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是个昏君 第170节

小红豆恍然大悟,原来展玉怀身上那种过于清秀俊俏的感觉,竟然还当真是来自脸上那女子才用的脂粉。

“另一位大人呢?我也得同他道谢才是。”

小红豆抬头四顾,却怎么也找不到韩东文与李宰的踪迹。

她自然是找不到的,方才人群混乱之时,李宰已经快步躲回韩东文身边,二人耳语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延庆楼前。.

“我本以为是姑娘故交,也正想同那位仁兄多聊一会儿,却不料他走的匆忙,实在可惜。”

展玉怀摇了摇头,心里却根本不这样想。

那个黑袍男子在场,自己就算不出手,这老人最后也一定是毫发无伤。

不……就算自己也对这老头下毒手,恐怕对那黑袍的男人来说,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他并未蒙面,用的却是更为巧妙的掩盖身份之物。

兵司秘法,百相虚容。

展玉怀知道这东西,澹台溟大人偶然同自己提起过,能动用百相虚容的只有国兵司中人,且位置绝对不低,很有可能是骑将甚至百骑将这般人物。

想到这里,他微微侧头看了看小红豆与顾云哲。

他本以为这等高人只是单纯路过仗义出手,但结合小红豆刚才说的话,此人显然是特地照看他们父女的。

为什么?

他们父女有什么特殊,竟然能让如此人物出面照顾?

宫中宫女几两三百之多,寻常人又晓得不去轻易动她们,

“还请姑娘与老先生暂歇,带我去取些定神的汤药来。”

展玉怀说罢便起身离开了大堂,走到无人的茶水房中,叹了口气,开始烹起水来。

“请不要转身,展公子。”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脑后传来,展玉怀感觉到某样尖利的东西正抵在自己后脑,周身被一股庞大而恐怖的气场压迫着,仿佛铁链一般拴住了自己的四肢。

冷汗从他背脊传来,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出颤抖,站直了身子:

“阁下有何贵干?”

“我家大人有事要问。”

他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匆匆离开的黑袍男子。

他竟然在此处等着自己,为了什么?

为了那对父女?

他口中的大人又是谁,他这样实力的人,会侍奉怎样的对象?

展玉怀正在思索之间,便听到另一个人咳嗽两声,用轻松戏谑许多的,很是随意的语气开了口:

“哈哈,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延庆楼戏班子的少班主,展玉怀,对吧?”

展玉怀点了点头。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

“展公子年纪轻轻,见多识广,可谓难得啊。”

说话的自然是韩东文,他开口的时候,展玉怀的背上几乎立刻渗出了汗来。

“大人,展某不过是个唱戏的,见识短浅,当不起您的谬赞。”

他自然听得出来,对方说的是自己下意识察觉出百相虚容的反应,只得如此回答:

“若是今日展某愚昧唐突出手,坏了大人的安排,还请大人容展某赔个不是,望您大人有大量,在下定然……”

“唱戏的,却知道这等机密?”

韩东文背着手,站在展玉怀身后:“兵司之秘,却叫你一个戏班的班主知道了,此事若是上报上去,不知会如何解释啊?”

展玉怀咬紧了牙齿,低声道:“想必展某与阁下之间有些误会了,二位并非寻常之辈,我们小小一个戏班应当并未有此荣幸与阁下打过交道,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还请阁下直言,展某必定全力相帮。”

对方是何等的实力,有必要如此威胁自己一个小小的戏班班主?

展玉怀立马明白自己一个大意叫人握住了把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韩东文沉默了片刻,只开口道:“那对父女今日便留宿延庆楼吧,世道纷乱,总还是有人照看的好。”

他这句话让展玉怀登时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大人放心,我们延庆楼一定按上宾招待那二位贵……”

话没说完,他便感觉到周围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仿佛有什么重担从肩膀上卸下了似的,再回头看时,才发现这小小的茶水间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贵人。”

展玉怀喃喃说完,端起手边刚冲好的宁神汤,咬了咬嘴唇走回了大厅。

小红豆刚给爹爹腿上敷了些随身的合创药,张登高虽然没能下手,但展玉怀打飞张登高接住顾云哲时,仍旧还是在腿上略有些磕碰。

眼下她已经处理完了,带着既焦心又难过的神色给爹爹把药敷罢,瞧见展玉怀过来,便连忙站起身来,微微鞠躬道:

“少班主,我们父女二人已经定了前面的酒栈休息,今天就不好再多叨扰贵班的生意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展玉怀一下子慌了:“不、不能走!”

“啊?”小红豆一愣。

展玉怀意识到自己失态,轻轻咳嗽两声:“咳,这个,今日这般喧闹毕竟是在我延庆楼的门面上,保不齐会有法司前来查问,我是希望二位能将就留宿在延庆楼一晚,若有法司需要配合调查,也不至于寻不到人。”

“可是……”

小红豆刚要说些什么,展玉怀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放心,食宿全包在延庆楼上,还请二位务必赏这个脸面!”

他说的很急,吓了小红豆与顾云哲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泗杨外面的人咋咋呼呼的,小红豆几乎要觉得脑袋疼,或许宫里的日子过的还能更简单些。

父女二人与展玉怀在大堂客套着,不远处的楼外,站在李宰身后的韩东文默默看着延庆楼中的模样,若有所思。

“今日二人,你有什么看法?”

