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719节

厅里厅外都霎时沸腾了起来,以程骥和沈槿沈樾兄弟几个为首的“守门大军”更是兴奋,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走走走,堵门了!”

“待会儿我先上梯子,答错一道我出的题,都休想我们开门!”

“我也想了好些题目,不过只要红包给得厚,嘻嘻……你们懂的……”

“懂你个头啊,待会儿不许你见红包眼开……”

便一窝蜂的往外跑去。

宾客里年轻的少爷小爷们见状,也都纷纷跟了出去看热闹,走出老远了,都还能听见一阵阵的喧笑声。

孟竞心里那两分涩然与低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女儿大喜的日子,他跟这儿伤什么春悲什么秋呢,这些年他日子够好过了,夫妻和美、儿女双全,毕生所学与抱负也得以施展实现,最重要的是,身边的至交好友们从来没变过,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不就是身体不如从前了吗,他都四十好几的人,身体当然不能再跟年轻时相比,且再过几年,子晟兄他们也都要老,都要跟他一样的,什么大不了!

念头闪过,孟竞已起身笑着朝沈恒和程钦走了过去,“子晟兄,我还是不放心,怕槿哥儿那小子里应外合啊?”

“那小子不至于这般见色忘友吧?”

“那谁知道,毕竟家学渊源,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哥就知道挤兑我,当我不知道你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有我这么好的妹夫呢?干嘛非要口是心非……”

事实很快证明,槿哥儿果然靠不住,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以睿王和几个如今宗室里最出众的子弟为首的娶亲老爷们,便已经簇拥着一身大红吉服的新郎官儿赵琰进来了,“岳父大人,小婿来迎亲了。”

孟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了一眼一旁摸着鼻子满脸讪笑的沈槿,才笑道:“彤彤已经妆扮好了,让你家的全福夫人和喜娘迎她去吧,千万不要误了吉时。”

沈恒与程钦则给睿王见起礼来,“殿下今日能与新郎官儿一同来迎亲,真是新郎官儿和新娘子的福气,也是孟大人的福气,只能稍后赶去王府观礼后,臣等席上再好生敬殿下几杯了。”

睿王脸上笑容虽浅,但笑意的确是抵达了眼底的,“沈大人与程大人都太客气了,今儿是我堂弟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来捧场,我们今儿只叙家礼,不叙国礼可好?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回头两位大人就知道了。”

番外 十五年后(四)

睿王也算是沈恒与程钦看着长大的,且郎舅两个为官多年,如今已一个是左副都御史,一个是金吾卫前卫指挥使,都已是阅人无数,当然能看出来睿王此刻心里是真的高兴平和,也能看出来他的确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当年今上宥于形式,不得不将次子过继给了先太子为嗣子,自此便养到了太后膝下,一度今上与皇后想见一面都难。

等到今上终于顺利登基,皇后也成为了六宫之主,却仍是等闲见不到儿子,夫妻两个惟有在封赏和吃穿用度上尽可能补偿他、关心他,不但先于册封太子之前,便已封了瑞王,一应吃穿用度,也快要比肩帝后自己的规制了。

可惜太后仍每每打着瑞王要念书、瑞王身体弱不宜多见人的旗号,轻易不让一家子骨肉相见,反倒时常召定国公府的人到仁寿殿,后边儿更是以‘陪伴自己’为由,将两个侄孙女儿接到了仁寿殿长住,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皇后暗自气苦不已。

她只希望儿子一辈子都平安喜乐,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偏碍于孝道,还不能把太后怎么样,六宫琐事繁多,又有太后暗中使绊子,她很多时候也是真的有心无力。

所幸没过几年,定国公府先稳不住了。

今上一心励精图治,造福百姓,打登基起便轻徭薄赋,重用寒门子弟,还频出新政,让大周的国库短短几年,便已比先帝在位时,丰饶了数倍不止。

国力亦是大大增强,百姓们终于真正安居乐业,纵不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差不离了。

可如此一来,势必便会损害世家们的既得利益,甚至子孙后代们的利益。

毕竟朝廷的官职就那么多,寒门子弟占的坑多了,世家子弟们的坑自然就少了,明明自家儿孙生来就有的官职荫恩,却忽然要去与那些个寒门子弟拼尽全力的厮杀才能得到,更大的可能还是得不到,搁谁能甘心的?

