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抱怨。
不管是两班还是三班,都是顶累的活计,但两班倒的那些外门弟子却不去和李哥甚至杨开争论,反倒是将这样的怨气撒到了坤叔他们的头上。
那是一种,明明大家一起烂在泥潭里,凭什么你突然好受了的感觉。
明明所有骑士团长都已经和加斯科恩同流合污,突然听说奥杜交出了自己的受福,南希口中就有了这种语气。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就是这样。”
韩东文摊开手,周身的光碑消散。
南希已经颓然坐在地上,她心中最后一丝从容也就此崩散了。
“好……好,没了奥杜就没了吧,有了新的神子,就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乎听不见了。
“你也知道,这些和你无关了。”
韩东文说出了她的想法。
她抬起头看向韩东文,无神的眼睛满是空洞:
“你还在等什么?杀了我。”
风吹。
韩东文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再提起长枪。
“要是我告诉你,你也有得选呢?”
雪在半空中打转。
南希眼中,重新亮起星点的高光。
“你说,什么……”
她被血染得发紫的嘴唇微微地颤抖。
“我也……?”
韩东文点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一些。
“我知道在教会里你没得选,但泗蒙的敌人永远是教会本身,你要是和奥杜一样,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南希闭上了嘴,打量着韩东文。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似的,微微低下头,脸颊绯红,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遮住自己的身躯。
“我要……怎么做?”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就算已经满脸的病容,那双眼睛也仍旧如同小鹿一般水灵。
“很简单,先让他们看看,在望鹰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东文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战场。
战场上,硝烟弥漫。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南希低垂下头。
下一秒,她的周身亮起一阵夺目的光芒,光碑将她围绕其中,施加着绝佳的减伤效果。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韩东文。
“应该有用吧?”
韩东文问。
南希怔怔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周围。
被塔利家的法术保护,这就是作为圣女才有的感觉?
“让他们看看在望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会收走教会给你的赐福,你可以和奥杜一样,从此在泗蒙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韩东文背着手,眉头紧锁。
这似乎的确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出的让步。
“我的病……没了赐福,我活不了多久……”
南希心中那已经熄灭的烛火,再次被一道流萤点燃。
“这是自从出生就缠身的病,虽然我出生的星律也符合圣女的要求,但根本就……”
她的眼眶微红,咬紧了嘴唇。
“……靠着加斯科恩的造物,我才能够一直忍耐着病痛,才能把这种病痛当作武器,我……”
“之后你可以慢慢和我说。”
韩东文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南希身上。
“开始吧,至于你的病,泗蒙的王妃治得好百姓,也自然治得好你。”
她怔怔地看着韩东文,然而此刻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是那么的灰暗昏沉。
“能治好我……”
南希口中呢喃着,抬头望向了天空。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仿佛托起一个看不见的大球一般慢慢举高,星星点点的光斑再次亮起,汇聚到战场当中。
*****
“走,先去小屁孩那里!”
“别吧,先去那个澹啥啥那里!”
战场上奔走的玩家开始逐渐地分流。
不论如何,从第一战场当中被解放出来的异人很快投入到了剩下战场的战斗当中。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杀的时候,忽然看到战场上空那个“直播”的光幕再次亮起,手里都停下了动作。
Boss战到一半还放CG吗?
这光斑组成的巨幕并没有什么杀伤性的大规模灵力波动,就连澹台溟等人也只是略感奇怪,随后又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敌人身上。
光斑亮起,在雪空中飘摇。
能看到同一座望鹰城,不同的是,成立的尽是西亚的教兵。
他们带着粮草撤退,留下了满城不敢反抗的民众。
接着,是那个外表俏丽,明艳如太阳的公主一般的南希。
她脚步轻盈地踏入望鹰城中,几个望鹰城的平民被押送到她的面前跪下。
“尽快回归神主吧,你们。”
她明媚地笑着,左手掏出一柄装饰华丽的小刀在右手掌心一划。
红宝石一般的血珠滴落在那几个被绑在原地的平民额头,他们很快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皮肤开始发黄,随着身子痛苦的扭曲,头发一缕接一缕地落下。
只过了片刻,他们便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从肺部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了。
“太快了。”
南希身边站出了一个人,正是一头黑色长发,皮肤苍白的朱萨佩。
“稀释一些,慢一点,让他们三天之后病变。”
南希点了点头,抬起脚来,毫不留情地踹在地上几人身上。
“这就忍不了了吗?真是废物。”
这样的病痛,她自己已经经历了太多年。
“找几口井吧,这几个先宰了。”
175 成也宗教
污染的血液滴入到井中。
如同扔下一包垃圾一般,头都懒得回的骑士团自此撤出了望鹰城。
随后,便是所有人都已经十分熟悉的一幕,望鹰城中百姓哀苦,泗蒙官兵入城,无计可施。
但这一次,所有完整的画面都被放了出来。
那些染病的灾民在痛苦中哀嚎,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血肉怪物,奔向了原本倾力相互的家***女。
随着病情的加重,从零星的一两个,逐渐开始增多。
战场上的拼杀并未止歇,对于并非异人的官兵来说,那光幕上的一幕幕惨剧,似乎更像是此刻作战的背景。
一开始,几乎只有剩下战场上的两方异人停下了刀兵,抬头看着这巨大的光幕。
这不是剧情CG,他们仍旧可以行动,也有很多人本并不以为然,只顾埋头厮杀,却不由得渐渐顺着对方的讶异目光抬头看向天空。
“这就是你们。”
蒂尔达看着面前的加斯科恩,轻声开口。
接着,她转头望向下方所有已经分明被光幕内容分了神的教兵,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你们!”
“你们奉命行事,以为自己在弘扬神主正道,放牧世人,这就是加斯科恩让你们真正干的事!”
她的声音灌满了灵力,回荡在整个西亚边境的上空。
远处的韩东文听在耳里,不由得点了点头。
蒂尔达这样的说法是最为安全的。
即便这是令人发指的罪行,但驱使教兵行事的是教会本身。
她不可能去指责每一个行事的齿轮,只有抓出一两个典型,而真正的对手,永远都是加斯科恩。
“罔立虚假圣子,叛离神主之道,这就是你们吗!”
她的银发在寒风中飘舞,实在很难不引人注目。
西亚公国的大公,西亚国教的圣女。
教兵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对着蒂尔达顶礼膜拜,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私下议论这样一个完人的叛离。
他们本就踌躇。
她转头看向加斯科恩。
这个时候,加斯科恩应当歇斯底里,应当发狂,应当大声抗辩才对。
但他只是安静地把手扶在圣杯波塔身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加斯科恩大主教背叛了神主教会,我相信连同教皇陛下本人,也已经受他所害,你们还要为这样一个人送命不成!”
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