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刚回身就看见五只冰蜘蛛从尸鬼猛犸背后弹射而来。这些足有战马大小的怪物，八条腿末端都是锋利的冰刺。森卓洛斯的蝴蝶尾槌猛然横扫，甲壳爆裂的脆响与异鬼尖啸混成死亡的乐章。
墨绿巨龙暴怒地俯冲向地面，龙爪直接将猛犸的头骨拍得粉碎。猛犸身上那个戴冰晶面具的唤冰者刚要跃起，丹的指令已至。
“杀了它！”
森卓洛斯的龙焰吞噬了倒地的猛犸和它的操纵者。
丹喘息抬头，三头冰龙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目标正是他。
森卓洛斯发出一声挑衅的咆哮，它那双凶狠的龙瞳中战意更盛。丹抹了把脸上的冰渣，嘴角扬起狰狞的弧度。
“看来还能再添几个战果。森卓洛斯，冲锋！”
梅卡的情况却有些糟糕。坦格利安的绷带渗出的鲜血已在偷羊贼泥炭色的鳞片上凝结成冰。老龙每一次振翼，那些血冰渣就簌簌掉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不祥的光。
“咳老伙计.”梅卡吐出一口血沫，用颤抖的手指捏碎最后一颗止痛药丸。苦涩的药粉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像吞下了一把烧红的铁钉。他俯身拍了拍偷羊贼伤痕累累的脖颈，“还能打吗？“
偷羊贼的回答是一声嘶哑的龙吼。这头被人们称为为“最丑巨龙之一”的老家伙突然加速，迎着那头刚刚在它身上留下巨大的伤痕冰龙直冲而去。梅卡咧开染血的牙齿笑了，这才是他最好的搭档。
两股吐息在空中相撞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冰蓝与橙红的龙焰交织成巨大的漩涡，将下方上百具尸鬼卷入其中。梅卡手中的黑火剑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劈下，却只在冰龙领主苍白的额骨上留下一道浅痕。
“该死.”梅卡咒骂着，感觉右肩的伤口又裂开了。冰晶剑留下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每次动作都会扯开新血肉。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冰龙已经调转方向，幽蓝的眼眸锁定了他。
“那就来点狠的。”
梅卡猛地拽动缰绳。偷羊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却依然忠实地执行命令，向着铅灰色的云层急速爬升。冰龙紧随其后，修长的身躯在云间游弋如海蛇。就在追击者即将咬住龙尾时，梅卡突然松开缰绳。
偷羊贼猛地收翼倒悬。世界在梅卡眼前颠倒过来，血液冲进他的眼眶，将视野染成一片血红。老龙借着下坠之势喷出龙焰，金红色的火柱从下方灌入冰龙大张的巨口。
内脏焚烧的恶臭顿时弥漫开来。冰龙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修长的脖颈痛苦地扭曲着。梅卡正要欢呼，一道寒光突然刺穿了他的右肩，冰法师领主的冰晶剑从龙背上直刺而来，剑尖从他锁骨下方透出，带着一抹妖异的蓝。
“哈抓到你了”梅卡却狂笑起来。他右手死死抓住冰晶剑刃，任由锋利的边缘割开手掌血肉。随着一声怒吼，他硬生生将剑刃折断在体内，年轻的龙王一跃而起，跳到了冰龙背上，反手将半截冰晶刺进了敌人空洞的眼眶。
冰法师领主的尖叫像是千万块玻璃同时碎裂。梅卡感觉温热的龙血喷在脸上，他死死抱住正在坠落的敌人，偷羊贼的利爪深深扣进冰龙翅膀的根部。
“一起.下去吧！”
最后的龙焰从两头纠缠的巨兽体内爆发。梅卡在灼热的气浪中看见偷羊贼浑浊的龙眼里映出自己的倒影银发飞扬，紫眸如火，嘴角还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狂笑。
坠地的瞬间，蘑菇云般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战场。冲击波将方圆百米的积雪全部蒸发，露出下面冻了八千年的黑土。当烟尘散去时，人们只找到一个直径百尺的焦坑，和坑底两具紧紧缠绕的龙骸，一具泥炭色，一具冰蓝色，再难分彼此。
