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是人和野兽的战斗,不如说是两头野兽的厮杀。
贴身搏杀之中,本就残破的神殿在双方的战斗中彻底破碎。
最终玛利喀斯被白一剑重重的砸到地上,骨骼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玛利喀斯的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五指剑上也渐渐有了无法支撑的裂缝。
白走到他的身前,抗着巨剑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不使用死亡的力量?”
“只是这样的力量,可完全没有办法和我抗衡。”
“我不希望和一个没有使出全力的对手战斗,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玛利喀斯听着白的话语,撑起了身子,舔去了嘴角的鲜血。
当被白压制、击倒,在这身处险境的时刻,玛利喀斯心中浮现的却并不是任何的恐慌、或是愤怒。
存于他心上的迷茫,彻底的浮现在内心之中。
野兽们是文明的象征,但是他也并不像是同为野兽的瑟洛修一样聪明。
玛利喀斯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玛莉卡要敲碎艾尔登法环?
玛丽卡背叛了他、背叛了过去让黄金树时代永存的誓言。
这是对他们所有共同挥洒血骨期望黄金树光辉的生命们的背叛。
葛德文的死亡确实是一桩悲剧,但是对于黄金律法而言,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半神们数量众多,更是有着无数的子孙后代,玛利喀斯甚至依照玛莉卡的命令亲自处决过其中的不堪子嗣。
葛德文确实特殊,但并不是非他不可。
只要玛莉卡还在,只要神还在,就算是没有继承人,黄金树也会永存。
想不明白,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最终,玛利喀斯只能将一切归罪于自己的失职。
他让命定之死失窃,导致了葛德文的死亡,这才令玛莉卡选择敲碎法环……
为了弥补过去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玛利喀斯在破碎的交界地上寻找死根。
收集因死亡逸散而诞生的死根,玛利喀斯将那因为他过错而导致的恶果一一吞下。
重新压制那些变了味的‘死亡’,甚至令他重新回到了兽形。
在玛莉卡都已经失去踪迹的现在,守护‘命定之死’的誓言又该向谁兑现呢?
因为他不够的聪明,所以得不到答案。
但是又因为不够的聪明,所以从未忘却过自己的过失。
玛利喀斯的呼吸越发沉重,有万千头野兽撕扯着他的内心。
而此时此刻,他又在为了什么而挥剑呢?
自己从诞生起的那一刻就不停的挥剑、挥剑、挥剑……
对他而言,剑究竟是什么呢?
也许他以前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却从未深究。
直到此刻,他的荒芜的心中才莫名的浮现出一个答案。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脊梁吧。
剑这东西,对玛利喀斯而言就好像是第二根脊柱一样。
无论多么痛苦、怎样迷茫……
一握住剑柄,血气就莫名从裂开的骨缝里钻出来了,他就有了勇气去继续狂奔,直到腐烂。
挥舞着、砸断铁甲包裹下的骨头时在剑身留下的划痕……
劈砍着、斩开钢盔覆盖下的头颅时在剑锋留下的豁口……
只要握住剑,就好像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无需对死后心存忧虑。
他一切的丰功伟绩、卑行劣举,全刻在了剑上,连墓碑和祷文都省下了。
剑,对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重要存在。
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心中逐渐明了的时候,玛利喀斯被死亡与内疚折磨的心神终于恢复了往昔的清明。
无论如何,他都是‘玛莉卡的黑剑’!
无论如何,既然他现在还握着剑,那么此时就是该战斗的时刻!
玛利喀斯右手高高举起那象征野兽智慧的五指剑,重重地向撑地的左手刺去。
在他缠绕布条的爪背之上,用粗绳索绑着一个镶嵌红色宝石的金属饰品。
随着五指剑的重刺,那饰品顿时分崩离析,碎块因巨力飞散。
这一切的事情,他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没有关系。
“死亡啊……”
“命定之死啊!再一次化为我的剑吧!”
黑红色的力量从玛利喀斯的体内骤然释放,掌控死亡的野兽,已经再度握紧了剑柄。
第489章 挥舞‘死亡’的野兽!
当五指剑刺碎束缚的瞬间,整个野兽神殿的空气彻底凝滞了下来。
‘命定之死’从玛利喀斯爪背的宝石裂隙中渗出,如同苏醒的毒蛇般缠绕上他的身躯。
黑红色的死亡力量起初似是一缕火苗,随后猛然绽放,化作漆黑却神圣的‘烈焰’。
而在那黑红色的烈焰升腾之中,一个巨大的黄金剑柄取代了原本的五指剑,被玛利喀斯牢牢的握住。
咬紧牙关,玛利喀斯像是用尽全身的一切力量般奋力拔剑。
于是被封印在他身躯之中的那庞大无比的剑身,终于一点点的浮现在白的眼前。
那是一柄纯粹由黑曜石打磨的锐利巨剑,剑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缺口。
尽管残破不堪,但这交界地上绝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嗤笑那剑刃上崩裂的碎块。
这剑身上的每一个豁口与划痕,无一不是玛利喀斯赫赫功绩的记载。
当那庞大的剑身彻底被拔出的时刻,玛利喀斯发出一声嘶吼。
寄宿命定之死的容器、玛利喀斯的黑剑再度问世,而‘命定之死’也得以完全释放。
“轰!”
