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水再次落下，雨滴砸在窗户上，砸在屋檐上，砸在燃血之城街边的每一寸土地上，也落在所有人的心中。
一直与燃血之城对立的血堡也成为了历史，仿佛只有这血色的雨水才是一直不变的。
愣愣出神的鲁格，下意识地躲着正从破碎的那侧窗户飞溅进来的雨水。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无法形容的大笑，打破了从那几位巫师大人陆续出现，就在这片区域扎下根来的寂静。
雨水落下后才开始出现一点的声响与活气与之对比如同蚊虫振翅。
那夸张的大笑声一直持续着，似是也在与雨水比拼看谁更持久。
鲁格动了动耳朵，老伦瑟同样下意识回过头去。
那大笑的人似乎离他们很近。
“是……伊莲娜？”鲁格说。
“嗯，应该就是那丫头。”
老伦瑟又歪头听了一阵，点头确认道。
不是他们耳朵不好使，实在是这种笑声太过夸张，都已经笑到走音了，再笑下去怕不是嗓子要劈开。
而且从笑声能听出来，这个人的状态并不好，似乎边笑边咳血一般，但还是止不住地笑。
她还活着！这也许算是今天的一个好消息。
鲁格心里想着，刚一转头，身上就是一颤，保养的颇为顺滑的毛发簌簌掉落。
窗外有一个飘动的身影，优雅地缓缓在半空中滑动着，是那位已经离开的血袍巫师。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幸存的后裔，倒是有趣……”
血袍巫师留意到鲁格的目光，还对他笑了笑，从他们的屋檐上飘过，看样子是直奔纽翁多药剂店。
第188章 三人份与举杯
片刻之后。
那仿佛要与雨声一较长短的笑声停止了，属于伊莲娜的笑声，还有偶尔掺杂其中的咳嗽声，都消失了。周围的一切再次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所支配，连绵的雨水声衬托下让这片地方显得更加平静。
鲁格和老伦瑟两个狗头都在死命地竖起耳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叔侄两人的呼吸都不敢用力，两人的脚就像长在了老伦瑟药剂店老旧的地板上。
咯吱！
鲁格不小心脚下一动，将地板弄出呲牙一般的交错摩擦声。
老伦瑟一双大狗眼瞪过来，嘴角刚咧开还未说话，隔壁便有了响动。
只听那位离奇的阶位不知高到哪里去的血袍巫师似乎在笑，那是一种爽朗的笑声，持续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短，听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但是鲁格想到那些血堡的家伙，瞥向地上的贾克塞，心中还是不敢放松下来。
刚有一堆活生生的血族，因为这位巫师变得毫无声息，而这家伙现在就在他们隔壁，哪怕是在笑，也同样让人无法放心下来，这不是多余的担忧，而是他实在是太高，高到捉摸不清，可能随手的一件事，根本不是针对谁，只是稍有思虑不周的波及就足以改变他们这种巫师学徒的一生，所以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是不自觉的，是源于他们自身弱小的巫师学徒身份。
同时，叔侄二人也在为没有声响的伊莲娜担忧。
稀稀拉拉的雨水不断掉落的声响，像是在洗刷着什么，也像是在安抚今天众多受到惊扰的内心。
叮铃铃！有人推开药剂店的门，带动悦耳的铃音。
紧接着一阵快速的嘭嘭声响，有人走进来，正飞快地踏在老伦瑟药剂店的老旧楼梯上，然后又是渐渐放缓的闷响，似是那位很急切的人又放慢了脚步。
随着最后一段缓慢的脚步逼近，伊莲娜出现在楼梯转角。
她刚走上来就停在那里。
她静静地站着，看了许久，看着地上一身黑衣的呈现痛苦状僵住的贾克塞。
“一个很普通的血族，他不像其他血族那样，对燃血之城的血脉巫师们有过什么敌意，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人。”
伊莲娜看似随意地说着，随着话音，抬起了头。
“那位大人，要带我走，”她终于看向鲁格和老伦瑟，“请两位，帮我安葬他。”
鲁格留意到，伊莲娜现在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很不错，极有可能是那位血袍巫师大人出手帮助了她。
同时伊莲娜对那位的称呼，至少也没有像那血族老巫师一般叫什么先祖，那位大人看样子并不喜欢被他们称作先祖。
伊莲娜又静静地伫立了好一会，转身踏上向下的楼梯台阶。
“是作为学徒吗？”老狗头伦瑟开口说，“他是老伦瑟药剂店的一员，他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
鲁格张了张嘴，他也刚想问出这个问题。
跟着那位大人离开，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作为收入麾下的学徒，还是一个感兴趣的实验品，这很重要。
伊莲娜踩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
“如果我以后成为强大的巫师，我会回来看你们和纽翁多先生的……”她说，“我的憎恨已不在，所谓的肮脏的血堡血脉现在看来也只是一个玩笑，给我带来痛苦和关心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以后超凡道路将是我唯一的追求，大人给了我一个成为他学生的机会……”
老伦瑟药剂店的四楼一时静了下来。
“祝你好运，美丽的牙齿稍微变长一点的充满正义感的伊莲娜小姐。”鲁格说。
“小狗狗，谢谢你的祝福。”
伊莲娜说完，继续迈动脚步。
鲁格和老伦瑟也不自觉地来到楼梯边缘。
伊莲娜一阶台阶一阶台阶地走着，速度并不快，似是在思考问题。
当她转过一个弯来到楼下时站在了那里。
鲁格见状也跟着走了下来，老伦瑟在一旁默默地跟着。
一张熟悉的餐桌映入眼帘。
