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432节

只是吃了几日后,再是遮掩得好,中药的味儿到底不能全然遮掩住,还是让沈恒察觉到了。

季善也不瞒他,笑着道:“是我想着自己身体寒凉,每个月那几日,也总是难受至极,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才是,便找了个老大夫,开了调养的方子,看吃上一阵儿后,能不能有所好转。所以你真的别担心,我没病也没痛,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几分。”

直接否定他肯定是不信的,还是得夹杂几句真话,半真半假的,才能取信于人。

果然沈恒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真的?那那老大夫可靠吗?我听说身体寒凉是气血两亏,善善你的确该好生调养一下才是,以后能让自己舒服些也是好的。”

季善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就别管了,我肯定比你更爱惜我自己。”

又说了几句话,便有意岔开了,瞧得沈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忘了沈恒有多爱重她了,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就不问不管这事儿了?次日便打发了焕生悄悄儿去打听那位老大夫是谁,季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

自然也就知道了老大夫的诊断和季善的担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这些日子真的一直有心事,偏自己之前竟真信了她的托词,真就没再追问,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太疏忽她了!

当晚便提前与罗府台告了假,晚饭后没再去外书房,而是让杨柳沏了茶,备了果点,一副要与季善秉烛夜谈的架势。

倒把季善弄得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所以需要足够的时间,气氛也得先弄好,才好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呢?”

沈恒却没笑,而是正色道:“善善,你为什么看大夫,那位老大夫对你的诊断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就自己一个人默默焦虑,默默承受压力,你把我这个相公当什么了,还是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了?”

季善怔了一下,无奈笑道:“还当总能瞒你一段时间,没想到就瞒了几日便瞒不住了。我这不是怕你分心,影响春闱吗?也是怪我如今太闲了,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要是仍跟晨曦出嫁前那段时间一样忙,不就顾不得东想西想了?”

顿了顿,“不过这也算不得是胡思乱想,这可是大事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我们都成亲这么几年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也是时候该我着急了,可惜之前还能抱几分侥幸的希望,如今却是……”

沈恒忙道:“什么叫‘是时候该你着急’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要急也该是我们一起急才是。再说了,谁说问题就一定出在你身上了,那个老大夫又没给我诊断过,万一问题出在我身上呢?我记得我十来岁时,临镇有家子因儿媳妇过门五六年都没怀上孩子,便说人家不能生,把人给休了,谁知道那媳妇再嫁后,却三年抱俩,这下都知道问题是出在他们自家儿子身上了,闹了好大的笑话儿呢。所以善善你别胡思乱想,等我哪日也去瞧过大夫了,你再胡思乱想也不迟。”

季善没想到他还能有此等觉悟,心里好受了几分,嗔道:“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的。”

沈恒道:“本来问题出在我身上的可能性就极大,我那几年身体那么糟糕,还差点儿就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呢?我又日日忙于学业,那个……播种都少了,当然长出果实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善善,好娘子,你可千万别因此就嫌弃我啊……”

说得季善“噗嗤”笑起来,“你就哄我开心吧,倒不想这程子日日都忙于学业,连门都少出,人也少见嘴巴却反倒越发甜了呢!”

沈恒就握了她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方柔声道:“善善,我没哄你,我是真这么想。再说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比起能不能有孩子,于我说来,孩子的母亲是不是你,才是最要紧的吗?只要是你,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的,有当然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哥哥们那么多孩子了,过继一个就是了;再不然,就跟恩师一样,不过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咱们都不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管什么香火不香火呢,你说是不是?”

第二百六九回 进京赶考

沈恒声音越发的轻柔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更不要自责,觉得都是你的错之类,且不说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孩子的事儿也得看缘分,缘分不大,就算我们都好好儿的,也是白搭。就算真是你的问题,那也怨不得你啊,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早年被那样虐待,不知道遭了多少苦难,你本来就是受害者了,怎能再怨你?要怨也该是怨那虐待加害你的人才是!”

怕季善还会担忧焦虑,又道:“你也别担心以后我会变心或是怎么的,我绝不会的,这么好的娘子,我要是变了心,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肯定会降下报应来的,还有爹娘呢,肯定也不会饶了你。况你又不是没有娘家的人,飘香那么多人,还有岳母和莲花虎头,还有京中的夫人和裴二爷,我哪里敢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季善轻轻回抱了他的腰,道:“我倒不是有压力,或是自责,我也早说过‘你若无情我便休’,到时候我直接扔了你走人便是,我怕什么?那些明明问题是出在丈夫身上的家庭,也没见当妻子的直接跟丈夫和离,换个丈夫啊,女人能包容的,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包容了?我可绝不会忍受这种双标的。”

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就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当母亲……那我肯定会至死都遗憾的……”

这才是她悲观沮丧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孩子,想要孩子,至于沈恒和其他亲人的感受,她当然也在乎,那在乎却是建立在他们如何对她的基础上的。

若他们感同身受,反过来劝慰开解她,告诉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仍是她的爱人和亲人,她以后只会加倍待他们好;反之,他们都因此责怪她,对她开始挑剔转变,好似觉得她不能生孩子就低人一等了似的,那对不起了,她也不必再在乎他们!

问题她自己这一关,要怎么过?

