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除这个之外的，每个人都在想着成为巫师，但我认为……实际上成为巫师，成为一位强大的巫师，只是达成自身目标的手段，而非终极目的，有人可能会说喜欢研究法术的奥秘，那么我会说，你的目标就是探索法术的奥秘，成为一位巫师只是你用来去触碰法术奥秘的阶梯，还有人会认为自己真的只是单纯想成为巫师，但其实他们是在追求自身的强大，如果一位酒保能够强大无比，那么他们肯定会抛弃巫师，转而成为酒保……还有人成为巫师，其实内心深处只是为了活的更久，追寻巫师的道路，不知不觉间摆脱被死亡追逐的恐惧……”
维托笑呵呵地说道，坐在篝火边有时会前倾身子，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偶尔说着还会伸出手指动来动去。
鲁格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还算挺顺眼。
“那么您呢！鲁格阁下，您的目标是什么？”维托将问题又绕了回来。
这次换作鲁格思考起来。
他想了一会，挠了挠脑袋上的毛，最终说道：“强大起来，掌握命运。”
维托这回点了点头，似乎十分高兴鲁格能够跟上，或者说认可他的思路。要知道，在一般人看来也许巫师都是一群聪明的家伙，但有时候聪明人也不会总显得那么聪明，甚至要更难搞，就比如固执这个方面。巫师往往比其他人更为固执，随着实力层次的提升，固执的家伙也在变多。
“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强大起来，可以掌握自己，我认为目标也会改变，”鲁格接着道，“比如我，我就会去着手用强大的实力去看更多的东西，去探索那些没有见过神秘，所以你口中的终极目标，其实也与眼下要成为一位一环正式巫师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阶段性的目标。”
维托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脸上笑容更盛。
“能与两位相遇，真是命运的安排。”维托咧着嘴角，看起来非常开心。
“那么，你呢，”盯着篝火的莱登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维托阁下，你的目标是什么？”
鲁格看着莱登，手上把玩那几撮毛的动作微微一变。
他忽然想到，莱登阁下整日低头盯着篝火，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如此，怕不是与他滋养毛发的初衷类似，他使用灵毛滋养术可不是为了臭美，而是为了先达成一条使用牧毛者升华仪式的条件。
“我嘛，就如鲁格阁下说的，不应是终极目标，人生还很长，都是阶段性的目标，不过前提是要达成，”维托一脸微笑，“我要猎杀，成为巫师后，到我认为可以的时候，去猎杀一名黑巫师，如果成功，并活下来，就可以拥有后面的目标了。”
黑巫师？鲁格注意到莱登的神情有所变化，这是鲁格第二次听到这个字眼，之前在书写术的笔记上也有看到过，写有那位巫师以书写术战胜黑巫师的过程。
他原以为只是一些作恶多端的巫师会被称作黑巫师，但看莱登的样子，显然黑巫师还有着不一般的含义。
“我每天都在祈祷，这也是我坚持用餐祈祷的一个动力，我在感谢世界的养育同时，也会为他而祈祷，祈祷他不要被圣裁巫师追捕到，”维托笑着说，“请一定等我强大起来，去亲自猎杀他，但好在他在黑巫师中也算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并不是那么好抓到的。”
“我的家人，我的家乡，我的一切，都因他而毁灭，但好在我有成为巫师的天赋，这是世界给予我的最好的礼物。”维托微笑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但他的笑容越是平和，鲁格越是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坚定。
不过心中那个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鲁格刚想开口去问莱登，就见到维托又一次摆出侧耳倾听状。
莱登已经注意到鲁格的眼神。
“你想问黑巫师？”莱登说。
“是一些作恶多端，被通缉的强大巫师？”鲁格说出自己的理解。
