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团长!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死后我会以你的名字发表,不会沦落到佚名作者的地步,这首曲子,你要怎么命名?”
红发女人冰冷问着。
当头棒喝!
“就……就叫圆舞曲吧。”
李思特理解了一切。
红发女人支了支手,让李思特继续。
李思特怔了一会儿。
没想到事情真的演变成了这样,穿过异度门扉的天外来客,盗用着无数光年外的曲目,在东海世界边缘之地的城堡内,留下遗作。
意识到了自己即死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而早该在三年前那场大火中死去的自己,活到现在,也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双手搭在琴键上。
“我从未向人展示过,从你的反应来看,这些曲子不怎么样。美女写的手稿,或许远比本身有价值得多,希望你能好好保存吧。”
李思特只是腹诽这疯女人根本没有他妈的审美,流亡东海的杀人犯在海上劫船过程中天人感应悟出的曲子,这种人设剧本应该卖爆才对,你人长得这么好看,但你确实一点都不懂啊。
他也完全放松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不再弹奏所谓大师权威的曲子装逼。
一首曲子,传唱度过高,并非是因为什么固步自封圈子所谓的低级艺术,正是引起了广泛的,普遍存在的,整个时代的悲鸣。
无论是俗气,流行,曲高和寡。
他只是随意的弹奏,纯粹的空旷悠寂之物。
被囚禁在回忆中,纵有掠天之翼也无法飞翔的,鸟之诗。
压抑的躁动演变到愤恨,甚至是近乎暴怒的,开往春天的地铁。
李思特也不知道自己要再弹多少首,只是到这涌上的心潮完全平息到了无生趣为止。
爱乐之城,午夜巡航,Lullaby摇篮曲,The best of me
欢快的,阴郁的。
告诉红发女人所有曲子的命名,也是李思特随口胡掐。
月光从菱形窗格里倾泻而下,在琴盖上蜿蜒成银色的星河,悬在黑白键跃动的手指,像结霜的冰面等待着破晓的瞬间。
整座琴架像是苏醒的活物,琴箱深处震颤的铜弦是它滚烫的血液,飘摆的烛火缝合了夜色,记录着所有从指缝中逃逸的透明的时光。
红发女人捏着炭笔的手有些滞涩。
……
直到李思特意识到自己是个外星人,此时手指已经弹到有些僵直,自己砍了这么多人,在这破地方整了一次又一次的活儿,都是因为他妈的星际穿越。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
李思特轻轻喘着气,真特么累啊
“差不多就是这些,其余还有很多,但我认为不够好,还是别拿出来招笑了。我能看看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红发女人身前,抽过一张曲谱来看,看看这个女人真懂还是假懂。
的确如她所说的一样,音感和记忆力很强,弹奏一遍就能写出曲谱。
只不过西大陆的音乐符号,和老家的根本不是一种表示,李思特挠着后脑勺,也确实看不懂。
就想抽过第二张再研究研究。
“滚。”
她冷声呵斥着。
李思特:“???”
他也不敢再去抽第二张曲谱了。
“让你滚没听到么,趁我反悔之前赶紧滚出去。”
红发女人手上开始凝练血色的能量潮汐。
李思特如蒙大赦,一个字都没有迸出来,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女人,说点什么可能又会激怒她,连正门都不敢走,依然是从窗户翻了出去,从二楼矫捷的落在地下,然后开始玩命狂奔,这邪门的疯女人太吓人了我擦。
光速逃向团伙常常汇聚的旅店,要去找那几个崽种算账。
而书房内。
红发女人轻舒一口气。
发愣的看着手上的纸张。
时隔两百多年,竟然会这样,天啊,德蕾雅,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你还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么?
在抽走第二张曲谱之后。
德蕾雅根本就没有进行记录了,只是用炭笔画着人像和情景的素描。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冷静下来,强行按捺住某种不可阻挡的躁热。
应该是自己很多天没睡觉的原因,身体上能受得住,精神上受不住,情绪不稳定,一定是因为这个。
服下助眠的药剂,但根本没有用,只好用更强效一点的,才缓缓入睡。
在幻梦中……
钟摆嚼碎时间的软骨,情欲的刻度卡在舌尖,所有的亲吻都变成暴动的火种。
永恒的孪生,每一朵花蕊都发出颤音,用彼此的身体为对方掘墓,共赴溃烂的良宵。
但任何事物都会先一步离开自己……
终究无法触及。
第605章 仲夏之梦(2)(6K)
第二天。
天国港的每个夏季都在遗忘整个世界的阴郁,群集的红色瓦檐上搭牵着绳索,在晾晒的衬衫被单下,那些不对称街道上下起伏的鹅卵石阶梯,都成了日光掩映的明媚回廊。
所有枯萎的盆栽都在玻璃橱窗复活,发泡的翠绿海浪溶解着盐粒掀来清淡咸味儿的海风。
东海的盛夏,已将它所有的隐喻,都化作砖石道路上的蜃气,复现着无数的午后。
“好基尔热,我操!”
