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眸里,闪过一些情绪,被蔡长亭捕捉到了。
蔡长亭觉得她很想去,继续道:“顾小姐,正如阿蘅所言,您现在可是见不得光的。司师座给您改头换面,可您如何能甘心?
作为自己,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才算没有辜负他,也没有辜负您自己。如今这样,只怕您将来意不平。
顾小姐还不满二十岁,这一生如此长,何必匆忙下决定?先跟我们去趟太原府,见到了夫人。
若能复国成功,顾小姐就是真正的固伦公主。到时候,再嫁给司师座,你们俩都体面风光,就连司家,也是光耀门楣。”
蔡长亭字字句句,都是勾人,能把顾轻舟心中的顾虑和盼望都点到。
他猜测,司家善待了顾轻舟,顾轻舟嫁给司行霈,却并不恨司督军。
顾轻舟如今正在改换身份,既然这样,何不拖延几年,等复国成功了,她封了公主,再回来出嫁。
这样,她才算是真正的改换成功了。
所有人都会为她骄傲。
她不止是为了她自己,她为了司行霈和司家,也该离开。
顾轻舟听完了蔡长亭的话,略微怔愣:“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她离开了饭店。
她一走,阿蘅就道:“她动心了。”
蔡长亭却凝眸,他眼底有几分谨慎,道:“不能这样判断,顾轻舟心智坚锐,而且擅长做戏。她若是真的被说动了,也是她别有所图,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
阿蘅回眸看着蔡长亭:“你很欣赏她?”
蔡长亭道:“是啊,她是一名值得尊重的对手。”
阿蘅就想起来,当初蔡长亭回来办事,原本是应该毁了顾轻舟的婚姻,带着落魄无助的顾轻舟去日本的。
结果,蔡长亭自己灰溜溜回去了。
若不是日本军方介入,洪门非要杀了他不可。
阿蘅至今都震惊。
“阿蘅,我们先去上海吧。”蔡长亭道,“任何的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住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这是司行霈的地盘。”
这里,一旦顾轻舟进攻,他们就无处可退。
哪怕请求日本军方支援,只怕强龙难压地头蛇,司行霈未必就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也好。”阿蘅道,“住得这么近,她只当我们很在乎她。我们先走,她才会清醒些。”
蔡长亭颔首。
这天下午,蔡长亭再次给顾轻舟打电话。
他没有邀请顾轻舟见面,而是把电话给了阿蘅。
阿蘅在电话里对顾轻舟道:“我们还有事要办,需得先去上海。等你到四月初五。假如你四月初五还没有去找我们,我们就去太原了。
额娘说过了,你永远都是她的女儿,哪怕你四月初五不能跟我们走,将来也可以去太原看她。”
顾轻舟沉默了下。
“你们要走了?”她似乎舍不得,好像更加犹豫了。
阿蘅道:“是的。”
说罢,她就挂了电话,丝毫没有再问过什么。
她冷漠而疏离。
平城通往岳城的铁路还没有修好,蔡长亭和阿蘅开车回去。
当天傍晚,他们就离开了,宁愿走夜路,也不想留在平城。
顾轻舟略微沉思。
“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顾轻舟想,“他们会怎么做,大肆渲染我的去向吗?”