莱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变成闭目专注状态的维托。
“是，也不是，有的巫师为了私欲连灭数十城，酝酿的阴谋得逞，犯下大错，违反定下的诸多条例，被圣裁巫师追杀百年，但依旧不算是黑巫师，而有的巫师远没有做那么多恶事，甚至实力只是低阶，就已经认定为黑巫师，”莱登鼓捣着篝火缓缓说道，“因为黑巫师不是由圣裁巫师来裁定的，而是做了某些事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就像世界之子一样，不过是反向的认可。”
鲁格眨了眨眼睛，一方面是篝火烤的有点眼干，一方面则是这个答案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究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世界产生反应。
他又想到，地窟世界是不是有点太活跃了？
“也就是说，普通意义上的作恶，不会被世界关注？”鲁格道。
“一般情况不会，除非你要的恶……非常非常大，”莱登看了鲁格一眼，“这是极端现象，另一个极端，比如只是在实验室中做一个小实验，就被认定为黑巫师的情况也是存在的，也同样极其少见，黑巫师极好辨认，他们身上会凝聚着世界对他厌弃，遇到让你很不舒服又难以形容的人，记得尽快远离就行。”
鲁格点了点头，想起光头老巫师说过的，在血堡黑狱中，老巫师说他可能是被世界眷顾的，那么黑巫师就可以理解为是被世界厌弃之人。
第217章 不解与无尽
“当然，大多数的黑巫师还是符合常人眼中作恶多端这个概念的，或者有些黑巫师没有那样做，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需要而已，”莱登道，“曾经有一位很疯狂的高阶巫师，尝试主动让自己变成让世界厌弃的黑巫师，然后来反向利用世界的厌弃之力，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鲁格觉得眼睛又有点干了。
“他失败了？”鲁格说。
“成功了，但他在实验过程中做了太多的尝试，那些尝试可不止是在试着让世界厌恶他，虽然这个实验是在最高议会特殊报备的，从另一个角度说他的探索补全了一些资料也是在为整个巫师界做贡献，但最后他依然无法逃脱，也不能逃脱，被人憎恨的命运，”莱登缓缓说道，“那是他换取力量的代价。”
鲁格在莱登平静的语气下，感受到了那位巫师的疯狂与毅然决然。
不过换个角度说，他确实就是个强大的黑巫师，向最高议会献上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所得，也只是换来一个不被圣裁巫师追杀的结果而已，世界与人们的厌弃是不会消失的。
鲁格想到了另一件事，若说眷顾者会常伴好运，那么厌弃者岂不是会经常倒霉。
坐在对面的维托睁开了眼睛，同时也放下了扶在耳边的手。
鲁格怀疑维托的歪戴着的帽子，就是因为平时总是歪着头侧耳倾听，这样戴帽子刚好不会掉下来。
“两位，也许我们还有机会，”维托笑眯眯地说，“不如就叫我们意外者联盟吧！三个意外闯入者的联手，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大吃一惊，当然前提是我们先要蛰伏下来，又来了几个强大的巫师学徒，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冲突，嘿嘿，只需等待命运的安排，灵性自会有它的选择……”
“有人能对付那位梦魇巫师学徒？”莱登鼓捣着篝火，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煮茶。
鲁格扫了一眼，可惜不是他最爱的果茶。
“因为来自不同的域，你们可能没有听过，有两位，我认为可以抗衡那个家伙，毕竟他的魔宠还不是真正的低阶魇魔，一位是人称恶魔巫师的高阶巫师大人的学生，为了确定自己的道路，等了这口井五十年没有去晋升的极限巫师学徒，还有一位是来顶级巫师势力三焰神宫的信仰巫师，我听到的内容，他是一个在那里非常有名气的家伙，要知道，信仰之力可也算最低阶的本源之力，就看他能不能完美的调动。”
维托说着心情越来越好，不时还会习惯性的歪头听一听，只不过没有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
