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根本就没法想象姜桂花这样，往后该怎么活？
“我现在暂时还没想过要再走一步。现在我啥也没有，就是再走一步，能遇上的想来也是不怎么样的男人。
说不得还得替那男人和他的儿女做牛做马，人家还觉得这时候收留了我不知道是多大的恩德。
我这好不容易才从自家儿子、儿媳妇的坑里跳出来。可半点也不想再想不开的给自己找事，非得去伺候别人的儿子、儿媳妇。”
姜桂花淡笑道：“好歹我的爹娘还在，兄弟也多，暂时也不愁没有地方混口饭吃。至于以后该怎么活我也不愁，我有手有脚的还至少能够干二三十年的活养活自己。
这二三十年我俭省些，将来直接住养老院去，就算儿子儿媳妇都不去看我，好歹我还有几个子侄不是？”
“唉”
这儿子都靠不上了，还异想天开的指望着靠侄子呢？
梁尚德的大伯娘满脸同情的看着姜桂花，这话在嘴巴里滚了滚，确实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心里忍不住的对姜桂花更同情了，看着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若是将来老了老了，也别想着去什么养老院了，还是得回来靠着儿子。
尚德他现在毕竟年纪还小不懂事，再等些年真正大了自然就变了。等真看着你老的干不动了，难道还能狠心的饿死你不成？”
“或许吧。以后的事情，现在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姜桂花又是淡笑了一声，也无意跟自己的这个妯娌再多费唇舌的，去说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
就如她说的，那说多了真没什么意思。
既然她如今已经把事情做的这般决绝，就也是断了自己再回来看儿子、儿媳妇脸色的后路了。
姜桂花深知，人只有没有了后路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拼一把，反倒是能够把日子重新给过起来。
在梁尚德的大伯家借住了一宿，次日大早，天还没亮听见厨房有动静了。
姜桂花就起来简单的洗漱过后，不顾自己这妯娌的客套挽留。饭也没吃，只灌了一碗水就回了娘家。
天刚蒙蒙亮，正在家做早饭的李春枝听见叫门声，出来看见是姜桂花还吓了一大跳，奇怪的问道：“这大早上的你怎么就来了？吃过饭没有？”
“没呢。娘，我都饿的不行了，家里的饭好了没有？”
姜桂花想想自己做的事，虽然过了一晚上了还依然并不后悔，但是在面对李春枝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的有些心虚，见问便有些刻意讨好的陪笑道。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昨天回去之后，又跟尚德和他媳妇闹了一场？”
对自家的闺女，李春枝那真是知道的透透的。
本来一大清早见到人，哪怕是她手里拿着个包袱，她也还没多起什么疑心。可一见姜桂花的这刻意讨好自己的模样，她立刻警觉起来的追问道。
“娘，爹呢？”姜桂花左盼右顾，也是抱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的问道。
“他打猪草去了。”李春枝很快说完又盯着姜桂花手里的那包袱，越看越疑惑的追问，“你拿着的该不是衣裳吧？你这是想干什么？想留下住几天不成？”
“娘，我能先吃了饭再说吗？昨晚上我就没怎么吃，今天一大早又饿着肚子走了半天的路。”姜桂花紧了紧手里的包袱，开始对着李春枝打起了可怜牌。
“饭还没好，我先给你冲几个鸡蛋花吃。”
一听见姜桂花从昨晚起就没吃饭，李春枝越发的觉得事大了。可闺女还饿着肚子，她也舍不得不管不顾的就追问，于是一脸没好气的把人给拉进厨房里。
“娘，不要鸡蛋花要荷包蛋。鸡蛋花哪里能管饱？”
看李春枝一口气就从碗橱里头摸了三四个鸡蛋出来，还要伸手进去掏，已经许久没怎么正经的吃过鸡蛋的姜桂花咽了咽口水的阻拦道：“你也别弄太多了，只要一个我先填下肚子就够。一会儿我还是跟着你们吃饭。”
“谁说就只你吃了，我和你爹难道不吃？”
心里带着气，李春枝不客气的就怂姜桂花。
姜桂花：“”
她诧异的看着李春枝，看她留了两个鸡蛋在一边，又拿了个大碗一口气打了五个鸡蛋下去开始拿筷子搅拌、加水，看样子是预备做鸡蛋羹。
她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的问道：“娘，你和爹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往常不是怎么说你们都不听，非不肯吃这些鸡蛋的吗？”
“怎么？难不成我们就连吃口鸡蛋的权利都没有了，还得特地去一个个的告诉你们一声啊？”
一边利索地又开了个灶，先把姜桂花要吃的荷包蛋给弄出来后，李春枝才添水开始炖鸡蛋羹。
