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堂堂正正的出身,不偷不抢,还没有到走投无路,为什么要给司行霈和他的妻子做奴才?
她低垂着眉眼,轻轻用热腾腾的水洗头发,白雾旖旎的视线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肌肤泛出健康的红润。
“轻舟?”司行霈捏住她的下巴,并不用力,软软托在掌心,将她的头偏过来,在她樱红柔嫩的唇上落吻。
司行霈的吻很轻,似蜻蜓点水般掠过,他努力忍住自己的冲动,低声问她:“你出了什么事?”
顾轻舟说不出来。
她心里有个声音,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司行霈。
这些声音疯狂而自信,好像司行霈知道了,就会可怜她、信任她一样。
但事实呢?
顾轻舟犹豫着。
她不知是否恰当,故而先拉了事,就像唱戏之前的暖场,先开个锣鼓,免得观众寂寞坐不住。
正场戏不能急。
“督军府给我家里送了年节礼,是找下聘的礼数来的。”顾轻舟的手,轻轻在浴缸里画圈。
一个个的圈荡开,宛如涟漪,沿着她雪白的肌肤荡开。
她雪色掌心缓缓升起,突破水面时再缓缓沉下去,像一朵盛绽的雪莲。
司行霈蹲在浴缸旁边,为她擦拭着后背的肌肤,听闻这话,他的手微微顿了下。
“.......我觉得奇怪,司夫人怎么会真的同意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司慕初恋情人回来了。司慕还念着她,对方是离过婚,司夫人怕他们俩纠缠不清,损害司家的名誉,所以先把我抬出来。”顾轻舟道。
她说得很慢,徐徐道来。
这个暖场,她需要这件事的遮掩。
“因为这个不开心?”司行霈失笑。
“嗯。”顾轻舟软软的应道,“我才帮了司慕,不说感激我,转头就利用我,到底不太舒服。”
这件事,她并不在意,只是拿出来做挡箭牌,很有可信度。
她想试探着问司行霈的意思。
顾轻舟也想简单一点,直白一点,可是她的生活里,弯弯曲曲的事情太多,导致她五步一算,成了习惯了。
“是魏清嘉要回来了?”司行霈问。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当年还追求过我。”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抬眸,诧异看着他。
仔细想想,魏清嘉比司慕大四岁,就只比司行霈小一岁,算是同龄人。
顾轻舟没想到,他们也认识。
司行霈道:“怎么,你觉得她会喜欢司慕?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比同龄的男子心智成熟。魏清嘉比司慕大四岁,她能喜欢比她小那么多的男孩子吗?”
女孩子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都会欣赏年纪稍微比自己大点的男人,对比自己小的产生感情可能性不大。
“你喜欢她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笑,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吃醋了?”
顾轻舟瞥了他一眼。
司行霈想起魏清嘉,略有所思,倒是真的记得她:“她很聪明,也很漂亮,当然没有轻舟聪明漂亮。
她那时候颇有名气,我年纪小的时候也虚荣,她追求我,竟颇为用心,我也想过先收了她做姨太太的,毕竟那么漂亮有才华的名媛,我脸上也光彩。
后来有次舞会,她主动说她很爱慕我,问我什么想法,我说可以纳她做姨太太的,她又不同意,大概是想做正头太太。
我就说了,这不可能,她哪有资格做我的太太?她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我能给她名分就算不错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不想浪费时间和她纠缠。”
温热的浴缸里,水的热气尚未散去,仍是热得有点烫。
但是顾轻舟冷。
冷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一头凶猛的厉兽,一下子就扑倒了她,将她狠狠击倒,然后笼罩了她。
司行霈的话,让她浑身发凉。
她身子有轻微的发颤。
“.......怎么了?”司行霈也察觉到了顾轻舟的发抖,问她。
他大概以为,顾轻舟担心他再次和魏清嘉旧情复炽,就解释道:“轻舟,你不用担心我,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我都看不上,何况她现在是个二手货?她嫁过人的,身子开过了,做我的姨太太都没有资格。”
顾轻舟倏然觉得全身无力。
偌大的浴缸,她四壁都是滑,她扶不住,软软的往下一躺,整个人淹没在浴缸里。
她的黑发在水下泅开,宛如海藻。
司行霈觉得她像是海藻丛里出没的海妖,美得把人的魂魄都勾去!
他将她捞起来,却见她眼红发红,不知是哭了,还是被热水蒸了。
“轻舟,你还担心什么?”司行霈笑问,“你放心,你不会嫁给司慕的,别说蔡景纾是否同意,我是不会同意的!”
