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登有些担忧地看着伊戈尔，似乎不解他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君临。但是一想到现在君临的局势，作为瓦雷泽斯家族的继承人，伊戈尔来到君临密切监视着局势也不难理解。
“学士们用了所有能用的方法，但是依然无法解决国王的消渴症，他的下体与四肢开始腐烂发臭，骨架与肌肉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脂肪，据说这几天晚上，半个红堡都能听到国王的哀嚎。”
伊戈尔仔细倾听着国王的症状：“布兰，国王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布林登苦笑着点点头：“他召集了大学士和国王之手，还有梅耿大人.梅耿大人的愤怒与无助即便是我的眼睛都能看出来。”
“他该不会是打算合法化那几位吧.”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伊戈尔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布林登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按照梅耿大人的反应来看是这样的。”
第359章 庸王的最后一搏
布林登随手从一旁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餐盘，作为瓦雷泽斯家族在君临的情报据点，这处位于丝绸街的据点隐藏在一家啤酒馆的地窖深处，并不隐蔽，但是没人真的敢去掀了这个情报站。
无他，实力尔。
伊戈尔接过兄弟递来的餐刀，麻利地切开有些发干的硬面包，倒了些用香料熬成的浓汤，一边切着肉排，一边仔细地询问布林登君临的情况。
“国王是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召见王室的温和派的？”
布林登切开了自己的那块面包，没有就着热汤，而是倒了些果酱，与口味偏重的伊戈尔兄长不同，布林登更喜欢偏甜的食物，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焦虑，和隐藏对西蕊的感情：“九天前，很急迫，戴伦甚至都没来得及赶去国王的寝宫，就看到了暴怒的梅耿大人。”
伊戈尔切肉排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么看，伊耿三世在病重前的操作确实蓄谋已久，他巧妙地利用了戴伦对他的实质性软禁他无法离开寝宫，也无法将诏命传出去，但是也没人能阻止大臣以及王室成员探访国王。
“大学士是我们的人，他记述了当时的情景。”布林登倒是平和许多，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将面包送进嘴里，似乎早已熟悉了国王的骚操作一样：“国王之手按照戴伦制定的时间正常地探访国王，而梅耿大人则是向国王陛下辞行，他准备飞往旧镇探望伊蒙亲王和伊利昂亲王，伊蒙亲王的身体已经极差，伊利昂亲王的身体情况也在恶化。”
伊戈尔放下了餐刀，他在抵达君临时就知道了后续，梅耿似乎是赌气似地骑龙飞离了君临。而伊耿三世的合法化私生子计划也就此确切地传入了瓦雷泽斯的情报据点。
“国王陛下质问梅耿大人为什么配合戴伦‘谋反’，他坚持说戴伦没有经过国王允许就自任摄政是叛乱的行为，尽管戴伦的摄政获得了林戈尔亲王和诸侯们的认可。梅耿大人反驳了国王陛下几句，国王陛下就开始控诉坦格利安家族已经没有未来了，而他要挽救坦格利安家族，并且避免更多的龙王家族出现。”布林登叹着气说道：
“他要将我们合法化。”
维斯特洛的传统里，私生子是罪孽的象征，是不被承认的家族成员，一个私生子想要摆脱他不受承认的尴尬身份，有且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国王和家族的双重承认。
家族承认血脉。
国王承认律法。
即便如此，私生子依旧要顶着象征着私生子的姓氏，除非家族彻底绝嗣，抑或是再走两种复杂的流程：要么由家族族长出面确定这个私生子将会继承自己家族的一切，包括姓氏，也就是继承人改姓。要么是私生子的生父前往圣堂，按照安达尔人的习俗与私生子的生母举办婚礼，如此才能彻底洗去私生子身上的“罪孽”。
很明显，伊耿三世的合法化只是“承认他的私生子们是他的私生子，并享有极为靠后的继承权”。
“其实一开始，国王陛下的目标是”
布林登咽下了面包：“改立继承人。”
伊戈尔笑了一声，倒是不再有什么额外的情绪，慢条斯理地享用起了面前的便饭。
事态按照他们的预期在发展。
伊耿三世最终还是走向了最极端的那条路。
在瓦雷泽斯家族密切地监控君临局势的时候。
私生子龙骑士们有自己的圈子。班森一如既往的不合群，而盖林则因为他的资历，年龄与财富成为了王属龙骑士里的“金主”，或者说一个小小的核心，戴蒙背后的逐龙者希望拉拢他，而昆廷波尔这些王党则视盖林为自己人。
盖林确实履行了自己人的职责，他的别墅成为了王属龙骑士的聚会地点。
这个时候，就连一直特立独行的班森都有些惴惴不安地拜访盖林。
射箭。
一项传统的贵族运动，正常情况下，贵族们应该前往属于他们的森林，用弓箭，长矛狩猎，但是现在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龙骑士们只能用箭靶来代替猎物。
咻。
戴蒙再次命中箭靶，可惜，这位驾驭着坦格利安家族最凶悍的巨龙的骑士箭术并不好，拼尽全力也只能保证每一支箭都在靶子上，这和那位整天跟戴伦混在一起的私生子有天壤之别。年轻的龙骑士放下手中的紫衫木长弓，默默地环视着同样沉默的兄长们。
咻。
班森的箭正中靶心，最特立独行的人打破了沉默：“盖林，你是我们中最有主意的，你来说，那个消息究竟.”
