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的女儿 第615节

  “该死的,老叔,给我个准信!”詹姆咬牙。

  “用一半步兵吸引住它们,”凯冯说道,“另外一半步兵准备出击,只要异鬼一出现,立刻箭雨伺候,还有你答应的吉利安和他的龙,以及你所说的秘密武器,这些东西在哪?”

  “这得看莱雅拉...”

  “你该不会是要娶她了吧,对红王这么言听计从?你可不是她的誓言骑士,”凯冯话里带刺,“好吧,随你怎么办,公爵大人,我知道你就喜欢头一个冲锋,可是现在我们毫无把握,必须等待时机。”

  詹姆差点喊起冤来,窥伺的我瞧着他这表情可怜极了,天可怜见,他一直只爱瑟曦好吗?要不是因为不管是吉利安的长翼龙还是所谓的秘密武器全在我手上,他哪用得着如此费心,直接一声令下千军万马长翼龙朝前冲杀岂不美哉?

  当然,小心眼的红王我,是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凯冯爵士,排兵布阵你比我熟悉那么一点点,你来安排,我去统率骑兵!”

  凯冯刚想劝阻,詹姆已经打马离开,这态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前凯岩城公爵泰温最忠诚的老弟叹了一口气,开始指挥,弓弩手出列,手持各式圆盾、方盾与熨斗盾、古董筝盾的人上前,拿长兵器的士兵照顾后腰,支持前排,“盾讽!”骑士老爷们大吼,盾牌手开始用手中的剑锤斧棒敲击盾面,发出咚咚的共振,响彻云霄。

  尸鬼在薄雾里纷纷转头,标志性的蓝色星辰闪烁不已,它们看到了西境的队伍!

  如此殷切的欢迎仪式,谁能拒绝呢?

  “吼!!!”

  滚滚浪潮扑面而来!

  凯冯看了一眼气势嚣张的尸群,又望了下进入骑兵队列的詹姆,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站在兰尼斯特的大旗下,位于军队的后方,十分安全,于是吩咐左右,“派一半卫士去支援军阵,我这里没事,快!”

  “是,大人!如您所愿!”

  领命的兰尼斯特红衣卫队持矛离开,凯冯所在的地方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只剩下十几个卫士和看守辎重马车的民夫。

  空旷得正合敌意!

  几个红衣卫兵骑马来到詹姆身边,“弑君者”面色奇怪:“你们怎么来了,凯冯呢?”他一眼望过去,大惊失色,“不好!快,快回去,骑兵跟我来!”

  这时。

  我的乌鸦也突然聒噪起来,凯冯兰尼斯特下意识后望

  他正巧看到了四个异鬼骑着眼神呆滞的死马与淅淅索索的冰蜘蛛疾冲而上,这詹姆的老叔甚至还来不及开腔,只见一把冰铸长矛自异鬼的手中飞出,呼地驰过,穿透了他的腹部,这老头,死人蓝赛尔的父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哼,就被一整个地钉死在地上!

  “大人,敌袭!”红衣卫兵尖叫拔剑,异鬼上前来三下五除二,一声凄惨的哀嚎响起,利刃割过每一个软嫩的喉咙,收割了每一条性命。

  “不!”回马的詹姆立刻大喊。

  他的旗帜调转,骑军跟在“弑君者”身后飞驰而来,其中不少人不是夹枪冲锋的骑士而是双手持着长柄的全能骑兵,异鬼知道讨不了好,立刻一纵坐骑,逃走消失。

  为什么凯冯会遭殃?

  我猜它们大概以为自己刺杀的是这只军队的将领,毕竟詹姆自出城后看起来都不大聪明,虽然他其实很有脑子。

  凯冯看起来似乎才是真正的领袖。

  “一帮蠢货,我的身边全是蠢货!”詹姆大骂,我猜想,诚然,詹姆渴望为自己的城堡、家族和国度搏得最大的利益,赶走侵略的异鬼,证明他本人绝非妄自尊大。

  可他现在最想的,却是救下凯冯,他的叔叔!

  然而,这注定徒劳。

  凯冯爵士倒在地上,腹部的冰矛融化成水,似可看清破碎的内脏,这血肉模糊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詹姆翻身下马奔跑而近,甚至没顾刚刚变成尸鬼,张牙舞爪而来的前卫士们,他扯下自己华丽的披风摁在伤处,拼命想要止住喷涌的鲜血。

  “小心...”

