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领主 第137节

  虽说这帮与会者都是三河城的体面人,可你要想骂赢别人,那就没办法保持体面。

  市长于尔根看着逐渐眼熟的热闹场景,只觉得他们吵闹。

  自打林恩开始劫掠西郊,议会内每天都会上演同样的戏码。

  议员们不觉得累,于尔根却有些乏了。

  主要这林恩真就只搞劫掠加贸易禁运,似乎根本就不打算强攻三河城,不上不下的就纯恶心人。

  偏偏市议会还拿他没一点办法。

  人家乡村领地,不缺粮食不缺肉,短时间内没有城市的商品也能活,封锁白河对其影响不大。

  至于劫掠,人家林恩的骑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来去如风,还有坚固的营寨做退路。

  就西郊那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住,也就集中兵力才能勉强死守仅剩的几座庄园。

  也正因为林恩的存在,彻底引爆了三河城两派势力本就不低的矛盾。

  市长于尔根夹在中间,可谓两头不是人。

  教会为首的城外派他惹不起。

  毕竟教会掌握着西郊绝大部分土地与人口,为城市提供日常消耗的粮食与肉类,又是城内最大的包租头,财富惊人、根基深厚。

  就连于尔根他自己也是三圣教会的忠诚信徒。

  至于以民兵团团长昆诺为首的城内派,他同样也惹不起。

  昆诺倒还好说,莽夫一个,就是城内派丢出来打头阵吸引火力的。

  可城内派中有酿酒行会会长这样的大佬,还有一众手工行会撑场子。

  这些工人虽是城市的中低层,却人均家中藏甲,遇到战事立刻就能披挂上阵,武德充沛得爆棚。

  偏偏这帮工人只愿意保卫狭义上的城市,不愿意出城为农奴而战,且他们的武德大多都发泄在了城市统治阶级身上。

  三河城历史上可没少发生过工人暴动,光市长的府邸就烧过三四座。

  只要于尔根还没失了智,他就不会彻底得罪这一派系。

  至于那帮被放进城来的流民,则是于尔根与罗特吉私底下做的秘密交易。

  西郊惨遭劫掠,上万农奴流离失所,城内不可能一点责任也不担。

  城内目前还有三个月的粮食储备,额外再养千把人,凑合凑合也能过,还不至于引发手工业者的暴动。

  总之,苦一苦市民,骂名由于尔根来背着。

  市长这东西,不就是拿来背锅的么?

  城内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昆诺不去骂放农奴进城的市长,而是将矛头直指罪魁祸首罗特吉。

  那罗特吉当然也有话要说了:

  “一帮婊子养的狗东西,你们凭什么责怪我?一切争执与矛盾的源泉都是那个林恩!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魔鬼!你们这些胆小鬼不敢去对付他,就知道针对自己人!

  那我问你们,难道你们就没吃过西郊产的小麦、猪肉和羊肉?困难时刻城内与城郊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昆诺对此早有准备,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当然要怪你这个该死的恋童癖和鸡奸者!你们教会收购房产高价出租,收购土地高价卖粮的时候不挺痛快吗?现在才遭受这么点损失,就开始忙着把农奴往城里赶。

  赚钱的时候笑嘻嘻,亏本的时候倒想起城市了,这世界上有这种好事吗?”

  双方互揭短处,互相攻击弱点,而后自然而然又是好一阵激情互喷。

  一部分激动过头的议员甚至还当场互殴起来,活生生将市议会当成了八角笼。

  看着眼前这一切,于尔根只觉自己快疯了。

  沼地公爵呢?

  救一下啊,公爵大人!

  就算您忙着攻克琥珀港,也总该从金鹿堡挤出点留守的骑士过来吧?

  救救您忠诚的三河城!

  就在众议员们用拳头亲切交流时,沼地公爵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的先锋部队已经开到了琥珀港的近郊,并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对近郊地区进行扫荡。

  可这片地区早已是空无一人,别说粮食牲畜了,就连一根完整的粗木头都没有给他留下。

  沼地公爵洛泰尔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国王莫里斯提前下令对琥珀港周边地带进行坚壁清野。

  据说莫里斯派出大批王室骑士挨家挨户强制迁移,反抗者以‘通敌罪’论处,郊外的大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

