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你也不要这个那个了。今天教育局的领导没来,回去后县政府办牵头,把这个事落实一下。”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个馅饼。中学校长差点就高兴得要哭起来。
“这样吧,朱乡长,我们也不听你的汇报了。你就带我们四处转一转,看看吧。”
刘启蒙突然来的这一招打乱了朱士珍的安排。财政局长坐不住了,关书记在他来之前有交代,必要的时候要拒绝刘启蒙的一些要求。
财政局长说:“刘县长,我看啊,苏西乡也就几千人口,虽然地方大,走马观花的看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不如就在这里听下汇报。”
刘启蒙眼一瞪说:“我们下来是干什么?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出去转转,怎么知道哪里会存在问题?回去拿什么给关书记汇报?”
他这一将直接就把财政局长将死了。
安局长和我一句话都没说,但我们都明白,这其实就是刘启蒙县长与关培山书记在直接交锋。苏西乡通电修路工程上了省电视台,弄得现在是全省皆知,据说省委领导开会的时候都提到过这件事。
市委陈书记交代过,苏西乡正式通电通路的时候,他一定要代表市委市政府来看看。
关培山书记看似不经意的一招,就把自己抬上了明星书记的位子。他深深的知道,舆论是直接最好使的道具,他漫不经心似的新闻宣传,作为了一个时代的典型,悄悄的上了内参。
刘启蒙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苏西乡通电计划的人,而且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在极力促成。谁料到眼看着大功告成,关培山半路杀出来,弄得他手足无措。
关培山并不直接与他过招,他用了一招“围魏救赵”的办法,就让刘启蒙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柳权败下阵来。
朱仕珍的上任,标志着关培山已经全面掌控了苏西乡的咽喉。
刘启蒙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他这个年纪,又在政府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水里有什么样的鱼,他比谁都清楚。既然关培山要抢胜利的果实,他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毙,于是出现了他视察苏西乡这样的一个事情出来。
他来苏西乡视察,除了暗示大家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埋在心里,这个计划只有安局长知道。
朱士珍是关培山提起来的,谁都知道。乡党委书记柳权已经发配到农业局养老,刘启蒙在苏西乡就没有了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了。朱士珍现在虽然是个代理乡长,却掌管着苏西乡党政的全部大权,只要过了年,县人大常委会开个会议,就能去掉他头上的代理帽子。一旦朱仕珍坐稳了位子,刘启蒙在苏西乡苦心经营下来的基业就得全面奔溃。
刘启蒙来苏西乡视察,就是看中了苏西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子——乡党委书记在空着。
原来苏西乡党委书记的宝座就像狗屎一样,谁都不愿意捡。在春山县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苏西乡里做干部,不是流放的就是废物没能力的。
三十年河东的事总会轮番上演,如今的苏西乡,名气比春山县要大了许多。
在一个名气大的地方做官,任何小小的变化都会引来不同的眼光。政绩唾手可得!
刘启蒙来苏西乡视察之前特地去拜访了黄山,黄山部长表示乡党委书记原则上由县委任命,他不好直接插手。
黄山部长的话让刘启蒙满腔的热情跌到了谷底。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黄山部长丢了一句话说,非常时期,另当别论!
刘启蒙是个专家型的官员,他对于政治这一套本来就不感兴趣。可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的果实被别人摘走。这事无关政治,只在荣誉。
县常委会上关培山提出要尽快安排苏西乡的新书记,同时提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城关镇的镇长和县委办的一个科长。
刘启蒙暗暗算了一下,全县二十四个乡镇,他刘启蒙说话好使的乡镇不到五个,本来就处于弱势了,如果再把苏西乡失守,今后他这个县长也就只能是个光杆司令了。
因此,他在关培山提出人选时,第一个站出来坚决反对。
发改局安局长是他刘启蒙的人,可是他不是常委,没有表决权。其他几个副书记和副县长乐得坐山观虎斗,都不发表意见。
官场站队很重要,站错了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一样身败名裂。站对了队,即便是个草包,也会冠上辉煌的光辉。
春山县里,书记和县长面和心不合的事,谁都知道。在风起云涌的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会选队站,都在观察着风声。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也有胆大者,孤注一掷,早早选好了队,等着命运最后的裁决。
这类人,苏西乡原党委书记柳权是,城关镇镇长邓涵宇也是。不过,他们选择的队正好对立。
而我,只是乡党政办的一个小秘书,连根毛都算不上。就算我想选队站,也没有人会关注我这样的小人物。
春山县选拔书记的事在不同的声音里拖了下来。
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照旧看着日落西山,雾起山峦。
刘启蒙大张旗鼓来苏西乡视察,他是在提醒关培山,苏西乡的事,才刚刚开始。
第79章 盘小芹的超市
盘小芹不动声色就把苏西乡供销社盘了过来,又不知不觉的来了个全面改造。原本低矮的屋檐被她挂上去几个鲜红的灯笼,顿时活泛起来,生气了许多。
供销社的老女人正烦着在南方混的老公带回来的一个女人,满心找着老公打官司,无心照顾供销社。盘小芹要盘供销社,老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找领导哭诉,供销社正好处在下坡路,愁着改制后职工的出路。老女人表态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供销社答应养老就行。于是双方乐得自在,一拍即合。一夜之间,苏西乡供销社就成了盘小芹的地方。
月白嫂天天追着我办移交,她现在一天到晚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衣服,强行掩盖着曲线玲珑的身体。唯一不变的是她洁白如磁的面庞,脸上总是浮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她像猎犬一样的紧跟着我,一天到晚就是一句话:“我们什么时候办移交。”
没人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月白嫂,你这样跟着我,别人会说闲话的呀。”
她两眼一翻,说:“我是烈属,谁敢乱嚼舌头,想找事么?”
月白嫂的话让我本来想暧昧的冲动生生被压下去。她是烈属,一个女人,如果谁敢动她,无异于找死。
男人的暧昧,女人能在一瞥中知晓。
月白嫂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她会柔着声音安慰我说:“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别记着,我现在就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办好了移交啊?”
我的心里一阵烦一阵酸。谁也架不住一个女人天天在耳边鸹躁啊!本来天性活泼开朗的月白嫂,又正当虎狼之年,如今把自己包裹在灰色的生活里,一门心思想着领导交给的任务,我能不悲哀?
我说:“月白嫂,你看盘小芹啊,原来在公司干的,现在要出来单干,肯定是觉得公司情况不好啊。”
她冷冷地说:“我不管这些。乡里要我找你,我不能去找别人。”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与盘小芹一起来开这个店?”
月白嫂白我一眼说:“她是个体户,我是乡政府企业办的干部,身份都不一样。”
她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才洗脚上岸的人,就瞧不起农民身份,她怎么救成了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要尝尝吃国家粮的人味道,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在她心底,身份一直是纠结她的最大障碍。
见我不说话,她说:“我在企业办,还是做生意。盘小芹自己开店,钱是你出的,店其实就是你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再在企业办开,两个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摔了一个你还有一个。”
她的话让我想了半天,月白嫂再指点我说:“企业办是政府的机构,也要与人做生意才可以赚钱,反正是做生意,跟盘小芹做,难道会不一样?”
我恍然大悟起来,感激地看着她说:“谢谢你,月白嫂。”
她嫣然一笑,扯了扯身上黑色宽大的衣服说:“嫂子又不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以为我就忘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