琼尼尔和雷耿面对着同一个敌人。他眯起被冻得通红的眼睛，日漆黑的鳞片在灰暗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下方战场传来的厮杀声被高空的气流撕得粉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嗡鸣。
“西侧！”琼尼尔再次吼道，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卷走。他索性用腿夹紧龙鞍，从龙鞍上取下那柄已经多年无人使用的瓦雷利亚钢骑枪。
黄金王庞大的身躯在左前方盘旋。两头巨龙默契地拉开距离，形成一个完美的钳形阵势。他们的目标是那头正在熄灭火墙的冰龙，它正在尸鬼大军上空盘旋，幽蓝的吐息不时扫过梅丽珊卓维持的火墙。
琼尼尔能感觉到日肌肉的紧绷。这头黑龙向来以爆发力著称，此刻正蓄势待发。“再近些”他低声呢喃，长枪在手中微微颤动。
冰龙突然转向，注意到了黄金王的存在。它修长的脖颈后仰，胸腔开始泛起不自然的蓝光，这是吐息的前兆。
“就是现在！“
日如离弦之箭俯冲而下。琼尼尔压低身形，骑枪平举。风在耳边尖啸，冰龙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他能清晰看见冰龙鳞片上凝结的冰晶，能闻到那股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气。
“为了瓦雷泽斯！”
骑枪精准刺入冰龙右眼，瓦雷利亚钢与冰晶眼球接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冰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头颅疯狂甩动。琼尼尔死死握住枪柄，让它插入得更深一些。他感觉自己的右臂几乎要被扯断，却在这时看见黄金王喷吐的烈焰从侧面袭来。
完美的配合。龙焰顺着冰龙扭头的动作，直接灌入它暴露的颈窝。冰龙的鳞片在高温下炸裂，冰蓝色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
“好！”
欢呼声卡在了喉咙里。琼尼尔的余光捕捉到一道蓝光，冰龙背上那位冰法师领主的冰晶长矛正破空而来，直指他的后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黄金王突然侧身，用左翼挡在了琼尼尔与长矛之间。琼尼尔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雷耿的龙，那头骄傲的金色巨兽，它的翼膜在长矛刺入时碎裂的景象。
龙血如熔金般喷溅，有几滴溅在琼尼尔脸上，烫得他一个激灵。
“不！“
雷耿的咒骂声被龙血喷涌的声响淹没。黄金王开始下坠，左翼不自然地扭曲着。琼尼尔下意识想伸手去够。日察觉到危险，猛地抬升高度，这才避免骑手被下坠的冰龙一同拖向地面。
“去救他！”琼尼尔几乎是在嘶吼，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日一个急转俯冲，但已经来不及了。琼尼尔眼睁睁看着黄金王坠向长城，心脏几乎停跳。
第453章 元气大伤
黄金王坠落的烟尘阻挡了琼尼尔的视线。
当琼尼尔降落在城墙上时，雷耿已经被众人从龙鞍上解下。黄金王的血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蒸汽的孔洞，守夜人们不得不垫着厚布才敢靠近受伤的巨龙。
琼尼尔立刻解开鞍带，跳下巨龙，跌跌撞撞地向黄金王的方向跑过去，靴子踩在染血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声响。雷耿的右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但让琼尼尔心惊的是他胸口那道伤口，冰晶长矛的碎片还嵌在里面，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着诡异的蓝色。
“你这个蠢货！”雷耿居然还有力气骂人，尽管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谁让你冲那么前的.”