  现在,城市周围十五公里内的庄园村镇已全部清空。

  人口、粮食与牲畜全部入城,房子、森林与条田则尽数焚毁。

  沼地公爵的军队将无法就近获得粮食补给,也没办法搜集木材组装攻城器械。

  若要强行攻城,他将不得不从后方运输粮草补给与大型木材。

  静河早已解冻,有初春融雪的补充,水量也足以通航大型船只。

  可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沼地公爵没办法掌握静河的‘制水权’。

  静河下游入海口附近的河面平均宽度超过一公里,远非白河那种内陆小河可以比拟。

  王都琥珀港乃是北境的第一大港口,拥有大批的水面战舰与武装商船。

  放在平日里,这些船只都是用来对付海上有组织的大型海盗团伙。

  如今,它们只需要往静河下游一钻,就能将河面牢牢占住。

  沼地公爵莫说是掌握制水权,他甚至还要担忧王室的水军上岸偷袭军营。

  水路既然走不通,那他就只能通过陆路来运输粮食与木材。

  那效率,比水路可是差出十万八千里。

  等后方将木材运来,再由工匠组装成投石机、攻城塔、攻城锤等重型器械,那估计都要一个月以后了。

  等到了琥珀港近郊,沼地公爵还发现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由于无法掌控水路,他将无法对琥珀港进行完全包围。

  就算抛开静河航道不谈,琥珀港还可以走海路,从沿海的其他领地获得粮食、物资与人力补充。

  至于说派出军队去攻占王室在沿海地带的领地,倒也不是不行。

  以沼地公爵目前的威势,凡是他所到之处,那些小贵族小领主八成都会当场投降。

  可那同样需要时间,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自从二月进攻科伦城以来,沼地公爵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推进到琥珀港城下。

  迟则生变的浅显道理,他当然也是明白的。

  仍然忠于王室的贵族、另外两个死对头公爵,向他投降的王冠领地诸多城市,再加上占据了白河领并且对三河城发动劫掠战争的林恩.这些都是有可能随时爆炸的大雷。

  就连沼地公爵麾下的军队也存在雷。

  去年六月出兵,到现在已近一年。

  就连最忠诚的那批宫廷骑士都开始出现普遍的思乡之情,一部分跟随公爵作战许久的地方贵族就更不必提了。

  为了扩大声势,公爵最近还接纳了一批盗贼马匪和武装流民,总计超过两千。

  这帮人军纪更是败坏。

  一旦局势稍有不对,这帮人或许还会在军营里散播谣言,引发更大规模的混乱。

  偏偏公爵又不能不用这帮人。

  眼下琥珀港外的普通农民都入了城,总不能让他用最宝贵的宫廷骑士去当填壕沟的炮灰。

  考虑到种种困难,有那么一瞬间,沼地公爵甚至有想过要后撤,先回去把那个该死的林恩给收拾了,解决了后顾之忧再说。

  可他不甘心呐。

  王冠与宝座就在眼前的琥珀港里,仿佛唾手可得。

  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与努力才在这场王位长跑中脱颖而出,距离终点只差撞线,谁能经受住这种诱惑?

  反正沼地公爵不行。

  那还说什么?打就完事了。

  他带着长子与主力部队,进驻了位于琥珀港西边三公里的一座村庄。

  这村庄自然也遭到了焚毁,但好歹还剩些断壁残垣,稍微整理一下也不是不能住。

  这应该算是沼地公爵出征以来住过最烂的营寨。

  但更大的诱惑就在眼前,他迅速回归冷静,并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事部署。

  首先,他派出了一支部队返回后方城市,命令这些城市立刻派出大批民夫,往前线运输粮草辎重与木材。

  其次,他派出多股小型部队,如扇形一般展开,对琥珀港的周边地带进行扫荡。

  兴许有没来得及焚毁的村庄呢?

  沼地公爵并不期望这些部队能搜集到粮食或者人口。

  哪怕只是没被烧毁的泥巴房,也会有一根主房梁,这东西可是上好的木材,能用于制作攻城器械。

  而后,他还派出寒风伯爵,命其带着前来投靠的本地贵族沿着静河河岸布置防线,防止有王室军队上岸偷袭粮道。

  最后,沼地公爵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琥珀港派出了好几波使者。

  实际上,光看琥珀港周围的惨状,就知道国王莫里斯已经下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

  坚壁清野可不只是打击敌人,更是在打击自己。

  属于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自残形战术。

  实施这种战术,不仅需要掌权者痛下决心,更需要琥珀港与周边地区全体居民坚决的抵抗意志。

  这一切或许都源于科伦城那场惨烈的屠城。

  但沼地公爵没得选。

  不屠城,他没法让麾下的士兵释放怒火;不屠城,他更不可能轻松劝降后续的数座城市。

  他本以为也能通过恐吓来逼迫琥珀港开门投降。

  但现在看来,这座初代征服之王建立的伟大城市并不会轻易下跪。

  从建立到现在这两百余年,还没有人能攻破琥珀港。

  就在当天下午,沼地公爵的使者进入了位于琥珀港海岸悬崖上的王宫,并得到了现任国王莫里斯的接见。

  “回去告诉洛泰尔,王冠就在我的头上,他若想要,就自己来取。”

  不同于科伦城北郊的落荒而逃,如今的莫里斯充满了自信与底气。

  这位年过四十的瘦削国王就坐在他的王座上,身披拖地黑袍,头戴纯金王冠,手握由鲸角雕琢的权杖,好似一位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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