莱登已经将茶煮好，维托熟练的拿出自己的杯子。
鲁格看着维托不时倾听的样子，他在观察两个人神情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也在用心感受着来自他们两人身上的法术波动。这其中莱登鼓捣篝火时候，似乎会用上某种小法术，但次数不多，而维托可就要勤快多了，哪怕不做出倾听状时，身上也在不时传来微弱的法术波动，那样子简直已经与他在那漆黑之地使用灵毛滋养术的频率相仿了，而且极其隐蔽，不是坐得近鲁格也很难察觉。
鲁格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酸涩中带有怪味的茶，又一次感受到维托的法术波动。
他的心中不断地冒出一个疑惑，这里可不是漆黑之地，用法术是要消耗精神力的。
而且这个法术波动，似乎是一个他所掌握的，偶有练习的法术，但他除了刚学会时，没有再单独拿出来练习过，都是定期进行所有法术的梳理时才会演练一会。但维托手中这个法术，与他所了解的，在法术效果上又相差很多，甚至已经不能用改造法术来形容，或者说，能改造到这种程度，但不是巫师学徒能做到的，而且也没有必要。
在维托添第二杯茶的时候。
鲁格终于忍不住，说：“维托阁下，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你是在使用种耳术吗？你难道在这片林子里都中下了耳朵？能如此多的，如此远，而且还不被他们发现？”
莱登闻言抬起头，显然也来了兴趣。
维托扶了扶外帽子。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你还真是敏锐，”维托笑着道，“我以为还要再晚一些才会被发现，同时施展这么多种耳术，对我还是有些勉强，我只能尽量让另一边不引起注意，自身的法术波动已经无法完全掩盖，而且就算这样也已经有很多假耳被发现，被彻底破坏掉。”
维托说完稀溜溜地喝了一口茶，似乎莱登弄出的每样东西他都很满意。
“就如你们想的那样，”他大方地承认，回应着这个在巫师中颇为失礼的问题，“我的零环法术位，固化的法术就是种耳术……”
相比于鲁格早有猜测，莱登更显惊讶。
二者的惊讶方向明显不同。
莱登似乎想到的东西更多。
而鲁格则是不住地惊叹，竟然真的会有人选择这种法术来固化，既然固化了，那么将种耳术发挥到这种非人地步倒也合理了，如此频繁的法术波动，精神力能够承受，也解释得通。但如此选择，却是令鲁格完全无法想通。
鲁格忽然觉得，自己固化的恶臭肌肤也不算什么大勇气，更不算什么奇葩行为了。
他瞥了一眼莱登，莱登似乎比他还要惊讶，但惊讶过后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但鲁格只是瞥了一眼而已，他觉得自己的失礼已经够多了，自然不能再当着维托的面，去找莱登探讨人家的隐秘。
巫师的世界，一切不合理，也必有其缘由。
鲁格如此想着，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三焰神宫，听起来很怪……”鲁格道，“顶级巫师势力，是异龙管理会那种吗？”
“怎么可能，”维托笑着接过这个话题，“异龙管理会可是柱石级的，是巫师最高议会下，在议会里拥有席位的……”
“三焰神宫在无尽海，那里无数的岛屿是最高议会划给信仰巫师发展的地盘。”莱登说道。
鲁格努力想象着，又低头看了看捧在手上的茶杯，他没有想到在地窟世界还能听到海这个字眼，好在他的毛发在这阵子已经养护的很不错，否则今天一定会闹出笑话。
“无尽海……是什么样子，莱登阁下有去过吗？”鲁格道。
“那是我之前的目标之一，在前往无尽海和梦魇世界中，我最终选择了后者，”莱登说道，“那里有望不到边的海水，每个海域都有巨大的天柱山连通着穹顶，除了数不尽的岛屿，巫师们大多住在那些天柱山上建立的城市中，至于无尽一说，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一个想探索尽头的人，书中写他在海面上飞行了足有上千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据说让他放弃的不是前方无尽的大海，而是他发现了一处曾经巫师生活过的遗迹……”
第218章 答案与渴望
鲁格想象了一下，那位书中之人，见识到一位巫师生活过的遗迹，便放弃了自己千百年来的坚持。
