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把那颗板栗嚼了,目视前方,并没有任何异常。
往往心里有鬼,才会怀疑旁人动机不纯。陈素商有点惭愧,又剥了颗板栗塞到嘴巴里,专注盯着罗盘。
这次罗盘所指,是坤位,也就是香港的西南方位。
此处是一座办公楼,一共六层。新年还没有过完,办公楼里疏疏郎朗,只有非华人才会上班。
而香港,非华人并不多。
陈素商和颜恺坐在汽车里,伸头探脑。
颜恺甚至问她:“确定是这里吗?”
“我不知道……”陈素商道,“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罗盘的指向。我在酒店的时候,它指向很明确,就是离位和坤位,后来定格坤位。可是我越靠近坤位,指向反而越薄弱。”陈素商道。
颜恺听得云里雾里。
陈素商犹豫了下,拿稳了罗盘准备下车:“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颜恺道。
陈素商点点头。
他跟着陈素商,进了办公楼的大门。
“是哪一层?”颜恺问。
“一二三层,都有可能。”陈素商道。
“为何四五六不可能?”
“阳宅风水需要讲究靠山,就是说,房子超过了一定的高度,就没有靠山可言。这处办公楼,每层约莫五米高,三层十五米,已然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天然靠山。”
陈素商道,“越高的房子,越是没办法藏风聚气。既然罗盘指向了此处,此处的风水局,只有可能在一楼,当然二楼和三楼也不能忽略。”
颜恺这次是听明白了。
他低声对陈素商道:“看阳宅风水,很有趣,能关乎一个人的命运。”
“有趣而已。”陈素商道,“放在普通人堆里,自然是赚得名利双收;可遇到了真正的大术士,毫无还手之力。”
她以前在陈家,也只想做个普通风水师。
那时候学符咒,学不会就算了,常常是好几个月画了上百张符咒,结果一张也没用。
再后来,她遇到了袁雪尧和雪竺。
他们和她年纪相仿,术法却比她强太多,让她有了危机感。
“……素商,你有没有想过,远离这些?毕竟真正的大术士是很不常见的。”颜恺问。
陈素商看了他一眼:“远离这些?远离我师父吗?”
她师父一生都在跟术士打交道,陈素商的生命里怎么可能少得了这些?
师父救回她不容易、养大她也不容易,她是师父的至亲。
颜恺不说话了。
他们俩在一楼到处逛逛。
陈素商的罗盘进了楼道之后,彻底没反应了。
她满腹狐疑。
颜恺见她眉头蹙得很紧,有点担心:“怎么了?”
“我不知道。”陈素商道。
她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有点超过她的认知了。
她的术法不至于退步这么快,而她师父的罗盘,也不会突然就不管用了。
这说明,这栋楼里,根本没有任何风水局。
可罗盘一开始就指向了这里。
陈素商根据她看过的书,只能想到割飞煞,远处反射。
哪怕是反射,此处也有痕迹。
她和颜恺到处看,罗盘静静不动。陈素商甚至烧了张师父留下了的符纸,仍是无效。
她不死心,带着颜恺上了二楼、三楼,甚至希望渺茫的四楼。
一无所获。
颜恺见她情绪不太好,劝她说:“要不先回去,再慢慢考虑这件事?”
陈素商点点头。
回到了酒店,陈素商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晚上,咱们怎么住?你要不要再帮我开间房?”
颜恺:“……”
第1818章 再次同床而眠
颜恺不是很放心陈素商一个人。
今天的情况,虽然陈素商没怎么表现出来,颜恺也看得出她非常沮丧。
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很反常。
危险也许正在靠近。
颜恺希望陈素商和自己住在一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彼此照应。
他没什么本事,可他身手不错,而且手里有枪。
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术士,他也许会有机会帮帮陈素商。
“.......你睡床上,我睡沙发,行不行?”颜恺斟词酌句,慢慢跟她解释。
他说完了,陈素商也听明白了。
“可以。”陈素商笑道,“不过,我要睡沙发。我个子小,睡沙发正合适。你睡就太拥挤了。”
颜恺道:“这个不行,绅士不能让女孩子睡沙发。”
陈素商想了想,其实还有个办法。
酒店奢华,故而是一张特别大的床,别说两个人,四个人都能睡下。
只要女孩子不介意,再要一床被子,他们俩完全可以当拼床睡了。
房间里的确有个沙发,也很柔软,只是不够长。
陈素商不知哪一天能回家。睡一晚还凑合,要是睡两三晚,肯定会浑身不舒服。
“我说个办法,你不要笑话我。”陈素商道。
颜恺隐约明白她要说什么。
“都睡床上,再让侍者送一床被子过来。”陈素商说,“既然是相互照顾,越靠近越好。”
颜恺莫名有点紧张了。
他道:“柜子里有备用被子。”
他转身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
陈素商把这床被子拖过来,腾出位置给颜恺。
颜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笑什么?”
“万一有人闯进来,咱们也不算犯法,我们还有结婚书呢。”颜恺道。
陈素商也失笑:“对,合法同床。”
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之前那点暧昧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一扫而空。哪怕不能做妻子,陈素商也是个令人舒服的朋友。
她心思通透,又大方体贴。
颜恺以前觉得,苏曼洛跟自家妹子们不同。她有她们没有的那种娇气。
可仔细想想,陈素商才有更多的不同。
她的性格,跟颜家、司家的孩子们完全相左。
颜恺在她面前,不是大哥哥,而是个普通男人——偶然会马虎,偶然会说错话。
他们俩,从根本上比较平等,至少颜恺不用刻意让着她。
“让着”,就意味着自觉对方不如己。
陈素商没有不如他的地方,她不需要他的谦让。
回来之后,罗盘没有再响。
等夜幕降临时,颜恺带着陈素商出去吃饭,又买了几件换洗衣裳。
她家明明很近的,却有家不能回。
颜恺还给她买了点小零食,补偿她这段时间风餐露宿。
除此之外,陈素商还去买了点护肤品。
“我前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肌肤既没有晒黑,也没有变坏,是因为我常把这种泥涂在脸上。”陈素商拿出一盒,“很好用,你可以买点回去给你母亲和你家妹妹们。”
颜恺问:“是什么?”
“不知道,颜色像泥土,反正很好用,夜里擦在脸上,早上起来洗掉。是以前雪竺的朋友推荐的。”陈素商说。
颜恺笑起来。
他果然买了很多。
这种东西,拿出去讨好自家那些妹妹们,最合适不过了。
“......你跟我一块儿回去,还能赶上元宵节。我们家比较传统,元宵节也过。”颜恺道,“这样,你可以送给她们。”
陈素商有点松动。
不为其他,她想去给母亲上坟。除夕当天扫墓,这是从前的规矩,她今年除夕却困在了香港。
“我要等我师父的安排。”陈素商道。
母亲已经去世了,师父还在。不管亲疏如何,活着的人总是最重要的。
颜恺心中掠过一阵失望。
他好像很想把陈素商拐到新加坡去。在他看来,新加坡比香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