没好气的把装着荷包蛋的碗递给姜桂花，李春枝口气有些冲的说道。
“”
姜桂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接过碗就站在李春枝旁边，一边吃一边小声嘟囔道：“娘，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个意思？我还巴不得你和我爹多吃些好的，有营养的，长命百岁呢。”
“哼，只吃好的有什么用？真孝顺只用你们一个个的别叫我操心，那我们自然就能长命百岁了。”
李春枝说着斜晲了一眼姜桂花道：“说吧，昨天回去又跟尚德和他媳妇怎么闹了？晚饭都没吃？真是能的你，怎么就没把你给饿死了呢？天大地大还能有吃饭大？”
说着，李春枝想不心疼都不行的骂道：“你真是越大越长本事了，跟儿子、儿媳妇置气还能真把自己给饿到了。”
“娘，我昨晚上没吃还真没觉得饿。主要是昨天中那顿饭吃的太撑了，不然我也不至于不吃饭不是？”
看李春枝真生气了，姜桂花哪还敢提自己昨天一开始还真是气糊涂了才忘了吃饭，结果半夜就给饿醒了的事？
第107章 娘家
讨好的冲着李春枝一个劲的笑，姜桂花在那悔过道：“以后我肯定不这样了，再气也不能作贱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给饿到了不是？”
这话姜桂花说的真心实意的，讲真饿肚子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无论如何她也没打算再受一次了。
“知道就好。”
李春枝叹了口气，看着姜桂花无奈的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赚得再多要是身子骨不好那也是虚的。
你那日子平时你回来啥都不说，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昨天尚德和他媳妇在我们面前漏了些马脚出来，我还真就当他们都是孝顺的，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呢。结果”
李春枝的面上带上了深深的忧虑：“你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就那么一个怎么还就给养歪了呢？
孩子就不是能宠太过的，打小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你看见我和你爹怎么宠着你们了？你没见咱们村里那些越是宠着惯着孩子的，那些孩子最后就没几个能孝顺的？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他现在都这么大了，这歪了，哪怕是叫你兄弟几个过去教训他一顿，只怕也未必能够纠得过来了。”
“以前哪里是我愿意一味的只宠着他惯着他？”姜桂花也叹气，不得不承认李春枝说的是对的。
可现在再说什么也都迟了，她神色低落的说道：“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他爹没了，家里家外除了我还有谁能操心？
他打小跟着他奶，他奶觉得他可怜。只要我一管教他，他奶就死命的护着，哭天喊地的说他没了爹可怜，闹了好几场。她的几个儿子、儿媳妇都站在她那边。
那时候我整天家里地头忙的都要脱了力，也真没有太多的精力能多顾得上他。等我发现不对头的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家都分了，还是她什么都没拿的离开这么个分法。
到了这时候姜桂花也知道，自己再想瞒着爹娘兄弟以前的事情肯定是不行，也瞒不住了。
所以她索性一股脑的就把这些年的苦水，对着李春枝倒了个尽兴。一口气说下来，直说到昨天分家的事，分家的缘由和自己的担心。
说完，她还把属于她的那份分家协议给李春枝看了
李春枝上过几天识字班，虽然许多字都不认得，但分家协议上的那“分家”两个字却是知道的。
她看了，没看懂就叫姜桂花讲。
等听姜桂花讲完，她差点没炸起来，越想越气。可木已成舟，她再气也没用。除了恨铁不成钢的又埋怨姜桂花之前不听劝，死活不肯趁着年轻再走一步之外，也是无可奈何。
缓了很久，李春枝的气才勉强的消下去了些，才又问姜桂花道：“以后你可怎么办呢？如今你的年纪都这般大了，再走一步不能生一个自己的娃子，将来说不好一样是落得个一场空。
毕竟亲生的儿子、儿媳妇都能不孝顺，想指望别人生的更是不成。可不再走一步，往后你就得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现在还算是年轻还没什么，可等到你老的不能动，我和你爹也都不在，你兄弟也都老了以后怎么办？”
“娘，我想过了，也想的很清楚了。我那儿子和儿媳妇不管怎样都是靠不上的了。所以趁着现在我跟他们掰扯干净也还来得及。