一道黑红光焰冲破神殿的穹顶,将悬浮在法姆亚兹拉上空的云层撕成螺旋状的漩涡。
天空在这力量之下开始扭曲,连悬浮的都市都为之震颤。
黑红色的气息弥漫整片天空,整座天空城正被拖入死亡的领域。
以玛利喀斯为中心的地面骤然龟裂,历尽千年万年的古老石板如枯叶般碎裂翻卷。
无数道死亡气息崩裂地面,裂痕向四周蔓延,涌现狂暴而不受限制的黑红光芒。
那些裂痕中升腾起的红芒却并未带来丝毫的热量,唯有令灵魂都战栗的冰冷死亡。
那是一切生命都能吞噬的、足以赋予任何生命‘死亡’概念的、交界地所有生物的命定之死。
在见到命定之死彻底释放的瞬间,赛琳桑克斯的瞳孔猛然收缩,背后翼翅上龙鳞瞬间因为寒意炸起。
作为本该不朽的古龙,她却在此刻本能地后退半步,对那命定之死的力量感到了恐慌。
这是所有活着的生命见到这力量以后,必然会由心中产生的恐惧。
那是所有生命最原初的情感之一对死亡的敬畏。
她清楚的感知到,古龙们足以抵抗时间无情侵蚀的不朽鳞片,在那股力量面前也不再特殊,只会像是最普通的岩石般碎裂风化。
在赛琳桑克斯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她此生未见的骇人野兽:
玛利喀斯的身躯正被黑红色火光笼罩,野兽祭司的灰袍如枯叶般剥落、在触及火焰的刹那化作漫天飘散的灰烬。
野兽祭司的灰袍不留痕迹的焚烧殆尽,被黑铁上缀以黄金的漆黑兽甲取而代之、逐渐显现在玛利喀斯的身躯之上。
血盆大口中的利齿闪烁寒芒,庞大的身躯却拥有着适合奔袭的流畅形体。
那副黑铁盔甲似是要将一切光芒吞噬的黑暗,但依旧耀眼的黄金证明着往昔的荣光仍存于其上。
野兽祭司的衣袍被命定之死焚烧殆尽,褪去象征文明的祭司服饰,也证明这头野兽再度挣脱了束缚。
而这便意味着,玛利喀斯将那披盖在自己真正身份之外的、另外一层‘野兽祭祀’的身份彻底的剥去。
此时此刻,出现在白和赛琳桑克斯面前的是交界世界上最强的影子野兽。
玛利喀斯抬起眼来,透过命定之死的火光,看向了面前强大无比的白。
一身黑甲的玛利喀斯仰天咆哮,将笼罩在心上的一切阴霾彻底震散。
他满头苍白色的鬃毛随风张扬飘荡,在命定之死的气焰包裹下似是魔神降世。
将一切的疑虑、一切的困扰,全部都舍弃掉吧。
他只需要像往日一样,将敌人撕裂就好。
就让血与死亡的味道,彻底覆盖掉心中的一切就好。
死亡的野兽,‘黑剑’玛利喀斯重回战场。
玛利喀斯弓起的脊椎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苍白色鬃毛在热浪中如战旗般狂舞,完全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他拔起剑刃,三爪着地狂奔向白,巨大黑剑在空中拖出一道摇曳红芒的尾痕。
因为命定之死失窃一事,玛利喀斯再也不愿挥舞起自己的黑剑。
只是面对足以成王的强大对手,这不是玛利喀斯能够犹豫不决的事情。
既然已有颓势,此时再不挥舞黑剑,就只有被夺去命定之死的这一个下场而已。
他是‘玛莉卡的黑剑’,誓要将守护命定之死的职责进行到生命的尽头!
没有任何的蓄力,仅仅是爪尖轻点地面,被黑甲包裹的庞大身躯便已似瞬移般极速出现在白身侧。
五指握紧剑柄,巨剑裹挟着黑红色残影斜斩而下,攻势之迅猛令白都不由为之侧目。
“锵!”
‘斩龙’巨剑仓促格挡,两柄尺寸夸张的巨剑碰撞在一起,火星如暴雨般四处溅射。
白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脚下石板轰然塌陷。
玛利喀斯的黑剑借着碰撞反弹的势头高高举起,再度自上而下反复劈落,每一击上都层叠起更加凶暴的力量和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