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67节

苏西乡特殊,好在吃喝不愁。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留置没地方去,只好把他们安排到自己住的地方,打算坚持几天就撤走。

老赵的不配合让何元有些吃惊。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实。一辈子没做过大事。年轻的时候死了老婆,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帮他成家立业。到老了,居然会糊涂得挪用公款,这在何元看来,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再苦再累,老赵的账面都是清清楚楚,来往一分钱不差。

问到了柳权,也是一问三不答,问的急了,柳权就会吹胡子瞪眼。柳权是个老党委书记,政治资历明摆着的事,党龄比这些大学生的年龄还长,根本就不买他们的帐。

何元明白,再呆在苏西乡,不但什么也问不到,可能还会出现意外。于是就请示了县委,得到的指示就是柳权暂时停职接受检查,县委特别交代一句,朱士珍代理乡长主持工作。

何元带着柳权他们匆匆回了县城,在县委招待所开了四间房子,把柳权和老赵分开住,自己每日都去柳权的房间,等着柳权自己把交代材料写出来。

柳权到了县里,每日不是蒙头大睡,就是叫嚷着要喝酒吃肉。纪委的人又不敢得罪他,毕竟到现在也没宣布他被双规。没双规的人,不能受纪律约束,正当要求必须要满足。于是又去请示县委,这次县委就不给他好脸色看了,说他干了一辈子的纪律检察工作,连个偏远乡的问题都搞不定,到底是个人感情问题还是工作能力问题?

县委的质问让何元大汗淋漓,回到招待所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从老赵身上入手。

老赵第二次被叫进何元办公室,这次何元和颜悦色地要与他推杯换盏,叫人送了两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两个人坐在茶几边,一口一口地喝。

何元开导老赵说:“其实你们这个案子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还真复杂。就看当事人的态度了。反正人死了,这叫死无对证,你说是不?老赵。”

老赵就点头承认,说:“何书记,你们纪委办这个案子,我也不明白是啥子事。如果说是因为借款的事,这个有借条,按了手印的,不算是违法吧。”

老赵一开口,何元就知道这个事要结尾了。趁着酒兴,要老赵原原本本说来听听。

老赵酒上了头,说话口齿不清,但还能听明白。于是就叫了书记员在一边记录。事情的原委就是郝乡长在北京住院了,没钱交住院费,柳权就让老赵从财政所里借出十万块。老赵起先不肯,十万块这个数字太大,他怕自己担不起责任。柳权就说他借,保证尽快还上。

老赵就不敢说什么了,后来柳红艳来打的借条。他没敢从财政账面上动款,就从赞助款里挪出了十万块。本来他想着赞助款没人会过问,反正现在工程在做,拖一段时间问题会不大。后来人大朱主席请他喝酒,喝着喝着就把这事说了出来,说了也没放在心上,大家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等到何元叫他签字按手印,老赵才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得冷汗直流,死也不肯签字。说自己是酒后胡话,当不得真。

何元也不计较,当晚就让他与柳权见了面。

第二天,柳权就主动找到何元,一五一十把问题说了。

事情调查清楚了,何元就拿着材料找县委汇报。关培山书记听完后,眉头紧锁,这个事让他下不了决心,如果移送检察院,今后全县的干部都会寒心,如果不了了之,又怕出现同样的事情出来,会收不了场。

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让刘启蒙去处理。刘启蒙接到这个任务,骂了一下午的娘,晚上去了招待所找柳权,两个人谈了半夜,最后劝柳权离开农古乡这块是非之地,去农业局做个副局长。

老赵把这段故事说完,抱着孙子去屋外撒尿,留下我们面面相觑。看不出老赵在纪委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居然能守口如瓶。如果不是何元一顿酒,恐怕到死也撬不开他的嘴。不过我心里还在想,挪用公款这件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为什么朱士珍老盯着我的公司不放,纪委是把这事故意淡化还是另有打算,我不得而知。

第78章 县长来了苏西乡

刘启蒙县长要来苏西乡,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乡政府各个角落。

首先动起来的是中学,朱士珍安排中学要承担起仪仗队的责任,具体到向县长献花由谁来担任。柳红艳负责联系中学工作。我负责全乡工作报告,朱士珍要求汇报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具体到苏西乡近段时间的每一个细节的工作。