往后我趁着自己还能养活的自己的时候，多积攒些钱。有钱了就是去住养老院，没儿子我还有不少的侄子呢，只要他们能够隔三差五的去看看我，我不是一样有底气？
所以我就想一会就先去镇上四弟那问问，看除了大哥大嫂之外他们还用不用人？用的话我去帮着他们干活。
若是他那儿的人够了，那也没事。他们家的卤味味道那么好，我就从他那佘点卤味，走远一些去镇子的另一头卖，或是去那周围的村子里头卖。
这天长地久的只要我俭省一些，攒下钱来养老。难道不会比继续留在曲村里头给那两个白眼狼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再干几十年却什么也落不下强？”
姜桂花把自己的盘算说出来，看着李春枝笑道：“娘，你就别操心了。昨天四弟不是还说了他去市里、省里卖货的时候还见过有人家请保姆的么？
若是我之前的想的那些都行不通，我也不为难四弟。到时候你和爹借我些路费，我去城里给人当保姆去，不也一样能够赚钱？”
“唉，那边的路都叫你给彻底堵上了。你跟尚德和他媳妇闹成那样，叫他们丢了那么大的脸。
就算是原本母子感情不错，往后只怕也指望不上了。何况你们，过去叫你那个婆婆给闹的，只怕早就没什么母子情分了。”
说起女儿的那个已经投胎去的婆婆，李春枝心里恨的不行。
可再恨那人都变成一把骨头了，难道她还能去把人给掘出来抽筋扒皮的踩几脚泄愤？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沉吟了半天，发现除了姜桂花自己说的路之外，她还真是没别的路走了。李春枝叹气：“如今除了你说的这些办法之外，还能怎么办？”
等着姜永贵打了猪草回来一起吃了早饭。
知道了姜桂花跟她儿子梁尚德和儿媳妇闹翻了分家的事情之后。姜永贵和李春枝把在村里的几个儿子都叫了来。
等他们来，听姜桂花说完事情的始末。
哪怕是姜桂花已经再三的解释了，自己什么都不要的出来，是为了将来不跟梁尚德一家再多纠缠。她的几个兄弟还是都免不了的脸色铁青起来。
姜桂花的六弟姜皓强先受不了的跳起来叫道：“不行，这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二姐，你这些年累死累活，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才把那小崽子给养的这么大。
还给他娶了老婆，帮着他带大了娃。如今他们就能任由着你这样只拿了几件衣服就分出来，可见他们都是没良心到了极点。
就那样的人，你就是现在吃了大亏，等以后你手里又有了点钱。你信不信他们还是一样会没脸没皮的纠缠上来？”
第108章 兄弟
“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听了六弟姜皓强的话，姜桂花直点头的解释道：“就是因为相信他们天生凉薄，所以我才更要那么做。
这些年我算是看透了，不止是我那儿子凉薄，其他的梁家人也差不多。若是我走了还想把他们梁家的家产带走。
哪怕是那些家产大半都是我自己赚下的，但是他们一样也是不会肯的。而且我这样，还是想着尚德和他媳妇两个都是懒惰成性的。
他们两个没有了我替他们累死累活的赚钱，赚吃喝的。一开始凭着我留下的那些钱还能过得下去。可日子久了，他们肯定会过的越来越苦，越来越凄惨。
我现在这么出来，那以后，等他们过不下去了，又发现我的日子过的不错。再想来投奔我，继续扒拉在我身上吸血的时候。我不管他们，别人也不能说我心太狠了不是？”
这话没错。
姜桂花的大哥姜图强，和三弟姜宏强、五弟姜友强闻言都是点头。
只有姜皓强依然觉得心里不得劲，满脸不服气的嘟囔：“你现在就是拿了你该拿的，以后不管他们还不是一样谁都没法说你。你这什么都不要就是傻，还是......”
“行了，你也别说了。”
看小儿子还在没完没了的反驳，李春枝不耐烦的阻止了他：“既然你二姐都这么决定了，分家的协议也写了。
木已成舟，就算是她不要脸面，昨天才决定的事今天就又要去推翻，难道你觉得还能推翻的了？别到时候只能是再叫别人白看一场热闹。”
姜皓强：“......”
“六弟，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不过其实我也是看那家里也没剩下什么钱和东西了，这才决定什么都不要的。”
姜桂花看着坚持为自己抱不平的姜皓强，赶忙的笑着又解释道：“你想啊，以前赚工分的时候，他们就都不怎么下地干活。
后来地分到大家伙的手里头了，他们就更是家里家外的不管不顾。我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只靠着我一个养他们，一年到头能剩下几个钱？没的为了几个小钱还叫人在多看笑话的。”
“二姐，我哪里只是为了那点的小钱？我就是看着你辛苦，觉得那钱再少也是你该得的。平白的让那两个白眼狼拿走，我替你咽不下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