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弄成了这样?
“……你是没钱了吗?”颜恺问。
陈素商摇摇头。
侍者敲门,送了客饭上来。
颜恺去开了门,接过侍者手里的托盘,端到了陈素商跟前。
这份客饭里,有碗海带排骨汤,散发出肉汁的香气。
陈素商端起来,不换气先猛喝了一通,直到见了底。
颜恺从小没挨过饿,故而挨饿在他眼里,就是大折磨了。
他真快看不下去了。
陈素商一碗汤下肚,身上暖,胃里也暖,脸上就露出了点笑容:“你方才问什么?”
“你是没钱了吗?”颜恺重复了一遍。
陈素商摇摇头:“不是。等我吃完饭,跟你仔细讲。”
她的确是很饿。
颜恺在她吃饭的时候,又打电话,让酒店送一份甜点上来。
陈素商一个人吃完了两人份的客饭,又把后送上来的甜点吃了,整个人撑得不太想动了。
她依靠着枕头,把颜恺衬衫的袖子放下来盖住手,和颜恺细说这段时间的事。
“……你离开之后,我师父发现不对劲,好像有人专门对付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全部离开家,隐没在香港的各处。谁找到了什么,再彼此通消息。”陈素商说。
“一开始是姓胡的,后来又是胡凌生被杀,你确定这件事不是胡家人做的吗?”颜恺问。
陈素商道:“还不知道,敌暗我明。师父让我装成乞丐,守住这个方位。”
“你又不是真乞丐……”
“装乞丐,就要装得像一点。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就不要互通信。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师父和叶惟他们叔侄三在哪里。”陈素商道。
颜恺:“……”
他对此不是很理解。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说出来:“你们不可以干脆离开香港吗?”
“敌人是影子,不是你躲开就能躲得掉的。”陈素商笑笑,“况且,我师父又不止招惹了一个仇人,谁杀过来我们就换地方,我们不用过日子了。还有一点……”
“什么?”
“我师父这个人,没什么道德。他一直让我跟袁雪尧玩,又让我跟雪竺做朋友,我还以为他心中没什么芥蒂了。
上次分开的时候,他才跟我说,袁家想要破坏香港的护脉,袁雪尧和雪竺是主力军,我们要牢牢看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陈素商道。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有点尴尬。
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摆明了让她利用袁雪尧和雪竺的感情。
而且,这在师父看来,是很伟大的牺牲,不是什么诡计。
陈素商就觉得他成天看戏、不安好心,果然没有误会他。
“袁雪尧?”颜恺微愣,“不是叶雪尧?”
陈素商:“……”
“什么护脉?跟上次那条公路有关吗?”颜恺又问。
他突然意识到,他也劝陈素商跟袁雪尧靠近过。
难道,他无形中也陷素商于不义吗?
长青道长的确不靠谱,他到底是把自己和素商置于怎样的水深火热里?
“这个……”陈素商有点语塞。她挣扎了半晌,还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这件事里,有太多她不好对颜恺说的秘密。
“等以后。以后事情都处理完毕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陈素商笑了笑,“颜恺,你不是很懂这些事,我也不希望你懂。”
颜恺的唇线抿成了一条。
他看着陈素商,却不再言语。
这一刻,他的心情很不好。陈素商的话,刺痛了他。
如果他不懂,他希望陈素商也不要懂,这样他们就像是一类人。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陈家的小姐。”颜恺好半晌才开口。
陈素商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不免笑了笑:“若只是陈家的小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我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颜恺坐正了身子:“要。”
“我们刚到新加坡的时候,陈定的那个私生子陈胧,他想要轻薄我。他力气比我大多了,陈定又偏袒他,我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他敢那样造次。”陈素商说。
颜恺脸上露出了惊愕。
他从不知晓此事,心里顿时起了层薄怒。
他也想起,当初他在陈家的时候,陈素商说过陈胧和陈皓月,口口声声野种。
果然是野种!
“……后来,我用符咒迷惑了他,他被陈定打了一枪。”陈素商道。
颜恺慢慢舒了口气。
他看着陈素商,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安慰什么。
陈素商继续道:“我和你不同,关于术法,我还是希望我懂。这个世上,别人总有不到的时候,我需要自保。”
颜恺点点头。
“对不起,素商,我说错了话。我站着说话不腰疼。”颜恺低声道,“我主要是……因为我不懂,总帮不上忙,才说那样怄气的话。”
陈素商说没事。
她转移话题,又问颜恺:“你怎么又到香港来了?”
“我特意来找你的。”颜恺脱口道,“我打电话给你,一直没人接,我放心不了。霍伯伯说你们回内地了,我不相信。所以逗留了几天。”
陈素商:“……”
她突然有点不自在。
第1817章 阳宅风水
陈素商明知颜恺的脾气,是最温柔不过的。
他对女孩子很关心。
这种多余的关心,有时候没有界限,并不能说明什么。
上次分别,自己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依照他的性格,他会对此事很挂怀。
“谢谢。”陈素商道。
颜恺说不用谢,又问她还想吃什么。
“现在是过年,不知街上还有没有小贩。以前在南京的时候,过年我跟我二哥出去玩,总在街上买糖炒栗子吃。”陈素商说。
颜恺笑道:“我出去看看。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我去找,你小睡一会儿,等醒过来就可以吃了。”
陈素商说好。
颜恺离开之后,她钻进了被窝里。
酒店的被子,有一股子皂角和阳光的味道,也有点男人的气息。
这个念头,让陈素商更加不自在。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这段时间,她很累,装乞丐又冷又饿。她特别想念她母亲陈太太,也很想念她师父。若不是他们,也许她现在就是个真乞丐了。
她肚子里有很多的食物,房间里的被褥又很暖,陈素商片刻之后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高大祭坛,装饰得极其奢华,她一步步往上走,然后看到祭坛上摆放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她再凑近,看到了婴儿的脸。
那张脸,皱巴巴的,皮肤被风干成了焦炭色,嘴巴几乎成了一条线。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陈素商猛然惊醒。
她这么一醒过来,才发现她脏衣服堆下面的小罗盘在不停的响。
急忙拿起罗盘,它的指针在正南和西南方向不停摆动。
她觉得时机应该是到了。
陈素商打算穿上脏兮兮的旧衣裳时,颜恺回来了。
他不仅买了糖炒栗子,还把酒店烘干的连衣裙给陈素商带了上来。
同时,他还给陈素商带了双靴子,怕她要出门。
陈素商大喜:“颜恺,你真是雪中送炭!”
那些旧衣裳很潮,陈素商是真不想穿。二十多天了,罗盘终于有了反应,也许她不需要再装乞丐了。
“怎么,你要走?”
“对,要出去一趟。”陈素商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颜恺立马道好。
他方才略微沉下去的脸,顿时转霁。
陈素商穿好了新衣,像个时髦的女郎,挽住颜恺的胳膊走下电梯时,非常登对。
颜恺让酒店帮忙叫了汽车,他自己开车。
陈素商一边吃糖炒栗子,一边拿着罗盘定方向。
她吃了好几个,想起颜恺说他也喜欢,故而剥了一个,递到了他唇边。
颜恺的唇就从她指腹边擦过,叼走了那颗栗子。
他想:“很甜。”
陈素商的手指则有点麻。她甚至有点怀疑,颜恺是不是故意的。
她瞥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