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林恩曾经在他的领地上烧杀掳掠,可人家现在却在捅沼地公爵的腚眼子。
于情于理,他都该帮帮场子。
北境王国的三大公爵彼此间都不咋对付。
主要在于他们领地上的资源产出都难以做到自给自足,必须要靠贸易进行互补,自然就容易产生摩擦。
在历史上他们为了争夺地盘与人口还爆发过多次大规模战争,一直到近几十年才稍微停歇下来。
此次王位争夺战,谷地公爵当然也觊觎王位,并害怕王位被死敌沼地公爵夺走。
但奈何他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
谷地公爵领的地形支离破碎,遍地都是高山深谷,连一条横亘整块领地的道路都没有。
这就埋下了地方势力崛起的祸根。
随着各地的矿藏逐渐得到开采,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地方贵族开始蔑视公爵权威。
典型案例就是领地东部的镜铁伯爵。
这位伯爵坐拥北境最大的铁矿,靠着售卖铁锭铁器而暴富,每年的账面收入甚至比谷地公爵还要高。
富裕之后的镜铁伯爵迅速招兵买马,仗着军队与地形优势公然反抗公爵统治。
该缴的土地税那是爱缴不缴,偶尔心情好就上供一点给谷地公爵,权当是打发叫花子。
兵役则是完全不服,无论公爵如何派使者催促,镜铁伯爵都置若罔闻。
贸易禁令自然也是当做耳边风,镜铁伯爵与三河城的贸易往来就没断过,将优质铁锭源源不断输送进敌人的领地。
历任公爵也不是没想过要收拾这帮‘乱臣贼子’。
但奈何手头的资源太少,稍微打过几次发现根本就打不赢,长此以往自然就开始摆烂了。
管不了那就不管了!
公爵赫尔曼的父亲就是因为约束不了麾下伯爵,在去世后得了个‘懦弱者’的绰号。
一般来说,历史学家们会在大贵族死后为其制定简短明晰的绰号,用于总结这位大贵族的生平事迹。
这玩意有点像是东方的‘谥号’,定下之后就很难再改。
好的绰号流芳百世,坏的绰号遗臭万年。
就比如前任北境之主,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冠以‘绝嗣者’的绰号。
若是现在的沼地公爵没能拿下北境王冠,死后大概会得到个‘篡逆者’的绰号。
但要是他真能赢下王冠,那自然会有历史学家为他辩经,死后肯定能得到个好听的绰号。
这是赫尔曼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在他看来,哪怕是私生子莫里斯继续当国王,也要好过死对头沼地公爵赢下王冠。
双输总好过只有自己输。
因此,赫尔曼很早就联系上了莫里斯,约定东西夹击沼地公爵。
先收拾掉这个强敌,他俩日后再做计较。
奈何赫尔曼麾下的主要贵族们基本不听指挥。
去年下半年他好不容易集结起了一支军队,但由于服役期限的限制,他只能带着这支军队在边境搞搞武装游行,顺便抢一波老农的过冬口粮。
眼下他倒是想再度集结军队,配合莫里斯狠狠地夹击沼地公爵。
可麾下贵族却都说要忙着春耕,根本不愿意打仗。
赫尔曼还能做什么呢?
他直辖的领地太少且贫瘠,只能看岩羊和雪豹呲牙。
不能像沼地公爵那样豢养大批宫廷骑士当打手,更买不起雇佣兵的高价服务。
兜里没钱,只能摆烂。
好在白鹰堡建在山脉上,地形足够险峻,存粮够吃三年,倒也不愁叛党或者敌军杀将进来。
“拿纸和笔来,我要加封林恩为白河伯爵!”
经过深思熟虑后,赫尔曼决定为疑似马匪头子的林恩颁发伯爵头衔。
不管这林恩到底是谁,反正只要能给沼地公爵拖后腿,那就是他赫尔曼的好盟友。
一个伯爵头衔而已,给了!
赫尔曼才不在乎麾下的贵族们是怎么看的,反正这帮混账玩意从来就没尊重过他这个公爵。
写完信之后,这位年轻的公爵又给私生子国王莫里斯写了封信,想要王室也给这林恩加封伯爵头衔。
越是能恶心沼地公爵,赫尔曼就越高兴!
不过他能给林恩的也就仅限于一个头衔了。
可谓是给予了除援助外的一切支持。
但他的要求却一点不低,他希望林恩能够尽快对三河城发动进攻,彻底切断沼地公爵的退路。
与此同时,林恩还真就和三河城开战了。
只不过三河城是进攻方,他是防守方。
正如林恩所预想的那样,在他与三河城市议会谈崩后,市议会果然派出大批船只对白河领进行劫掠。
这年头的商人就是这样的,收购要往死里压,卖货要往天上抬。
要是别人不愿意接受苛刻条件,那就开始强买强卖,乃至直接开抢。
仗着城市强大的水上力量,他们肆意压榨乡村领地的小贵族。
说是商人,实际上比强盗都更像强盗。
活跃在海上的海盗,大多也都是商船伪装的。
做生意的同时还能赚点外快,岂不美哉?
