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34节

“我是白菜?”

黄奇善的萝卜白菜论让我几乎晕了头。

“你就是一棵白菜。”他分析说:“你看啊,我们都是来搞社教的,说实话,刘县长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对你好像有印象,还有经贸局的毛局长,那个老头子眼角子可是很高的啊。他们都记得你,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

郭伟这人呢,平常就跟刘县长他们熟。自己有女朋友了,还天天去找黄微微,他想干嘛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他找黄微微干嘛?”我问。

“追她呀。”黄奇善愤概地说:“如果有个组织部长的老丈人,还不青云直上?”

我没想那么复杂,像我这个身份刚刚明确的新人,已经得到了老天的垂青。过去的时间就好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从勤杂工摇身一变成为在编国家干部,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家的祖坟严格来说是我娘家的祖坟。我老爹从老家出来后就没回去过,即便回去也会找不到我爷爷奶奶的坟。我爹告诉我说,我的爷爷奶奶死在炮火里,连尸骨也没找到。他在失去双亲后就跟着部队东奔西跑,最后南下在衡岳市跟老首长转业生根。

“郭组长不是这样的人吧?”我说:“我来也是他叫来的。”

“没错啊。”黄奇善拍了一下大腿说:“就要回去述职了,总该做点什么事吧?把你的报告往上头一送,他的社教工作就功德圆满了。看看,多关心农民的生存状态呀,多关心农民疾苦啊,工作多用心呀,这么一份报告,就是块敲门砖嘛。”

“哦,”我对黄奇善的话半信半疑,还有这些个弯弯道道?看来我太不成熟了。

“不管怎么样,报告绝对不要他送。记得!”黄奇善叮嘱我说:“一定要自己送,如果有困难,黄微微是最后的稻草,可以通过她帮你。”

“如果她不帮我,这么办?”

“放心。绝对没问题。”他说得很肯定,让我犹豫的心暂时得到缓解。

“我回去了。”他站起身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兄弟,我是在帮你。”

我感激的点头,送他出门,在门边他再次叮嘱我说:“兄弟,不管未来如何,都要记得我们是兄弟。”

我肯定地点头。

黄微微会帮我?我与她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面也才见两次。黄奇善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第42章 化缘

苏西乡计划通电第二次全体会议召开,我在会上作了县里立项的说明。大家都很兴奋,会场气氛高涨,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仿佛千家万户已经是灯火通明。

柳权在会上布置了新工作,全体组员抓紧工作,每人必须完成五万的赞助任务,希望大家八仙过海,完不成任务的,直接从工资里扣,年底评优评先不列入考虑名单。

柳权的新任务让大家情绪激动起来,财政所老赵首先表示自己做不到。说自己一家两个人在乡政府,赞助任务就要完成十万。十万块哪,老赵啧啧惊叹,就是卖了房子也凑不满。

老赵的反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纷纷表示做不到,既然要扣工资,满打满算就是两年。这两年,难道都去要饭?何况,通电也花不到那么多的钱,县里立项了,有钱拨下来,要赞助那么多钱干什么?

柳权皱着眉头任由他们讨论,一言不发。

我事先也没有听到他的新工作计划,虽然五万元的赞助难不倒我,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我手忙脚乱。

做大事,最需要同心协力。如果此时大家都撂了挑子,单纯靠柳权和我,无力回天。

我拿眼偷窥了一下他,他正襟危坐,脸上布满寒霜。

等到议论声逐渐低了下去,会场里一片沉寂的时候,柳权扫视了一眼全场,语重心长地说:“每人五万的赞助,是有难度,作为一个干部,应该要有奉献精神。”

他顿了顿,清清嗓子说:“如果没有难度,苏西乡在十五年前就应该通上电了。你们自己看看啊,现在全国农村,没有通上电的还有多少?老少边穷地区不说,单就我们衡岳市,恐怕就是我们苏西了吧?

解放四十多年了,苏西还是处在解放前状态,这样老百姓会怎么想?新中国,新社会,就应该有个新风貌。作为干部,就应该为人民谋福利,舍小家为大家,错了?

想想啊,我们现在去一趟县城要多久?去一趟市里要多久?我记得有次县里开会,我和郝乡长紧赶慢赶,等赶到县里,会开了一半。县长就问我,如果我们苏西乡有个急病要送县医院,这样的速度结果会如何?我回答倒是很干脆,等死!”

他喝了一口水,面色凝重地说:“四十多年了,我们还在刀耕火种,与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改变不了现状,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做什么?大家都要明白,我们是靠谁在养活,是老百姓,他们缴的公粮、提留款啊,就是你们的工资。

确实,通电不要这么多的钱。大家算算,就算你们每人拉来了五万块的赞助,一共又有多少钱?通上电了,难道大家不希望路好走?假如从苏西到县城从原来的一天缩短到几个小时,我想,不会再有病人哭泣,不会再有东西卖不出去。”

柳权的话已经说明了他的新工作,他想在通电工程的同时完成通路的工程。

苏西乡距县城六十公里,没有一条可容两台车交汇的路,六十公里山路,除了十几公里的石板官路,其余全部是泥沙路,晴天灰尘满天且如刀锋利,雨天泥泞满地寸步难行。有几处地方就在悬崖边上走,山上落石惊魂,曾经有外来的车落入谷底,尸骨难存。

两项大工程同时上马,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柳权是冲动了?

他做了近十年的党委书记,在苏西乡工作了一辈子,他熟悉这块地方的一草一木,他深知苏西乡存在的一些不可改变的现状。他是怎么了?

会场沉寂得可怕,掉口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吧,大家分头去想办法。散会。”柳权宣布后没动身,看着大家都走光了,他站起来,捶了捶腰,扫视着空荡荡的会场,眼睛湿润了起来。

他知道,苏西乡的这些乡干部,有一部分跟着他从办事员走到今天,如今还呆在抬头就只有巴掌大天空的苏西,是他们都生长在这块土地,他们不舍得离开。

不离开不等于认命,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改变自己的力量。

从榨油厂没电开工到乡政府通电计划,从通电引到通路,半个月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我的榨油厂与现在的两个大工程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想起这段时间没跟奚枚竹她们联系,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如何,于是掏出电话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盘小芹,听到是我的声音,高兴地告诉我说:“经理啊,现在市场油价涨了三块,还不是正宗的茶油,我们也涨了。”

我问:“涨多少?”

“我们涨了五块。生意比以前还好了。只是现在快没货了。你什么时候送货来啊?”

我苦笑着说:“我没空送货,你们给小柳书记打电话,要她解决吧。”

小芹气鼓鼓地说:“你是经理,你不管?”

我说:“小柳书记是副经理,她一样可以管啊。”

“你不要我们啦?”小芹可怜巴巴地说:“人家林隐酒楼现在打出的招牌就是苏西原生态茶油生活时代,要与我们签永久供应合同呢。”

我说:“那是好事啊,说明我们的生意做上道了。”

“这算什么呀,市里几家有名的宾馆酒楼都找上门来啦。”小芹在电话那边喊:“枚竹,是哪几家啊?”

话筒里传来枚竹的声音:“大的宾馆酒楼都来过了。你告诉陈经理,他娘想他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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