“是真的。”盖林拉开长弓：“你怕了？”
弓弦脱手，箭矢滑出一道漂亮的曲线，落在了靶心旁边。
“我一向不偏不倚，自然不怕，可是父亲的举动，明显是要”
“父亲希望我们能站出来抵抗瓦雷泽斯家族的咄咄逼人，还有我们那位没有主见的兄弟摧毁坦格利安家族的愚行。”
伊葛的声音和他的长箭一起袭来。
伊葛的箭同样不太准，但是力道很大，直接洞穿了整个靶子。
长大了许多，已经开始蓄起胡须的伊葛沉声说道：“班森兄长，这不是我们能够置身事外的时候，我们骑上巨龙，依靠的是父亲的需求，是父亲想让我们成为制衡瓦雷泽斯家族的力量，弥补王室龙骑士的缺乏，我们才有机会甩掉私生子的姓氏，现在还有机会被承认是龙王的血脉。说句不好听的，七层地狱啊，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是父亲的刀剑的基础上。”
“伊葛没有说错。”盖林点点头，不再说话，一旁的哈利佛花看着盖林的样子，也没有搭话，现在是这些龙骑士的时间，他们这种没有骑上巨龙的私生子，即便是合法化也没什么影响。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现在，我们血统纯正的兄弟不需要我们这些刀剑了，他有更好的依靠，尽管这会继续摧毁铁王座的坦格利安。班森兄长，你能保证父亲离开后，我们不会被我们的兄弟抛弃？”
咻。
弓弦轻崩，这一次，伊葛的箭依然没有命中靶心，但是却穿透了整个靶子，只留下微微晃动的箭羽。
“所以，我们要做些什么？”班森看着几人，问道。
“父亲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戴蒙回答道。
第360章 各怀心思
班森沉默了下来，他悄悄看了一眼同样没怎么发表言论的盖林和哈利，相比较戴蒙而言，班森更信任的还是更加成熟的老兄弟，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晰。作为伊耿国王尝试制衡银龙的工具，他们这些私生子龙骑士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不同势力之间角力的战场。所以班森才一直试图绝对中立。
表面上他成功了，成为了君临政局的局外人，但实际上班森自己也清楚，作为龙骑士独角怪也不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龙，而是一头还在成长的成年巨龙，自己不可能一直置身事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盖林微微摇了摇头。班森和盖林合作已久，他自然明白班森并不是在否定戴蒙的意思，而是在说这件事情很复杂，并没有戴蒙说的那么简单。
“明白了。”
班森回答道。
就在私生子们焦急地等待国王的命令的时候。王座厅同样不平静。
“王储，陛下不允许我们进入他的寝宫，但是现在人手不够，大学士专精的是药物，对陛下的外伤无能为力，您能不能”
“我也想，学士，但是你要知道，父亲根本不允许我靠近他的寝宫，也不允许我的人去探望他，我总不能强行破门他的寝宫吧。”
戴伦慢慢地在铁王座前踱着步，他对今天这种局面早有预料，无论是父亲对他和母亲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有他尝试一步步收回权力的举措，都在刺激着敏感的国王。在国王少有的能掌控自己的局面下，拒绝戴伦参与是非常正常的，戴伦可以理解。
站在戴伦一方的廷臣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储殿下。”玛瑞魏斯伯爵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位河湾地的大贵族是个清瘦的老人，他和他的父亲，母亲和兄长们在血龙狂舞中站在黑党一方，协助龙泽尔平定南境，战争胜利后，长桌厅参与了瓜分海塔尔家族的盛宴，财富和领地都扩充了不少，这也让玛瑞魏斯家族成为了坚定的银龙党。“非常时刻，非常对待，殿下，都城守备队的一半，还有白袍军在孽种们手上，如果情况有变，我们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殿下，雷妮拉女王的教训还在眼前。”
玛瑞魏斯伯爵很激进，不知道是想在王储面前表现忠心，还是他亲历过的血龙狂舞前后的疯狂让这位失去了不少亲人的老伯爵变得敏感。
“黑宫有七百名紫袍卫队，布林登大人手下有一百名弓箭手，我的宅邸有三十名守卫，十二个骑士，只要殿下及时召集几位队长手里的金袍子，我们”
“还没到这个地步。”布林登打断了玛瑞魏斯伯爵，凭借着敏锐和“忠诚”，戴伦非常信任布林登，甚至愿意允许布林登不时探望西蕊他们三个很小的时候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是很好的朋友，戴伦很清楚布林登对西蕊的情谊，也很清楚布林登的人品他绝对不会跟西蕊有任何过分的接触。
“国王如果真的发疯，我们也完全可以阻止他。”布林登看着铁王座旁边，伊戈尔正在那里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国王寝宫的门口值守的是边疆地出身的御林铁卫里奥唐德利恩爵士和谷地出身的加尔温科布瑞爵士，他们的选拔由王储殿下主持，并由王储册封，是我们的人。负责守卫梅葛楼的侍卫也是我们的人，国王过分的命令是没办法传出来的。”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是这也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国王陛下对你的攻击。”
“人们向来不重视过程，只论结果。”玛瑞魏斯伯爵冷静了下来。他也看向了伊戈尔，似乎那个年轻人能给他们信心一样确实，沃米索尔在哪里，信心就在哪里。
“布林登分析的很到位，我们的布置足以应付各种意外。”伊戈尔说道：“除非私生子骑龙焚烧红堡，这是最极端的情况。”
“我们也做了布置。”说话的是海政大臣，年迈的“橡木拳”埃林。“伊戈尔大人，我们要感谢伊蒙亲王的布置，他和伊利昂亲王为了防止私生子龙骑士失控，特意分开了私生子与巨龙，他们进入龙穴需要得到许可.”