韩东文摸着下巴问,李宰思索片刻答道:“都是小角色,若在兵司当中,恐怕也不过任骑将的位置,算是顶头了。”

听了如此评价,韩东文只叹了口气。

“大人在想什么?”李宰问。

韩东文也不看他,目光仍旧望着延庆楼中的展玉怀:“澹台溟养这么一个戏班子,不知道是有什么原因呢。”

“养戏班子?”

李宰有些奇怪:“若是有澹台大人的关系,他怎会是那副反应?应该只会……”

“只会由着我们随便报,反正顶天了报到澹台溟那里,也能罩着他,你是这么想的吧。”

韩东文耸耸肩:“但若当真如此,如这般极力撇清关系才是奇怪,许是从澹台溟那里偷偷知道了些什么,不敢让他知道吧。”

他的话却还留了半句,若是这戏班子狐假虎威,那兴许与澹台溟之间只有少许联系而已。

但若是这戏班子急于和澹台溟摘清关系,那恐怕只意味着澹台溟与这戏班之间的联系或许并不是通过国兵司否则查便是了,毕竟上头有人,怕什么?

李宰正要接话,韩东文大手一挥:“不想那些,东西买齐了,那就现在回宫,我还等着看公孙大人的表现呢!”

089 奥杜的神谕

韩东文回寝殿时吓了一跳。

时候已经几近半夜,江可茵却还在殿里等着自己。

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元气,精神好了许多,韩东文踏进寝殿的时候,她已经端坐在书房桌前,饶有兴致地翻看着韩东文桌上的几卷古本,正当中最为显眼的,却是一幅颇大的地图。

“殿下平日在这寝殿中呆着,总是神秘的很,若是有什么好书,可儿倒也想读一读。”

韩东文一愣,下意识地侧目扫视了一下龙床边奉着的璇玑盘,仙礼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不过就是摆设而已,看样子江可茵还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江可茵正色道:“殿下派出的边境军全线已经止步半日,看起来澹台大人已经陷入苦战,若是出师不捷,只怕殿下的安排也难免受影响了。”

“现在怎么样了?”

韩东文开口问着,不忘抬眼看了一眼江可茵:“澹台溟吃瘪,我看你倒是很高兴。”

江可茵笑了笑:“殿下哪里的话,臣妾心里自然也是百般焦急的。”

她抬起纤细的指头轻轻在地图上点了点,韩东文顺着看去,望见她指的正是白兰山大道之外的几处进山隘口。

这玩意韩东文还没有仔细钻研过,他是个皇帝,不是个将军,能点将已经很不错了,再去微操实在太不可能。

“自白兰山进入西亚,除去两国官方施布的大官道之外,眼下还有东、西、中三处由军队驻守可以通行的旁道,寻常百姓行商是过不了的。”

江可茵顿了顿,又说:“前日国兵司带着四千大军进山,靠着人数的优势,得以从三处隘口分兵推进,一路都并未遇到什么威胁,直到澹台大人亲自带队的前军在中部山隘受阻,发现了西亚大公的踪迹。”

“发现了?”

韩东文颇为激动一握拳:“好!先确保大公的安全……”

“只是发现了踪迹,殿下。”

江可茵打断了韩东文的话:“西亚贞洁、节制两骑士团集中镇守中部隘口,在东西两侧只留了寻常教兵,或许是当初为了不引起我方注意,澹台大人于中部追击大公,现在却被挡住了去路。”

韩东文听罢沉思片刻:“现在澹台溟已经追击出去,对方没有必要再隐蔽,会从西亚境内派出援兵……这是场争夺时间的战斗。”

“没错。”

江可茵点头:“而眼下澹台大人每多一刻不能突破中央隘口,泗蒙的胜算便少一分。”

“东西两侧呢?”

韩东文看着桌上的地图:“若是他在中间与人僵持,那东西两侧也应该绕路分兵去追。”

“东侧沿路由泗蒙军发现了诸多魔兽的踪迹,与天鹰城内的魔兽类似,数目众多,前军只能留守,避免被前后包夹。西侧已经由澹台溟手下三名百骑将带兵前进,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在对方将大公转移入境之前追上贞洁骑士团。”

江可茵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打开韩东文带进寝殿中的包袱,略微打量了一番:“殿下这次倒是舍得挑材料,并非是上次那些入门的东西了。”

韩东文笑了笑:“嘿嘿,这不是难得能帮法司的忙,自然要”

他差点把抓紧机会宰你们一顿说出口来,江可茵也不说什么,只笑了一下,安排两位侍女将韩东文买回的几件素材姑且收拾,合放在一只小釜当中。

“殿下关心前线之际,正好可以做些准备工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那枚玉石再次递上前来,韩东文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没事吗?你今天已经……”

江可茵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关心,但公孙大人表现如何,臣妾也很想看一看。”

她扶过韩东文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掌心,那副有些模糊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

边境。

雪原已经不像是雪原,而是一片怪异的猩红。

那是白雪反射着空中的红光,也是洒落遍地的,如同屠宰场一般的鲜血洪流。

澹台溟浑身上下的衣服,竟已经没有一处是原本的颜色。

他身上全是淋漓的鲜血,双手沉沉地下垂在身体两侧,身后的虚空中,织罗兽赫然已经探出了双爪,同样覆满了黏稠而不断低落的鲜血,豺爪之上,织罗兽的毛发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

周围已经没有人。

首节上一节170/33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