沈恒沉默了片刻,才道:“的确会遗憾,不止你遗憾,我也会遗憾,毕竟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瞧着一个跟我们两个都长得相似的小娃娃一点点的长大,每天都会变得不一样,真是光想着都觉得有成就感,觉得满足了。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肯定都少不得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我们别把它当是遗憾,当是一种残缺的美,不就行了吗?你想啊,没有孩子,便没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便能一直一直都只有彼此,眼里心里也只有彼此,不会让任何人分了我们的心去了,其实也挺好的,对不对?”

是先有了善善,才会有他们的孩子,所以善善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不过就是附带罢了,他自不会搞错了主次关系。

而若老天爷把善善赐给他的代价,便是这辈子他们都不能有孩子,他也甘之如饴!

季善听得沈恒是真把她放在孩子之前,半点违心都没有,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才低道:“话虽如此,爹娘跟前儿又该怎么办与他们交代?你不介意,他们也不介意么?”

沈恒笑道:“他们肯定多少都会介意,尤其是娘,毕竟就我一个亲生儿子,再是通情达理呢,肯定也免不了有疙瘩。不过若让她知道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心虚理亏的是我们,她不就介意不起来,反而只会对善善你加倍的好,以免你嫌弃她儿子,不要她儿子了?”

季善抬头看他,“你不怕扫面子没脸呢?男人可都很忌讳这种事儿的。”

沈恒抬手捏了她的脸一下,才道:“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儿,今儿怎么傻了?这种事儿,我难道敲锣打鼓的说呢,就悄悄儿告诉爹娘就够了,自己的爹娘,有什么怕丢脸的?”

季善这才吐了一口气,道:“本来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闷闷的,就跟梗了块石头似的,连气儿都出不顺畅,总算这会儿那口气顺畅了,舒服多了。”

“谁让你要瞒着我的?”沈恒白她,“谁心里憋了事儿能好受的?还是这种事儿,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可不只能自己憋着么,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把心事瞒着相公!”

说着到一旁坐了,顺势再拉了她坐到自己腿上,方继续道:“善善,你真的别为这事儿焦心沮丧了,那老大夫也没把话说死啊,只要我们都好好调养身体,我不信五六七八年后还不能有。五六七八年后我们也才三十来岁,还年轻着呢,正是生孩子的好时机,对不对?我明儿也瞧那老大夫去,让他给我也开张方子吃起来……”

话没说完,已让季善打断了,“别胡闹,你好好儿的开什么方子,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呢?况你春闱在即,可不能让这些个琐事儿分了心。我已经好多了,就像你才说的,老大夫又没把话说死,只要我一直好好调养身体,总有希望,实在不行了,回头去京城还能看京城的大夫甚至太医,所以现在可远不到悲观的时候。我就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现在已经想开了。”

沈恒挑眉,“真的想通了?那就太好了。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大夫,若我也需要调养,早早就调养起来,总比临到临头再来着急强……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业的,你就放心吧,那时间再紧学业再重,我也不能只学习,不放松了吧?不是你说的,要劳逸结合么?”

季善这才点了头,“也是,这还有几个月呢,一直把弓弦紧绷着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张弛有度才是。不过那老大夫是看女科的,也不知看男科擅不擅长,还是我回头打听过了,再说吧。”

沈恒“嗯”了一声,“好,那等你先打听过再说吧,不过有心事不许再瞒着我,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再钻牛角尖,知道了吗?不然我可就要好生振一振夫纲了!”

季善笑嗔道:“哦?你要怎么振夫纲?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夫纲这玩意儿……呀……”

话没说完,已让沈恒猛地抱了起来,经过桌前时,还不忘顺道儿把灯给吹了,“那我现在就让你瞧瞧,我们家有没有夫纲,待会儿可别哭……”

次日季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沈恒也早不在屋里了。

她这才拥被细想起昨晚与沈恒说的话儿来,是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她这辈子真没有孩子,真与沈恒因此走到头而已,可哪怕这两个最坏的结果都发生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依然有钱有飘香有亲人,依然能活得很好。

所以干嘛要钻牛角尖,为还没发生的事伤春悲秋呢?

慢慢儿调治身体就是了嘛,她可才十九岁,至少还有十年才过最佳生育年龄呢,听说本来焦虑也不容易有孕,别回头她身体早没事儿了,却因为太焦虑了,依然一直怀不上,岂不是亏大发了?

季善本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心里的焦虑与沮丧总算散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她自己就不乏底气,沈恒又在她自己所拥有的底气上,给她添了一层底气,她自然再也无所畏惧;老天爷已经给了她这么好的相公,便要剥夺她一些旁的,她也该知足,不该再一味的想自己没得到什么,而该想自己已经拥有了多少才是。

不过之后季善还是给沈恒打听了可靠的男科大夫,择日陪沈恒去让那大夫给诊了脉,所幸沈恒身体并没什么问题,但季善还是让大夫给开了几张药膳方子,好之后给他食补。

如此进了十月,天儿越发冷了,季善出门的时候便也越发少了。

除了偶尔会去一趟飘香瞧瞧,便都是窝在家里,不是练老大夫教她练的八段锦,就是跟杨柳青梅打打她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羽毛球,不然就是看看街上买来的话本子,偶尔还会练练字做做针线什么的。

虽隔三差五便免不得觉得无聊,总体来说,还是不难打发时间,只老大夫的药吃了并没什么效,她还是浑身冰凉,恨不能长在火盆边,那几日也还是难受至极。

不过中药本来见效就慢她是知道的,倒也不会因此就失了耐心,总归慢慢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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