  老凯冯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奄奄一息。

  詹姆双拳狠狠对着大地一锤,他身边是死掉的亲卫和亲人,全都一动不动,其中的叔叔凯冯身上还盖着他的斗篷。

  “我,没有让蓝赛尔,咳,刺杀...刺杀泰温,我,我是兰尼斯特。”

  愧疚和遗憾折磨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詹姆兰尼斯特已经不再坦率?他原本是一个直接了当的汉子,做着骑士梦的男孩。

  “弑君者”双唇嚅嗫:“值得吗?我,还有那个女人,值得这样牺牲吗?”

  “红王?”凯冯摇了摇头。

  “我是说瑟曦,”詹姆的金发垂落,“你知道我们之间...”

  “我一直清楚,你也清楚,我不是田里的碎嘴婆娘,小子,而你,是日理万机的凯岩城公爵。”

  “就因为我们是泰温的孩子?就因为兰尼斯特家族的名号?!”

  他本该颐养天年,而非死于此处!

  “因为...蓝赛尔没有...我没有...亲人...”

  辅佐照料了西境数十年的凯冯兰尼斯特在此闭目。

  亲情没有比这更深厚的,也没有礼物,能比这样的牺牲更加折磨人心,带着冤屈、感激和悲伤。

  凯冯是替本该坐镇指挥的詹姆而死。

  詹姆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大人?”一个卫士手上拿着染上血的剑,小心翼翼发问,“咱们...”

  詹姆没理他,他发出了没有底线的仇恨之誓,“兰尼斯特有债必还,我要把它们赶尽杀绝,赶尽杀绝!不杀光它们,我这辈子绝不下马!”

第718章 群鸦的盛宴(六)荒石之歌永愿不

  Theydancedthroughtheday

  他等起舞于白昼

  Andintothenight

  亦彻长夜

  throughthesnowthatsweptthroughthehall

  踏尽满庭白雪飘飘

  河间民歌《荒石城的简妮》

  布拉佛斯人拥有水之舞。

  而维斯特洛的七国,则拥有钢铁之舞!

  骑士。

  詹姆兰尼斯特,泰温之子,西境守护,凯岩城的公爵,瑟曦的爱人和弟弟。

  他站起身,亲自拔出长剑切下睁开了蓝眼的凯冯之颅。

  此人怒气澎湃,一双翠眼中饱含火焰!

  然而让他激愤的却不止于此,远不止,怒发冲冠的惨剧还在继续。

  那雾后黑天之下远方的土堡望见援军已至,发出欢呼之声,可顷刻之间,欢呼变成了惨叫。

  是的,我的鸟眼看了个清楚明白,白影一闪,异鬼就在这时候恶趣味地进入了这些活人最后的庇护所中!

  一如凯冯所料,异鬼轻而易举地突入这些不堪一击的工事,须臾过后,一个个苍白的身影自三个土垒中走出,那一双双晶莹的左右手上分别拖着几具无头尸首,有的手中还套着盾牌,握着猎弩。

  最后从三处新遭屠杀的土楼中走出来的三个异鬼手上分别拎着一根两只长矛搭成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挂满了死不瞑目的脑袋,苍白的头发,还有黑发和红发,以及,毛发蓬乱的金发。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在我的小鸟眼里,土垒中的老头们坐立不安,紧张的来回踱步,几个帮助伤员的人痛斥哭泣的胆小鬼,“什么叫救护?我给你喝药止血了,快去归队,蠢兵!”来自学城的年轻人已经拿起了弩机,生疏地打算用来对付敌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哭泣的妓女和嘴贱的顽强战士达冯兰尼斯特,“别哭哭啼啼的,臭婆娘,还有你们,老家伙们,你们没这个勇气,也没这个毅力,只会夹着尾巴!”

  然后呢,当他们看到援军的旗帜,听到战斗的喧嚣,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

  先期到来的,却是死神。

  而今这些鲜活的人已经化为无头之尸,或许异鬼还要隔着尸鬼之潮,当着詹姆的面,将包括达冯在内的这些尸体切割成片,做成它们那恶心掺人的螺旋漩涡。

  不,不是或许。

  我看到异鬼拔出冰剑,开始动手,就在“弑君者”詹姆的面前,刚刚痛失亲人的詹姆眼前,只见一只苍白的女人素手还带着薄薄的老茧,被冰铸之剑一挥而断,接着,是肥硕的男子、老朽的大腿、健壮的躯壳,这些异鬼将一具具本该由詹姆救下的男女尽数砍削剖开。

  它们就是故意做给活人看的。

  愤怒吗?软弱的夏日之民。

  胆怯吗?