如果那是一本虚构的历险小说，那人可能是去探索遗迹找到了宝藏，可惜从莱登的语气就能听出，那不是一本用来解闷的小说，那是一位巫师的人生与坚持，这位巫师可能乘坐着某种炼金飞行器具，可能旅程开始后的大半段都是无人的海域，然后坚持千年却见到一处其他巫师生活过的痕迹。这也许很可笑，但鲁格认为，这并不是让他放弃的主要原因。
别人早就做过的，再去亲自做一遍，也完全没有问题。
鲁格认为是另一种更打击人热情的情况，那就是答案可能早就存在，比如最高议会，那位记载在书中企图探索无尽海的巫师，肯定是一位正式巫师以上的人物，但还没有触及到真正的强者层面。
很多事情，甚至包括鲁格一直以来关心的地上世界生活，甚至是他与老伦瑟聊起的那样，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垃圾场，究竟是不是所谓罪人的囚牢，这些东西在真正的高阶存在眼里，也许都有确切的答案。
就像维托所说的，成为巫师必然还有一个自己已经明了或者还未意识到的目的，那么作为生长生存在这世界中的一员，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想必也可以算作一个目标，也是一种合理的不可避免的本能渴望。
也许当初那位巫师也有这样想，但世界的真相太高太大，无从下手，便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大海，于是他扬帆起航，一路享受着孤寂，一边坐在炼金飞行器具中冥想修行，一边追寻着无尽海的尽头。
夜已深。
鲁格续了一杯茶，这一时无法享受的东西，学会去品味后，他觉得也能接受了。
当然，若让他选，他还是会选果茶。
他假模假样地张开狗嘴吹了吹，捧着杯子喝下一口，虽然他完全不怕这种程度的烫嘴。
他一边品味着，一边看向维托。
自从聊了法术的事情后，维托便更加自在了，坐在那里毫不掩饰的使用起了种耳术，他要比鲁格两人早来到这里几天，看样子应该一直有在这山林间游荡，以这个兔子的房子为中心，在各处种下了大量的假耳。
但是鲁格还是想不通，一个要向某位黑巫师复仇的人，会固化这种法术，这不只是在巫师学徒期间弱小，甚至还会拖慢成为正式巫师的脚步。维托是一个聪明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好奇，不只是好奇这件关于维托的事，还好奇如此做为什么会带来强大的收获，是的，强大的收获，鲁格已经认定如此选择，必然是等待强大的未来。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然后开始轮流进行休息。
莱登选择小睡一会，在睡之前还特意煮了茶，轮到鲁格时，他则是选择闭目冥想，维托同样是如此。
三人休息的时间都不长，结束时天依然是黑的，只是为了保持一个好的状态。
巫师学徒不大量用脑或者施展法术，是不太容易疲累的，几天不睡都没有问题。
咯吱
原本偏黑天空，随着门轴转动的声响，顷刻间化作白昼。
鲁格抬头看着。
“看来它今天失眠了，至少是睡得不太安稳，”维托说着，看到一旁两人的眼神，接着道，“就是图泽尔，那个大兔子，这里黑夜与白天的结束，是以它的睡眠为准，是当年那位巫师大人意义不明的恶趣味，所以在这片缝隙空间所有人都知道兔子睡没睡……”
“我猜测他们之间，当年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鲁格道。
两人闻言笑了起来，莱登抬手调整了一下篝火。
鲁格看他调整篝火的样子，直接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是要出发的信号，莱登每次要离开又不想熄灭篝火时，便会如此鼓捣一番，鲁格已经见过很多次，认出他摆弄篝火的手法习惯。
所谓出发，自然是去兔子小屋探查一番。
即使维托表现的很友善，又十分聊得来，但能亲自去了解的，二人依然要亲自去看上一看。
维托对此不以为意。
三人很快来到林地边，空地上的那处房子，果然已经敞开门。
只是不见兔子身影。
“它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吃东西，以前的巫师学徒为了讨好它，送了它很多种子，它用井水在屋里尝试成功种植了一些带有灵界气息的东西当做食物，虽然它不吃东西也不会死……当然那是在它还能借用力量影响名额的时候，现在的它早就没有学徒会搭理了……”维托笑着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