琼尼尔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裸露的皮肤不知何时被冰龙的血液冻伤，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远处，幸存的龙骑士们陆续降落。但琼尼尔的目光无法从黄金王身上移开，那头骄傲的金色巨龙现在只能痛苦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它的左翼几乎被完全撕裂，翼骨裸露在外，像折断的船桅。
“父亲！”
路斯里斯一从月舞背上跳下来就冲到了父亲身边，他的身上也多出了不少冰蓝色的痕迹，但没有琼尼尔伤的那么厉害，他没有直接面对冰龙，而是专注于那些唤冰者和长夜骑士，丹紧随其后，最后降落的才是已经虚弱下来的雷伊。
“行了，叔叔，您先去休息”丹话音未落，就被雷伊打断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梅卡呢？”雷伊环视了一圈，他在附近休息了一会儿才返回黑城堡，没有目睹偷羊贼的坠落。
“梅卡殿下阵亡。”丹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偷羊贼最后坠落在了长城南侧。”
雷伊沉默了。
“它们的主力根本没来”琼尼尔突然严肃地说。
龙骑士们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闪过一丝了然。几人同时望向北方。
长城之外遍地都是碎裂的尸鬼残躯，冰蜘蛛的断肢像枯树枝般插在雪地里，几头尸鬼猛犸的骨架仍在燃烧，散发出腐肉与焦骨的气味。但那些幽蓝的眼瞳。那些真正令人胆寒的异鬼指挥官却不见了踪影。
梅丽珊卓的红袍无风自动，红宝石在她颈间闪烁：“火焰向我展示过幻象，雷伊殿下，火焰中，阴影啃噬着树根，最开始我以为是在说那些.的信徒，但是现在看来，它说的恐怕是另一样东西。”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浑身是血的游骑兵跌跌撞撞挤进来：“鬼影森林！它们它们在挖”
丹尼斯梅利斯特一把扶住他：“慢点说，弟兄。”
“不是尸鬼！”游骑兵的牙齿咯咯打颤，这个时节敢留在外面的游骑兵都是勇士，但再勇敢的人在面对凡人不可知的东西时，勇气都会变的脆弱不堪，“是那些穿冰甲的骑士还有那些冰蓝色的巨人，它们在在挖掘什么，还有在举行一个仪式，我看到了血人，还有婴儿”
丹猛地站了起来。他现在确认了今日的进攻不过是诱饵，真正的异鬼主力正在别处瓦解长城的魔法结界。那些被杀的“高阶异鬼”和冰龙，很可能只是被舍弃的弃子。
在冰之歌繁盛的年代，那些冰龙可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珍贵。
“立刻派出渡鸦！”他吼道，“通知长夜堡，检查大冰隧和所有的魔法印记。”
当夜，琼尼尔，丹和路斯里斯登上城墙。寒风像亡者的指尖一样掠过他们的后颈。
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城墙表面蔓延。琼尼尔俯身触摸，寒意瞬间刺入骨髓，这不是普通的结霜，而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随着每一次呼吸渗入冰铸的高墙中。
“它们果然在破坏长城的魔法。”
琼尼尔确定了这一点。
远处，一头幸存的冰龙在云层间盘旋，幽蓝的竖瞳倒映着长城的轮廓。它没有进攻，只是在观察，如同棋手审视棋盘。
当第二批龙骑士抵达黑城堡时，长城已经比正常要冷上许多了，即便现在巨龙们已经不再抗拒飞出长城，也难以栖息在城墙之上。
当然，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戴米昂瓦雷泽斯从沙耶尔背上跃下，胭脂红色的巨龙低吼着喷出毒烟，为重伤的黄金王清理伤口。沙耶尔的毒烟在黄金王的伤口上缭绕，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融化着那无法消除的冰晶。戴米昂跪在巨龙身侧，指尖沾着秘药，沿着那道几乎撕裂龙翼的冰霜伤口缓缓涂抹。每触碰一下，黄金王嶙峋的鳞片便微微震颤，低沉的龙吟在胸腔中回荡，像是压抑着痛苦。
“忍着点，伙计。”戴米昂低声道，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柔和，“你还没到被挂在墙上的时候。”
琼尼尔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戴米昂治疗黄金王，这头骄傲的巨龙如今非常虚弱。它的鳞片不再闪耀，呼吸沉重如破败的风箱，那双如熔金般的龙瞳半阖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能救吗？”雷耿的声音沙哑。他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在雷伊的指导下很快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戴米昂没有立刻回答。他拔出自己的瓦雷利亚钢长剑，轻轻挑开伤口边缘的腐肉，露出下面被冰魔法侵蚀的筋肉。黑紫色的毒素如蛛网般蔓延，每一次心跳都让腐坏的范围扩大一分。