每到夏天,雷恩都把毛发剪成参差不齐的炸毛状态,一身横练筋肉,兽瞳狠辣,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灯笼裤,手插在兜里,臂铠反射出锃亮的银光,赶快躲到阴凉处。
“我已经说我退出了,没有事别来找我,有事也别来。”
沃尔曼相当适应东海的气候,比起蒙格斯不化的湿热,这里就像是天堂,坐在台阶上走神,通过外城的方向,愣愣看着海面。
“是逼眼镜儿说有事,说是最后聚一聚,反正是他请客吃饭。”
雷恩掏了掏耳朵,吃完这顿就散伙,内城有家福瑞妓院,琢磨着去做个经理啥的。
“给你个建议吧,你还想继续在天国港混的话,废话少一点,芬这个人城府很深,最好别当面得罪他。你不喜欢看报纸的么?那是佩丹流亡的政治犯。”
沃尔曼并不打算去。
“把老子给整笑了,政治犯又是好大个东西?社会是这样混的,能给好处也会给好处的人,自然要给好脸,给不了好处也不会给好处的,老子不把他妈杀了都是他祖坟冒青烟,还去摆好脸那不纯贱种么。他要是哪回带老子赚百把个金龙,可以败几年,叫他芬大将军,不,叫爹都行。”
雷恩不是很感冒,手指着沃尔曼,猫meme大笑点解匹几加左右环绕双声道,私人笑声。
沃尔曼战术黑脸,雷恩从李思特身上,是学到了真东西的。
“真服了,我就待了两个月,交情没那么深,要去你去吧,再也别来找我了。”
沃尔曼只想离这些海盗远点,干到再大又能怎么样呢,终究是城堡里那位的矿工,狭海是商业繁茂之地,更不是背负大案之人该待的地方,只有这东海……流亡者在这里被遗忘,也在这里死去,没意思。
“都讲到这份上,没把我们当朋友,那我也无话可说,走了。”
说罢后,雷恩弱智一般像是在玩潜行游戏,沿着屋檐的阴凉处横着走,按E紧贴墙壁,路人均是战术黑脸,有必要这么凉快么。
一会儿便没了影。
只留下沃尔曼出着神,准备又找个亚兰人开的店,先敲诈点钱来用。
此时此刻。
内城。
一家单人消费在40铜币左右的古雷格菜系餐厅,其中是要考虑到一哥垄断运输是最大供货商的因素,成本高一些,但档次也算是很可以的了,味道物超所值,在内城是很火爆的一家店。
现在也是饭点,生意最好的时候。
“不好意思,小店已经客满了,可以在外面先坐一会儿,有免费的零食……”
没等女接待说完。
“操。”
夏迪摘下银色护目镜,挂在铆钉皮夹克胸前的口袋上,粗暴的推开了这个女人。
而芬和迈卡已经习惯了这个精神小伙的作风。
找了个靠着全景橱窗的好位置,随便挑到了一群还没上菜只放了水杯餐碟的倒霉鬼。
嚼着槟榔的夏迪,吐了一口带着红色槟榔汁液的唾沫,然后。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餐碗菜碟全部被扫到了桌子下,摔个稀巴烂,玻璃渣滓溅得周围到处都是。
“我干你……”
一个人起身就准备刀子砍脸上,跟阿姨有关的词汇还没迸出来。
但这群人中为首的领头却按住了他,“可能这位兄弟今天有些不顺,慢用。”
领头极为理智,面子在东海是最没用的东西,能忍则忍,遇强则疏,遇弱则堵,很简单的道理。认出了这批人,泰勒挺器重他们头目的,另外这个暗精灵,这两年狠是在岛上杀了些人,可能是因为身上的不祥之兆,又给整成了精神变态,不牵扯到具体利益,这点小事犯不着。
可拿刀子的人依然不服气,硬是被领头的拽着离开餐厅,算是认栽了。
“过来收拾一下,顺便点单。”
夏迪大马金刀的坐下,二郎腿要翘到天上去,向女侍者支了支手。
“其实可以换家店。”
芬不是很喜欢受人瞩目。
“不是跟雷恩说就在这里么,不然那傻狗迷路了。”
夏迪可不想傻了吧唧的站在外面一直等他过来,然后再换家店。
迈卡无语,昨天你有这么牛逼就好了,不过也好,李思特在梦桑拿办的卡,能拿来用。
看到可怜兮兮的女侍者过来打扫碎玻璃擦地板,芬很是没有面子,拿出两银币给她当小费,眼睛里瞬间有了光。
点单的时候芬相比夏迪,语气那是温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