朱仕珍特别要求,汇报材料中重点突出新领导班子与前任工作的区别。

一切准备就绪,迎来了刘县长一行人。

陪同来的除财政局、公路局、电业局、发改局外,团委黄奇善书记也来了。

变电站已经初具规模,早就做好的一条大横幅挂在变电站的屋檐上,上书“热烈欢迎县委领导视察指导”。横幅的内容是有讲究的,本来要写“欢迎县长来苏西乡视察指导”,朱士珍坚决不同意,说刘县长代表的是县委,言下之意就是代表关书记来的,没有体现县委的横幅是政治错误。

从县城到苏西乡的毛坯路已经修通,车辆可以直接开到乡政府门前的大坪里。车门一打开,学生们围着车开始挥舞着花环呼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朱士珍趋步向前,伸出双手握着刘县长的手,激动地说:“欢迎刘县长来苏西视察。”

刘县长颔首微笑,亲切地朝四周挥挥手。还特地蹲下身子,与一个脸颊搽着两坨绯红胭脂的学生说了几句话。

也不怪苏西乡会出现如此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像刘启蒙县长这样级别的干部,一般很难涉足。老百姓见到这样大干部的机会,一辈子可能没一回。

刘启蒙看了一眼阵势,大坪里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除了仪仗队的学生,还围观了很多的老百姓。乡政府的所有干部都站在朱士珍的屁股后,看着朱士珍亲热地陪着县长去会议室。

安局长走在最后,他拉了我一把,示意我找个地方说话。我四周看了看,柳红艳和薛冰在收拾欢迎场面后的局面,指挥学生回转学校。郝强带着几个治安联防员在做场外警戒。其他的干部跟着县长去会议室。

我满脸堆笑地对安局长说:“安局长,您好。”

安局长矜持地一笑,说:“我们两个单独说几句话吧。”

我受宠若惊,赶紧说:“领导有什么吩咐?”

安局长大度地一挥手:“我给你说个事,刘县长想单独跟你谈谈,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我立即表态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随时待命。”

他就满意地一笑,说:“年轻人啊,这个态度很不错。”

黄奇善看我们在后面嘀嘀咕咕,回转头来喊:“陈风,你在干嘛啊,快点啊。”

我抱歉地笑,对安局长说:“安局长,我先过去,等下我找你。”

大家来到会议室坐下,乡妇女主任带领着几个姑娘早就倒好了茶水,站在会议室外面。

朱士珍作为东道主,先是对县里领导前来视察表示感谢,接着就拿出我为他准备好的讲稿,认真地开始汇报工作。

刘启蒙县长认真地倾听,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汇报到一半,他突然挥手叫朱士珍停下,说了一句:“朱乡长,你可以不拿稿子讲不?”

朱士珍尴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嘴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伸手擦了擦,说:“刘县长,我想汇报得详细具体点。”

刘启蒙说:“工作都是装在大脑里,不是写在纸上。没关系,你随便说,想到哪里说哪里。”

朱士珍张口结舌起来,一时真不知道任何开口。

财政局局长提示他说:“朱乡长啊,你就说你现在还差什么,需要县里解决什么嘛。”

朱士珍恍然大悟般笑了一下,说:“各位领导,苏西乡的实际情况大家都清楚,我们现在只需要县里给政策就好。其他的我们都能想办法克服。”

刘启蒙就莫测高深地笑起来,转过头对财政局长说:“看来是我们担忧过头了。苏西乡在朱乡长的领导下,一切都能解决。”

朱士珍一急,赶紧说:“其实还是有很多困难,比如我们这条公路,毛坯是有了,如果能铺上柏油,那就更好了。”

刘启蒙笑眯眯地说:“朱乡长啊,铺柏油路这个建议很好嘛。钱这个事,你们能解决?”

朱士珍摸摸脑袋,一脸为难的样子。

“还有你们的中学,我刚才来的时候啊,看到了。你们看,孩子们多欢乐,多活泼,多健康。他们读书的学校情况怎么样?朱乡长没考虑要改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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