鲁格恍然，他们叔侄二人一早便站在窗边，而贾克塞是最后上来的，他上来原本也正是招呼两个狗头看景色的家伙去用餐，接连发生的一切，拉长了这个清晨，这正是贾克塞准备好的早餐，三人份的丰盛早餐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朝向各自的座位边按照习惯摆放着爱吃的东西。
鲁格走向餐桌。
“伊莲娜小姐，这个吵闹的早晨，你应该还没有用餐，刚好是三人份，”他在桌边分别拉开老伦瑟和原本属于贾克塞的椅子，“来一起尝尝贾克塞的手艺，他的厨艺最近又有一些进步。”
伊莲娜没有说话，顺着鲁格所指，来到餐桌边坐下。
老伦瑟晃着狗头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让我们干杯。”
贾克塞还为早餐准备了虫酒，这很少见。
三人举起早已倒好虫酒的杯子，在餐桌上方轻碰。
然后他们开始默默地享用起贾克塞的最后一餐。
也许是今天的日子过于特殊，实话而已，这一餐虽然比往常还丰盛，但味道上贾克塞的发挥并不好，有失他平日里的水准。当然，他是不会知道这些了。
当餐盘中最后一颗煮的软糯的豆子被鲁格吃下，桌上已经再没有能进嘴的东西。
伊莲娜也早已离开，餐桌边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狗头家伙。
其实伊莲娜这一餐吃的并不少，而且吃得很快很用力，纤细的身躯甚至要比他们中任何一人吃得都多。
“那位大人……应该走了吧？”鲁格说。
老伦瑟抖了抖耳朵，点了点大狗头。
“应该走了。”
“叔叔，你说那种……大人……应该是几阶的巫师？”
鲁格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老狗头。
只见老狗头的脸拉得更长，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完全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他还不肯放弃，又抬手向上指了指。
这次还不等他开口，老伦瑟就已经死命地翻起白眼，一双硕大的狗眼和抽动的脸皮，完美地将想要表达的情绪传导出来。
第189章 平静与午后
鲁格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老伦瑟，即使他想停下，他心中的好奇也不会放过他，当然他也不会做一些出格之举。
他开始逐渐降低标准，从问题的难度，到答案的详略度，逐步降低，以老狗头的见识，看不清的东西也必然比他这种稚嫩的小巫师学徒看得更多更远。
“我还想问你呢！”
老伦瑟瞪大眼睛逼视着他，直盯得脸皮厚实的鲁格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还有那个格林！那个神神秘秘的见习寻法者……”
老狗头进一步逼视着他，身姿前倾，手肘拄在餐桌上，大力的将桌子压得一晃。
“你们做了什么？嗯？开始时候，我以为那个血堡的三环老家伙的惊醒与你们可能有上一点点关系……但渐渐地，我觉得我可能小看了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在不见踪影的那段日子里，你们绝对就在血堡的黑狱中！”
老伦瑟想给自己倒点酒，抬手才发现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他一把夺过鲁格的杯子，那里还有小半杯，他咕咚咚地喝下，润了润嗓子。
“知道为什么吗？嗯？”
老伦瑟手肘一横半靠在桌边，斜眼笑着看鲁格。
“能联想到你们两个，是因为我足够了解血堡，我知道那个黑狱，知道它为什么能关押那么多人，甚至是关着一些正式巫师以上的家伙。”
老伦瑟哼哼着说。
“那就是因为那个家伙！那个……”老伦瑟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压低了一点声音，“血堡的血族先祖！那位大人，黑狱是他留下的痕迹，当然那不是他故意设计的关押地，只是后辈借用地势简单构建，但你们也是几百年来唯一逃出黑狱的人……你们，黑狱，百年来未有的事，那位大人的出现，一切太巧合！所以你这个小狗头，肯定是参与者！”
鲁格摸着自己的下巴，配合地做出倾听状。
现在一切都结束，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也完全没有宣扬的必要。
鲁格现在还记得半空中与血袍巫师对等交流的那位送信者，那人临走时说过的几句话，其中那段要战胜强大的敌人并不用自己多强的话，他非常认同，有时候只要足够的了解，知道对方的底细，就能做很多事。这其中不只包括自身所掌握的法术，还包括行过的足迹。
所以一些已经没必要计较的事，自然更没有必要宣传。
“嘿嘿，只是一些还难以关连上，我缺少一些细节的了解，不过这种事不了解更好，”老伦瑟说，“要不是已经结束，我一句都不会问。”
鲁格恍然，原来老伦瑟的话绕了一个圈子在这里等着他。
“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要乱问！别管是什么大人的实验，只要能给咱们带来好处，那就可以了，那就享受着，就算是血堡那位常人难以仰望的先祖，不也一样借助这里养伤沉睡，血日被限制住，对高阶巫师不起作用，他就沉睡在无数低阶后裔的血脉之中，一睡就是近千年，还顺便做了点别的小尝试……”
老伦瑟说着从自己的储物口袋中又取出一瓶酒，是之前见过的那种，有安神效果还能略微防止血脉失常的宝贝酒，似乎他今天酒兴正浓。
刚好两个杯子都在老伦瑟面前，他抬手分别倒上大半杯酒。
鲁格则正在咀嚼着他的话。
“也是说，叔叔，您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没有告诉我，可以这样理解吗？”鲁格怀着逗趣老伦瑟的心思说道。
不过这也是事实，而且老伦瑟只说不想谈那些东西，没有说过不可以气得他狗头发颤。
老狗头却是没有接招，只是瞥了鲁格一眼，端起杯子在嘴边小口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