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约莫一个小时,顾轻舟才到了后门。
后门有她的亲信,把她送到了叶督军府的侧门。
顾轻舟自己有钥匙,这是叶妩给她的。
等她回到平野四郎的官邸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她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他不言不语,身材颀长。
顾轻舟不用看清楚,亦知道是蔡长亭。风掀起他衣袂的一角,顾轻舟闻到了熟悉的玫瑰清香。
他立在那里,顾轻舟的错觉,感觉他在发呆。
“深夜站在我的屋檐下,倒是挺闲情逸致的嘛。”顾轻舟含笑。
稀薄的月华勾勒蔡长亭的轮廓。
他的轮廓隐没在暗处,并不那么美丽,甚至有点阴森。
顾轻舟奇怪。
以前也在暗处看到过他,从未有今天这样的感觉。
“不怕阿蘅吃醋,要跟我拼命吗?”顾轻舟笑问。
蔡长亭终于开口了。
他表情一动不动,开口之后的声音却是温柔的,静得像夜风拂过:“不会的,阿蘅不会吃醋。”
“你太不了解女人。”顾轻舟笑笑,“哪怕她不喜欢你,也绝不容许旁人染指你。”
蔡长亭往明处走了两步。
有光线落在他脸上,他的面容更加清晰,就显出了他的风华绝代。
“阿蔷,你看问题总是不同寻常。”蔡长亭道。
不是蔡长亭看不上顾轻舟,若是阿蘅根本看不上蔡长亭,不屑于吃他的醋——这就是顾轻舟的理解。
很异于常人的理解。
“我素来如此。”顾轻舟笑了笑,又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蔡长亭指了指窗台上。
窗台上摆放了三本书,都是蔡长亭送给顾轻舟的资料。
火车一行之后,顾轻舟整日外出,蔡长亭寻不到她的人影,日语学习都耽误了。
蔡长亭需得和顾轻舟谈谈:学习既然开始,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同时,他左边的手放下,一串风铃簌簌作响。
他递过来:“你的风铃坏了,我送你一个。”
顾轻舟笑道:“我很烦这种风铃,你是知道的,之前是夫人送的,我才不得不收下。你这个,我不会要的。”
“我算是你的老师吗?”蔡长亭笑问她。
顾轻舟道:“是的,你是我的老师,我很尊重你这个身份。”
“‘长者赐不敢辞’,你也忘了?”蔡长亭道。
他声音轻柔,宛如那簌簌作响的铃铛,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顾轻舟笑了起来:“这句话,应该是我自己说才对,长亭你误解了华夏的文化。”
蔡长亭淡然微笑。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过去,把风铃挂在了顾轻舟的屋檐下,就好似顾轻舟之前挂的那样。
顾轻舟试了试,比她高多了,她取不下来,要回屋搬凳子。
一回神,二人已经站在阴影里。
蔡长亭往后退了两步,和顾轻舟保持礼貌的距离。
顾轻舟道:“我明天会取下来的。”
“那明天见。”蔡长亭道,然后用日语跟她说晚安。
顾轻舟的日语学了个一成熟,有点羞于启齿,淡淡说晚安。
蔡长亭道:“你变得温柔了,果然人都是可以改变。”
这句话他也是用日语说的。
顾轻舟还没有学到这里,茫然看着他。
他也不解释,笑笑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轻舟略有所思。
她又想到了上次蔡长亭提出来的条件。他们说过,教会了日语,就要答应蔡长亭的条件,顾轻舟已经同意了。
每次想起来,她心中总是不太安宁,好似踏入了蔡长亭的圈套里。
“蔡长亭到底在给我下什么局?”
第810章 故意的严格
第810章 故意的严格
翌日,天气炎热,灼热的阳光照得大地明亮。
一出门,热浪就扑面而来。
顾轻舟换了见月白色夏布斜襟衫,葱绿色长裙,去了蔡长亭那边。
蔡长亭依旧穿着黑色绸缎长袖衫,同样的黑色长裤,只是将衣袖撩了起来,露出小臂。
“不热么?”顾轻舟一进门,就问他。
蔡长亭道:“不热。”
彼此坐下,顾轻舟不时打量他。
蔡长亭留意到了,问:“看什么?”
顾轻舟收回了视线,道:“你还是蛮壮的,不像看上去那么文弱......”
蔡长亭就看了下自己的小臂。
他的小臂虽然不粗,但是肌肉结实,线条紧绷,并非斯文之辈。
蔡长亭知道顾轻舟一直在探究他,钻研他。
听闻此言,他将袖子放了下来,道:“男人都这样吧。”
顾轻舟心中略微闪过什么,不再言语了。
蔡长亭摊开了课本。
他们的学习进度,已经落下了很多,蔡长亭说今天要增加一倍的时间,顾轻舟没有反对。
上午很热,蔡长亭放了一盆冰在旁边,仍是热。
顾轻舟的头发盘起来了,刘海撩起来了,还是沁出了汗珠。
一热,学习的热情就减少了很多。
而蔡长亭,从头到尾没有出过一滴汗,始终是清爽的。
顾轻舟又看了他一眼。
“你又在看我。”蔡长亭道,“阿蔷,你对我真的如此有兴趣吗?”
“因为你好看啊。”顾轻舟如实道,“还有谁比你更漂亮的?”
蔡长亭笑了笑,笑得很温柔。
顾轻舟又问他:“旁人说你漂亮,你不生气吗?”
蔡长亭哈哈笑起来:“你嫉妒?”
顾轻舟梗住。
着实炎热,顾轻舟站起身寻找折扇,蔡长亭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绣花的团扇给她。
绢绣的团扇,似仕女扑流萤的,小巧可爱。
顾轻舟拿着扇,蔡长亭看了眼,然后挪开了目光。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顾轻舟和蔡长亭的学习进度也完成得很顺利。
“老师再见。”顾轻舟用日语跟蔡长亭道。
然后又用中文问,“我发音如何?”
蔡长亭却不回答,而是执意用日语问她,“你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
顾轻舟一开始没听懂,后来隐约是明白了,她微微抿唇。
蔡长亭似发了疯,用他那流畅至极的日语,说了很长一段话。
顾轻舟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感觉他情绪不对劲,似乎很生气。
罕见他动怒。
顾轻舟依旧听着。
“......今天的进度不算完成。”蔡长亭换回了中文,“阿蔷,你今天要留堂。”
“不吃午饭了?”
“不。”蔡长亭继续道。
他让顾轻舟背诵一段文字,他一个字一个字教,顾轻舟跟着学。
这一段说非常难记。
顾轻舟努力集中精力,去背诵它。可脑子疲倦了,它有了自己的主张,根本不听顾轻舟使唤。
顾轻舟用了一个小时,才完成这段背诵。
“你退步了,你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蔡长亭道。
这真是冤枉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想学习好日语,然后听懂平野四郎的话,她也很刻苦的学习。
每天的学习进度,都是蔡长亭自己定的。今天的功课,难度明显是大了很多,他却说顾轻舟分心。
顾轻舟心神俱疲,面无表情道:“我以后改进。”
蔡长亭叹了口气。
“还学么?”他问顾轻舟,“是不是觉得我太严格了,所以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