林恩可太熟悉这帮自治市豪商的尿性了,当年在谷地公爵领他就截过不少豪商的货。
为此他刚占领河沼领就开始打造铁索,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三条粗壮铁索横亘白河,将来自三河城的武装商船全挡在了河沼领。
这些铁索还只是防御体系的一环。
铁索两端都有林恩设置的碉楼与兵营,防止敌人登陆破坏铁索。
在铁索南边的河岸上,林恩还沿河设置了多座哨塔与望楼。
工事中的士兵会日夜监视河面,一旦见到敌情,就会立刻燃起狼烟,并吹响尖锐骨哨。
得到提醒后,驻守军营的士兵就会迅速赶赴河岸,将意图上岸的敌军就地歼灭。
短短两天时间,河沼领就歼灭了五十多名上岸敌军,缴获大批武器装备。
只可惜没能缴获到武装桨帆船。
三河城的船长们都精得很,每次都只会派出一部分船员登岸,一旦情势不对立刻就会掉头跑路。
但不论他们如何狡猾,上了岸的船员一个都别想逃掉。
两天之后,就再没有武装商船还敢驶入河沼领。
这些船只敢在领地南边的河面上梭巡,以防有走私商船出入白河流域。
战争初期,无疑是林恩大获全胜。
而他这会甚至都不在河沼领,而是在北边的绿湖领视察春耕。
他麾下的军官与士兵都已逐渐成长,再加上老三与老四优秀的统帅能力,自然是随便拿捏这些半职业的商船强盗。
当噩耗传至三河城,市长于尔根倒是没再大发雷霆。
通过复盘总结过往几周发生的一切,他意识到这林恩与白河领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于尔根召集议员,在议会上分析道:“这林恩真是个盗匪头子?他对三河城过分熟悉了,他知道我们缺粮,也知道我们会采取什么手段报复他,他甚至还能提前打造铁索封锁河面,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粮食行会的会长焦急问道:“这些我们都懂,我们现在还能有什么手段?”
“只有封锁领地,严禁走私,我们总不能将民兵团派去进攻河沼领,就这三百人,能不能走到河沼领都难说。”于尔根很是无奈。
三圣教的黑袍教士提议:“调动市民进攻河沼领呢?城内的武装市民加上民兵团凑个一千人难度不大吧?”
于尔根当即否决:“我可调动不了市民,按照城市法律,他们只有协助守城的义务。”
城市的局限性就在于此了,武装市民类似于封建领地上的征召兵,守城勉强够用,对外进攻则完全不能指望。
三河城本来常驻有一些雇佣兵团,但这些老练士兵这会正随沼地公爵征战王冠领地。
一时间,于尔根竟有束手无策之感。
第163章 只要公爵发起进攻
会议结束的次日,三河城市长于尔根在几名议员的陪同下,赶赴城内多座仓库,检查城内的粮食与麦酒库存。
一般而言,城市会至少储备足够半年所需的余粮,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像是三河城这种规模较大的自治市,存储量足以支撑一年左右。
若遇战事,能顶住长达一年的围城战。
当然,这只包括城内八千常住人口的粮食与麦酒消耗,不包含对外出口所需。
但受多重因素的影响,城内目前的存粮只能支撑三个月左右。
存粮水平处于近几十年来的最低点。
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当然还是战争。
因为战争,白河流域的六块男爵领都选择囤积居奇,在去年秋季只出售了少量粮食。
因为战争,作为北境粮仓的沼地公爵领遍地烽火,主要的产粮区遭到了另外两位公爵的大肆劫掠。
因为战争,王冠领地的流民迁徙到三河城附近,而后发动叛乱,破坏了城市西郊的多处大型庄园。
内外交困,造就了三河城如今粮食严重短缺的局面。
恰逢此时,叛匪林恩异军突起。
在于尔根的视线里,此人迅速击败多名男爵,莫名其妙地就统一了白河流域。
但他觉得这未必就不是好事。
原来的男爵们都想将粮食卖个高价,兴许这林恩是个好忽悠的。
可就结果而言,林恩比男爵们还要狡猾万倍。
那帮男爵只是想通过与城市博弈多赚几枚北境金盾,这林恩却是想要掘三河城的根!
他先是通过示弱迷惑了市议会,抢先收购了大批铁锭与布料,而后瞬间翻脸,开出的粮食收购价完全超出市议会的承受底线。
此人甚至还提前打造好了铁索与各种防御工事,抵御住了武装商船的多轮攻势,击毙了数十名武装船员,真可谓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