天玄女？”
“这世间本就没有姜明苏，那不过是我的一魂寄托所化，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便是姜明苏，我也是九天玄女。”姜明苏平静地看着他。
姜明寒点了点头，没有选择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吧。”他淡淡地道。
姜明苏神情有一丝的复杂，道，“看来，你还是依旧沉溺在这片虚空大梦当中，不分真实和虚幻，不然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是你依旧不愿意醒来，还是无法直面自己的执念呢？”
“真实和虚幻？既然能够触碰得见，见得到，感知得到，又谈何虚幻？”
“你认为我身处在一场虚构的梦中，可在我看来，这一切远比任何都要真实，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温度，如此鲜活具体。”姜明寒微微摇头。
听到这话，姜明苏一下子怔住了，似有点难以接受。043
良久，她又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有所察觉，才会渐渐洞悉明悟这方世界的真相，可当你已经有所知悉，在接近这一切的时候，为何又选择了回避退让？你为何不愿意接受这些真相，不认可你所认为的现世，要故意去逃避？”
姜明苏叹息一声，她原本以为姜明寒带着洛九天来找她，是因为已经明悟了这方世界的真实和真相，打算真正醒过来。
可是当他正在接近这一切的时候，却驻足犹豫了，选择了退避。
这让姜明苏也毫无办法。
姜明寒自己不愿醒来，那就算她解释得天花乱坠，那也没有什么用。
“醒来？”姜明寒依旧是轻轻摇头，道，“我原本就是醒着的，为何还要再度醒来。”
姜明苏轻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她谋划了许久，不惜以自身魂魄的转世为代价，降生于此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姜明寒真正意识到这方世界的异常，从而知悉前因后果，自这方虚空大梦中醒来。
如果他不醒来，那么诸多纪元以前，九天界所经历的祸患浩劫，还会再度上演。
这茫茫时空，无尽宇宙，多少的生命古界，会惨遭大祸，就此葬灭归墟。
如果九天界没有她坐镇，绝对早就化作尘埃，湮灭于混沌，以及历史长河当中。
“为何你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并非真实所存在的，还是不愿意醒来，要沉溺在这种不近实际的梦中？”姜明苏还是难以理解。
此刻，她想到了清衣和她互相制衡算计时候，那副丝毫不担心、不在意模样，仿佛胜券在握。
莫非从那个时候开始，清衣其实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纵然知晓这一切为一场虚空大梦，他也不愿醒来？
这是为何呢？真的只是执念吗？
“罢了。”姜明苏带着玄清离去了，一同消失离去的还有矗立在三千道域之外的诸天各族大军。
这本就是一方不存在的世界，纵然是诸天举所有力量来犯，将其破灭毁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既可于虚幻之中诞生，那自然也能从破灭灰烬中再现。
她并没有将洛九天一并带走，这一魂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对姜明苏而言，融合与否都并不重要了。
姜明寒望着姜明苏离去，在原地静默良久。
他知道姜明苏所说这些话的意思，但他更知道，所谓的醒来，无非就是破灭这场虚空大梦，这眼前所见的世界，一切鲜活面孔，都将归墟散去，烟消云散。
这或许就是姜明仙在诸天试炼场内，所意外接触到的未来真相。
所以，她才会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就此回到青铜仙殿闭关。
311 夫君你病了，换我我怎么选择？（求订阅）
诸天各大世界的大军，来的也快，离去的也快。
璀璨的光门消失在天穹的尽头，压制在三千道域所有修士和生灵头顶上方的恐怖压力，也是潮水般散去。
昆仑圣城内，姜明寒看着留在他身边的洛九天，两人一时间也是静默不语。
洛九天此刻也是格外的平静，在见到姜明苏的时候，她就有了一种奇幻的感觉，仿佛两人同出一源，有着某种联系。
只不过姜明苏并未在意她，她自然也不可能找她说些什么。
“你也知道了，这方世界，或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选择跟在她身边，随她一起离去，去往诸天各大世界，那里对你而言，才是更为广阔的天地。”姜明寒沉默良久，终是开口说道。
他本以为将洛九天带上，或许会有另外的用处，比如牵制住九天玄女。
但很显然，他猜测错了，九天玄女似乎从始至终的目的，就好像只是想让他认识到，这方世界只是虚幻不存在的。
从而想让他醒过来？
虽然洛九天是九天玄女的另一魂，但姜明寒也并不打算为难她，因为这已经没有了意义。
洛九天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终于是接受了姜明寒对她并无恶意的事实。
“我想亲眼看看这方世界……”
她告辞了，没有久留，如果这方世界是虚幻的，那她以往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是虚假的？
她的父母亲族，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几位叔叔，都是假的？
洛九天有些难以接受，她自原本的世界走出，便是打算亲历这一切天地的广阔，去亲眼所见父母未曾见过的风景。
可当她真正接触到这一切的时候，才蓦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压根就不存在的？
包括她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位很强大的存在所降临的一缕分魂。
姜明寒在昆仑圣城驻留了数日，这期间有姜家的族人找上来，询问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和踪迹。
他并未多提有关这方世界真相的事情，而是告知他们，自己只是在某处闭关修行罢了。
姜家一众族人，对此并不是全信的，但姜明寒没有多说的打算，他们也没有多问。
至于有关诸天各族打算来犯之事，在三千道域各地也是快速传开，有了不同版本的猜测和传言。
姜明寒在昆仑圣城驻留的日子里，不少熟悉之人，也都来找过他。
包括如今补天神教的圣女赵清雅，那个一直仰慕着他的天之娇女。
和姜明寒之前曾立下婚约的“废柴流”未婚妻苏明月，也找来过，和他叙旧谈论了最近的一些经历，脸上笑颜灿灿。
她的师尊自那处生命禁区中安然脱离，如今正在补天神教内恢复伤势，同时闭关，推演一些事情。
这让苏明月心中安定了许多，以往的诸多担心忧虑，都烟消云散。
姜明寒也并未和诸多熟人谈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许多事情，三千道域的存在真实与否，其实在他看来都并不重要。
至少眼前这些人都是鲜活存在的。
如果按照九天玄女所说，真正醒来的时候，这场虚空大梦崩溃，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将瓦解消散？
不过，许多事情，似乎并不如姜明寒的愿，在九天玄女离去后的数月之中，他连续做了个梦。
这是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三千道域依旧繁荣，玄天混沌榜高悬于宇宙星空深处，映照灿灿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