  想要报复吗?

  它们就在那里,冬日之子们就在凡人军队的眼前一丝不苟的施虐,你们来呀。

  无情无义,冷酷如斯!

  好,你们想的,他来了!

  已经发下毒誓的詹姆,没有半点犹豫,已经骑在了马上,果然是一激就炸。只见这凯岩城公爵催马而奔,通红的双眼透过沙场的尘埃,远方那比羊奶还白的身影隐约可见!

  在他身后,步骑大军自然不敢落后:

  “收拢队形!持续推进!尸鬼不多,凯岩城万岁!”

  “凯岩城万岁!”士兵们齐齐高呼,同袍和昔日的熟识皆成碎肉,一军之将在唱响不要命的慷慨悲歌,士卒自然一时为之振奋,不惜死战!

  然而,他们离得太远,或者说,“弑君者”冲的太快。

  重马铠的钢片随着冲锋的马蹄叮当作响,金发的狮子甚至没有戴头盔和面甲,残火的照亮了他愤怒的脸,张扬的风吹动他的卷曲金发,他随手拔起一把插在泥土上的重型骑枪,铁手套上沾着枪柄的污血与泥土,一手抓稳缰绳,一手夹住枪柄,那枪尖是一片散发白光的黑曜石。

  或许对君主和领主之类的大人物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成熟理智地压制仇恨,挑选合适的时机,用最利落的方式打败敌人。

  然而,骑士却不屑与此。

  骑士可杀,绝不可辱!

  守护佑的子民已死,不为他们报仇,敢称一国之主!?

  在这大风与薄雾里,曾经的白袍骑士眼里只剩下自己,和手握冰刃蹂躏死尸的恶敌。

  敌人就在前面!他已发下誓言,手中有武器,骑枪和长剑,坐下有战马,勇骏锐无双,兰尼斯特的旗帜就飘扬在空中,金狮咆哮其上听我怒吼!此时哪有他詹姆兰尼斯特忍耐的空间!?

  有债必还,时候到了!

  尸鬼嘶吼着向他冲来,却跟不上马速,异鬼放下了手头的尸身面朝向他,冰凉的蓝色眼睛里含着讥笑。

  这是得逞的讥笑,它们知道,这单人孤骑毫无意义,凡人面对异鬼就如猪猡面对饿狼,单独的凡人更是软弱无力。

  它们在等待,在寒冬的宠儿们眼前,“弑君者”现在这模样就像是一条自寻死路的蛆。

  此时他詹姆兰尼斯特该怎么办?如果换一个人...

  长夜漫漫,就像是重逾千钧的黑暗压在这孤身一人的身上,群鬼嚣叫,群魔乱舞,面对这群敌环伺的险恶境地,他詹姆是不是该打退堂鼓?

  不!

  遥想在我的前世,东征的诺曼人曾经在漫天黄沙中面对无边无际的萨拉森大军;大唐的具装铁骑曾面突骑施的狂笑,独守身后的安西;不顾已定败局,条顿骑士向斯拉夫大军毅然前进;身后是村庄和妇孺的波雅尔眼前是东进的宿敌,依旧坚定如昔。

  他们不需要什么鼓舞与承诺,不需要阴谋诡计,更不需要审时度势,时代赋予了他们作为战士的责任,守护农人与母国的文明乃是唯一需要坚持的意志!

  这就是骑士。

  这就是“弑君者”。

  金发的孩子,令人钦羡的詹姆,曾经憧憬着“镜盾”萨文、“拂晓神剑”亚瑟,有一个纯洁勇敢的梦想,在身堕淤泥弑君自辱之后,在这里,他面对着异鬼的轻蔑,再度拔马前进,向白色的未来,向钢铁的舞蹈,昂扬果敢,重新出发!

  战马膘肥体壮,速度达到了极限,比风更快,比冬寒更加猛烈!

  异鬼的脚步亦然不慢,他们隐隐形成包围,似乎这鲁莽的狮纹骑士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在詹姆的身后,西境的凡夫俗子看着自家公爵的冲锋,屏气凝神,为这英雄壮举心驰神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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