然而,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哪怕再渲染也只是谣言。
顾轻舟此前最不在乎的,就是谣言了。
她想:“蔡长亭不至于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她挂了电话,司行霈就进来了。
第689章 醉酒
第689章 醉酒
顾轻舟来到了平城之后,就一直住在司行霈的院子里。
司行霈的官邸极大,他们新房的正院坐落在最靠西的地方,不是现在这院子。
顾轻舟来了之后,朱嫂的女儿阿潇和女婿玉川就搬了出去。
司行霈原本不同意的,可朱嫂说了:“顾小姐来了,少帅就要成家了。阿潇已经是玉家的人,他们两口子姓玉,不能住在官邸。”
司行霈还是不太想同意。
顾轻舟就道:“感情再好,也该让阿潇和玉川自立门户。破家值万贯,你这里再奢华,也是寄人篱下,他们未必开心。”
朱嫂大喜:“正是正是,我一直不敢和你说,如今顾小姐的话,说到了我心里去。”
司行霈笑起来,说顾轻舟越发像个当家做主的太太。
玉川和阿潇带着孩子搬走了,顾轻舟整日在这大官邸里闲逛,带着木兰和暮山遛。
司行霈在家的时候少。
他白天更是罕见回来。
“.......我要去趟南京了。”司行霈对顾轻舟道,“西南联军那边有了动静,我要把布防图亲手交给总司令。”
顾轻舟颔首,为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路上要当心。”
“飞机来回,很快的,我今晚就回来。”司行霈道。
顾轻舟踮起脚尖亲吻他。
她如今越发的温柔贤惠,对司行霈也很热情,让司行霈感动不已。
司行霈回吻了她。
缠绵半晌,司行霈从保险柜里拿出文件,去了机场。
他到南京的时候,刚刚黄昏。
司行霈乘坐汽车,到了三军总司令的官邸。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乐声,钢琴、小提琴汇聚,一看就是办舞会。
司行霈蹙眉。
他心想:“祖母尚未百日,他们就这样寻欢作乐。”
不过,如今已经不守孝了,哪怕饮酒作乐,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反而真守孝的话,要被人笑话。
世道变了。
司行霈往里走,迎面与一个出来的人差点撞上。
黄昏光线昏暗,司行霈看清楚了来人,来人却半晌才看见他。
“大哥。”来人声音略微有点嘶哑,是司慕。
司行霈颔首,态度不温不火:“你也到南京来了?”
司慕喝了酒,身上的酒气浓烈,他的脚步也略微踉跄。
“是......我姆妈说想要看看玉藻,我带着孩子过来了。”司慕道。
司行霈道:“那孩子才多大,都没有满月,你带着她乱跑,小心伤了她。好好的,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司慕笑起来。
他拍了拍司行霈的肩膀,略微失态:“我姆妈骗我来的,她看都不看玉藻,而是给我安排了宴席,请了一群名媛淑女,哈哈......”
他说到这里,大笑起来,然而笑声似哭。
司行霈不恨司慕,至少在司慕帮顾轻舟说话之后,他对这个弟弟是有点尊敬的。
他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司慕,道:“别胡闹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司慕随手指了个方向。
正好有佣人跟出来,司行霈就问佣人,司慕在哪里落脚。
“少帅,请跟我来,这边走。”佣人道。
司行霈在佣人的带领之下,把喝醉了的司慕送回了他住的地方。
司慕果然是带了玉藻来的。
同行的,还有玉藻的乳娘。
孩子不知缘故的啼哭,乳娘急得脸色煞白。
看到司行霈和司慕进来,乳娘急忙解释:“大小姐不肯吃,吃了就吐,一直哭,要不然请个医生?”
司慕要去抱孩子:“我来,我来!”
“你算了吧,坐下。”司行霈一推搡,就把司慕推到了沙发上,他半晌爬不起来。
司行霈看玉藻哭得面红耳赤,中气十足,也不太像生病了。司行霈也没什么经验,就是下意识觉得他可以抱抱这孩子。
于是他道:“给我看看。”
他从乳娘手里接过了玉藻。
玉藻在司行霈怀里,颠簸了几下之后,真的不哭了。
乳娘大为惊讶。
司行霈抱着玉藻,没敢放下,见领路的佣人还在,问她:“你是哪边的佣人?”
“我在夫人那边做事。”佣人道。
司行霈又问她:“今天是怎么回事?”
佣人笑道:“夫人说,要给二少帅相位少夫人,所以请了要好人家的小姐们,大家都愿意捧场。”
司行霈这时候就明白了,原来司慕和顾轻舟离婚,最高兴的是司夫人。
司夫人迫不及待为儿子令娶新妇。
司行霈沉吟片刻:如果司慕真的再娶,不管是对他自己、对顾轻舟甚至对司家,都是不错的。
看着昏昏沉沉的司慕,司行霈当机立断:“去,让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佣人笑着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