且年年都轻徭薄赋,世家们也不能不作出表率,对各自名下的佃农仆役减租优容,时间一长,损失亦是不可细算。

终于到皇上要开始清查隐地时,京城的几大世家坐不住了,纷纷找上了世家之首的定国公府,让定国公务必要求得皇上改变主意。

不然各家族都有上千口子人要吃饭穿衣,别到头来他们的祖宗代代拼搏积累,到头来子孙后人却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就真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定国公心里何尝不怒不急,皇上对太后看似孝顺至极,对定国公府也是优容有加,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样防着他们,又是怎样暗中在打压他们,削弱他们势力的。

当初自家那样的殚精竭虑,不遗余力,总算辅佐皇上登上了大位,难道就是为了让皇上打压自家,让自家反连以往都不如了不成?皇上过了河就想拆桥,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定国公遂一面带了世家们与皇上进言周旋,一面与太后密谋起来。

皇上既不与他们一条心,那他们也只好换一个与他们一条心的皇上,不叫他们多年的心血与付出毁于一旦了。

反正他们有现成的人选瑞王,不但年纪还小,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一直是太后养着的,感情不一样,只要瑞王登了基,肯定他们的一切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了。

继景和四年的“逆恭之乱”之后,景和七年的“庚子之变”遂因此拉开了大幕。

只不过定国公与太后都跟庶人李毓一样,差了天时地利人和,终究也一败涂地,落得抄家破门的下场,瑞王方因此终于又做回了皇上和皇后的儿子,连封号都由‘瑞’改为了‘睿’。

至于先太子的嗣子,都不用皇上发话,自有善于揣摩圣心的聪明人主动为皇上分忧,才稍稍透露出一点儿意思,宗室里便多的是人愿意将儿子过继给先太子为嗣子的。

皇上遂重新为先太子择了嗣子,还封了郡王,赐了郡王府,待已故长兄的嗣子十分优容。

而轮到太后,到底是嫡母,皇上也不好像定国公那般直接以鸩酒赐死,定国公府其他成年男丁一律处斩、未成年男丁与女眷则全部流放三千里。

总是曾为自己立过大功的,皇上仁厚,连庶人李毓的妻儿都能饶过,只削了宗籍,贬为庶人而已,对太后当然也能宽宥,只令其在仁寿殿“静养”罢了。

饶是如此,太后依然在两年后病逝在了仁寿殿内,至此对睿王总算再造不成任何不良的影响。

皇上又为睿王择了名师大儒,皇后也时常召了睿王和太子、长乐公主到凤仪殿,尽可能让兄弟兄妹多相处多了解,将来至亲之间才能真正守望相助,血浓于水;睿王心胸渐渐开阔起来,将来也不至钻牛角尖,走了歪路,让某些人即便已不在人世间了,依然如了他们的意。

所幸如今看来,皇上与皇后的苦心并没白费,睿王真的有在朝着他们期待的好的方向变化,将来应当能成为一位贤王,也成为太子的好帮手,——话说回来,太子本就为嫡长,不管有没有当初出继那一出,都比睿王更名正言顺,睿王心里定也早就明白这一点才是。

沈恒与程钦又与睿王寒暄了几句,就听得人叫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这才双双打住,含笑看向了厅外。

果见一身大红嫁衣,头戴垂珠遮面凤冠,却仍能看出娇羞秀美的彤彤让季善和诚亲王府的全福夫人赵七夫人一道,扶着缓缓走了进来。

赵琰立时一脸的傻笑,看得众人也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新娘子可真漂亮,难怪新郎官儿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季善与赵七夫人见赵穆笑得越发傻了,彤彤则羞得头要抬不起来了,虽然也想打趣一下眼前的璧人小两口儿,让大家都能越发感受分享到他们的喜悦与幸福。

却更怕一打趣起来便收不了场了,误了吉时,因对视一眼,由季善笑道:“新娘子该辞别父母了。”

自有礼宾忙忙含笑请了孟竞和褚氏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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