“三个月。”戴米昂最终说道，将秘药混入一管暗红色药剂，“它不能飞，不能战，甚至不能喷火，但会活下来。“
药剂接触伤口的瞬间，黄金王猛地昂起头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雷耿立刻上前，手掌贴在巨龙的脸侧，额头抵住它的鳞片。
“安静，老朋友。”他低语，“我在这里。”
巨龙渐渐平静，沉重的呼吸拂过雷耿的银发。
不远处，依伦娜坦格利安静静注视着丈夫。阳光轻盈地爬了过来，修长的脖颈垂下，轻轻蹭过黄金王的伤口。
“它记得。”依伦娜走到雷耿身旁，纤细的手指与他交握，“当年在龙石岛，是黄金王教会了阳光如何控制火焰。”
雷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记得那一天，年轻的阳光第一次尝试喷火，却差点烧焦自己的翅膀，是黄金王用尾巴轻轻稳住它，像一位耐心的导师。
“我们来得太晚了。”雷格一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铁王冠下，他的目光落在长城东段，那里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古老的符文在冰层下闪烁，如同某种活物在呼吸。
“不晚。“阿斯兰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剑鞘上的银龙月桂叶纹章沾着血与冰渣，“只要长城还在，只要龙还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
黄金王突然抬起头，龙瞳紧缩，望向北方的夜空。一道幽蓝的光柱从冰痕湾的方向冲天而起，伴随着冰川崩裂的轰鸣。
戴米昂的脸色瞬间变了：“它们在加速破坏魔法节点！”
雷耿的手仍然贴在黄金王的鳞片上，感受着巨龙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那就战。”他轻声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龙骑士，“像我们一直做的那样。”
依伦娜的手指与他紧紧相扣，阳光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仿佛在呼应这份誓言。
而在他们身后，黄金王挣扎着想要站起，哪怕不能再飞，它也要用身躯为同伴挡住第一波寒潮。
第454章 权力的游戏吗？
长城还是足够坚挺的，数千年的魔法积累让长城依然矗立，尽管已经有数个墙段已经在冰魔法影响下变得凡人难以立足。
黎明前的寒风卷着灰烬，在长城之巅盘旋。
偷羊贼的尸骸被龙焰焚烧了整整一夜，鳞片与肌肉早已化作灰烬，只剩下巨大的骨架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梅卡坦格利安的遗体被安放在老龙的胸腔之间，黑火剑横置在他胸前，剑刃映着跳动的火焰，仿佛仍在渴望战斗。
“开始吧。”雷格一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丹瓦雷泽斯第一个上前，森卓洛斯的尾槌重重砸在偷羊贼的头骨上，龙骨碎裂的声响如同远方的雷鸣。琼尼尔和路斯里斯下令让日和月舞撕开躯干的龙骨，戴米昂的沙耶尔喷出毒火，尽量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血肉。
龙骨不会留给异鬼，也不会留在这片已经被冰魔法侵蚀的土地，每一块龙骨都会运回南方，在龙巢城锻造成对抗长夜的武器。
雷伊坐在影魇的身旁，枯瘦的手指抚摸着嶙峋的黑龙脑袋。高强度的作战几乎摧毁了老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但是他仍拒绝被送往后方。
“叔祖。”就像老人死活不愿意南下一样，琼尼尔一直在劝说雷伊回去：“龙巢城的温泉能缓解您的”
“闭嘴。”雷伊的紫眸依旧锐利，“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没多少活头的老人家吧。”
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银色的血丝，他能活到今天，依靠的是曾经在瓦雷利亚废墟走过一遭留在体内的那些东西，但是即便是全盛时期那个伟大的魔法帝国都抵挡不住冰与火之歌奏响时的魔力侵蚀，他体内的那点东西自然也不能。
所以，老人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死在这场末日之战中，完成三兄弟的使命。
当最后一根龙骨被拆解完毕，瓦伦娜夫人驾驭银翼腾空而起。优雅的银龙喷出纯净的火焰，将梅卡和偷羊贼最后的一点痕迹化为灰烬。
火焰中，梅卡的面容竟显得平静，仿佛终于从伤痛与责任中解脱一样。
“Valar morghulis。”雷格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