“嗯。”良久,顾轻舟应了一声,声音很冷漠。
在这个瞬间,顾轻舟突然看开了。
魏清嘉那等名媛,父亲是市政府的高官,在司行霈眼里,这样的女人都没有资格做他的正妻,何况顾轻舟?
也许是那天在戏院救了他,他说过我们结婚,也许是他带着她去看了他的秘密军事基地和他母亲,给了顾轻舟渺茫的希望。
这些希望,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也会想:“如果我能做他的正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她骑车,弄坏了身体里的那层膜,这让她受不了,她会觉得,如果她是司行霈妻子的人选,她有点对不住他,她甚至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顾轻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路,她知道方向在哪里。可司行霈给的渺茫希望,在她的路上开了个门。
也许进入了这扇门,她就可以拥有不一样的幸福,虽然她知道这扇门可能只是幻影。
这点幻影,她也想推门而入。
所以她难受,她对骑车那件事耿耿于怀,她甚至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司行霈。
直到这一刻。
司行霈评价魏清嘉,把顾轻舟拉回了现实!
那扇虚幻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顾轻舟再也走不到司行霈那里。
顾轻舟更没资格做他的正妻,她没有身份背景、没有名气;顾轻舟不是二婚,但是她的身子对司行霈来说也不圣洁了。
等这扇门关了,确定自己跟他不会有任何结果时,顾轻舟突然释然了。
她骑车的遭遇是挺不幸的,可是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跟司行霈又有什么关系?
第203章 消息
“司行霈的妻子”这个希望破灭之后,顾轻舟对骑车那桩事,就没了执念。
她不在乎了。
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什么,她不是谁的妻子,就对谁都没有义务。
她以后要走的路,更加明确却坚定。
司行霈帮助过她,对付了秦筝筝,可自己救了他两次,而且都是救命之恩,他怎么报答也是应该的。
顾轻舟不欠他什么。
两次救命之恩,他为顾轻舟做再多的事都是应该的,也是顾轻舟应得的,她不必忐忑。
这点压力全没了之后,顾轻舟的心情好转。
“晚上吃什么?”司行霈问她。
“虾仁炒蓬蒿。”顾轻舟说。
还能想着吃某道菜,她心情还真不错,司行霈仔细看了看,见她的确无事,也就没有深究。
司行霈是很关心她的,只可惜他最近太忙了,没办法顾虑她。他在筹划一件大事,这件事占领了他全部的精力。
顾轻舟是真的累了,她坐在壁炉前,将头发烘干,就依靠着沙椅子打盹,差点将围在身上的羊绒毛毯掉入壁炉。
头发彻底干了,司行霈将她抱上二楼。
她中间醒了下,冲司行霈微笑,继续睡着了。
她脸上有种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很甜美。
她在睡梦中还知道笑一下,笑得这么甜,司行霈就确定她没事的,将她放在床上。
他下午还要见个很重要的人,就先出去了,叮嘱朱嫂给顾轻舟做饭:“虾仁要新鲜的,轻舟嘴巴最毒,稍微差点的她都能吃出来。”
“知道了,少帅,您快去忙吧。”朱嫂笑道,心想少帅疼起人来,真是处处仔细。
顾轻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院子里的路灯亮了。
趴在窗口一瞧,雨早已停了,院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矮矮的冬青树叶子翠得灼目,隐约是一株株的翡翠。
小径的雨花石,泛出五颜六色的芒。
顾轻舟站在窗前,有片刻的怔愣,好像失去了方向感。
她有种头重脚轻的踌躇,良久才慢慢回神。
她更衣梳头,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朱嫂在厨房忙碌,炊烟袅袅,已经有了半桌热腾腾的饭菜了。
“顾小姐,您睡醒啦?”朱嫂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顾轻舟,热情招呼她,“快坐啊,饭就要好了。”
顾轻舟就坐到了餐桌前,看到了鲜虾仁炒蓬蒿,食欲就上来了,她想吃了饭再回去。
很快,朱嫂将排骨汤端上去,一桌菜就齐了。
顾轻舟邀请朱嫂一起吃点,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朱嫂就坐到了顾轻舟的下手边,和顾轻舟一边闲聊一边吃了晚饭。
顾轻舟吃得很开心。
“顾小姐今天心情好,吃饭也香。”朱嫂道。
困扰顾轻舟一个多月的问题终于放下了额,她心情当然很好。
“是虾仁好吃。”顾轻舟道。
朱嫂说:“少帅让准备的。”
顾轻舟回家之后,司行霈就没有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