“布兰，王储，血眼和暴云在哪里？”伊戈尔眉头紧锁，他注意到了这个布置的漏洞，在和平的时候，确实可以阻止私生子们随时随地接近巨龙，但是在非常时期，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突破封锁，或者偷偷潜入？龙穴只有七十七名龙卫守护，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一个冲锋，或者一头巨龙，就能让整个龙穴失去防御能力。
“暴云在庭院，血眼在黑宫。”戴伦也注意到了这个漏洞。
“我会让沃米索尔直接降落在红堡。”伊戈尔点点头，出于谨慎和饲养巨龙的需要，瓦雷泽斯家族在君临的巨龙都居住在黑宫，瑟蕊娜的萨拉法瑟斯，以及奥利昂的霍文德斯都在随时待命。
“伊戈尔，感谢你的支持。”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国的稳定。”
伊戈尔低头说道。
瓦雷泽斯家族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掩饰自己的实力了。一个强大的家族，初代会保持理性，二代也会因为发展的需要保持冷静与理性，但是到了第三代，随着瓦雷泽斯家族的实力走向巅峰，再想保持低调与理性已经越来越难了。
两个龙王家族，在瓦雷利亚自由堡垒时期可以和平共存，因为那个时候有四十个龙王家族互相竞争，所有人都知道在龙的国度，不可能有人一家独大，合作是必然的，融合也是可行的。
这也是瓦雷利亚数千年的历史最后只剩下四十个龙王家族的原因，合作，竞争，融合一直是古瓦雷利亚龙王之间的常态。
但是只有两个龙王家族存世的时候，这个规则失灵了。
频繁的联姻注定两个家族之间会走向融合，而瓦雷泽斯家族的强势则注定这种融合会走向瓦雷泽斯的主导，这对于瓦雷泽斯家族在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来说，他们耳濡目染的是家族的强盛，是伊耿三世不断的小动作，是坦格利安的衰弱。自然而然地，骄傲在滋生，野心在发芽。
实际上，龙泽尔和林戈尔一直在努力维系着两个家族之间的平衡，希望这种融合能尽量温和地推进，但是韦赛里斯和伊耿都是不甘心接受这种融合的。尤其是在瓦雷泽斯家族占据主导的现实之下。已经体会到一家独大的坦格利安家族很难接受被融合的结果。所以从韦赛里斯到伊耿，他们尝试了诸多手段来减缓这个过程。而瓦雷泽斯三代在强大的家族的影响下自然产生的骄傲又加剧了双方之间的猜忌。
这些因素叠加，最终导致了两个家族之间的暗涌。
伊戈尔不满意的是伊耿国王的针对，但是他其实并不激进，过快地推进融合，或者直接占有铁王座，对瓦雷泽斯家族没有好处。
他需要的是让坦格利安自己出昏招，以及符合家族需求的节奏。
戴伦必须安稳继位。
这是当前的需求。
国王的寝宫。
“我的儿子最终还是背叛了我们的家族吗？”
伊耿国王虚弱地看着大学士，他无法理解弟弟为什么不支持自己，明明这是为了家族啊。
“叛徒，都是叛徒”
国王虽然重病，但是意识还算清晰，还能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然后他就艰难地看到了大学士的畏畏缩缩。
“你也背叛了吗？”
“不敢，不敢，陛下，我是服务于红堡与您的”
“放屁！”伊耿国王好像突然有了力气：“我早该想到的，你们这帮灰袍子吃了银龙的金子，你们服务的是铁王座和红堡的主人哈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
“陛下，您.”
“闭嘴吧，告诉你的主子.”伊耿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起来：“想吃掉坦格利安家族，也得看自己的牙硬不硬。”
“陛下”大学士有些恐慌，但是还是努力安抚着国王的情绪。
“去叫我的杂种儿子陛下吧。”伊耿冰冷的目光让大学士不寒而栗，他也意识到了，伊耿的意识很清楚：“王位是他的了，哈哈。”
“可是我也不会让他和银龙好受。”伊耿呵斥道：“大学士，还记得你的誓言吗？”
“记得。”
大学士知道国王想要做什么，平静地拿起了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