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归结原因,大概是和比自己小一岁的顾缨相比,顾轻舟已经成家、生子,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而顾缨,不管是做派还是言行,始终带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像个孩子。
不管多大的仇,脑子清楚的人都不会刻意跟孩子一般见识。
“好,我回头去看看。”顾轻舟道。
司琼枝说好,这才挂了电话。
她上午要去门诊,换好衣裳就下楼了。正好碰到裴诚上楼,司琼枝略微一颔首,叫了声“裴医生”,与平时无二和他擦身而过。
直到走到了二楼,她才惊讶自己的镇定。
也许是昨天太过于刻薄被他瞧见了,心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索性破罐子破摔。
司琼枝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暧昧不清的滋味,她实在忍受不了,还不如现在痛快。
中午的时候,顾轻舟到了医院。
阮家的大少爷叫阮佳寒,今年二十七岁,当初就是他和大太太一起,远赴法国去找顾绍的。
顾轻舟来探病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包括阮家的大太太。
“司夫人,您请坐。”有人给顾轻舟搬了椅子。
这是独立的病房,可屋子里还是挤满了人,显得满满当当。
顾轻舟看到绝大多数的人没有椅子,故而她摇摇头,说了句多谢。
“早日康复。”她让副官把礼品放在旁边,对阮佳寒道。
阮佳寒道谢。
阮家的大太太看了眼顾轻舟,只是非常勉强点了下头,并没有特别热情,当然也不会甩脸子。
这是她的涵养。
“......是暑热吗?”顾轻舟问阮佳寒,“还是水土不服?”
“是水土不服吧。”阮佳寒道,“我上次去法国,在船上也是一路不舒服,瘦了二十多斤。”
顾缨在旁边接话:“大嫂还说要减肥呢,她也应该去趟法国。”
众人笑起来。
就连阮大太太,也忍俊不禁,对顾缨是真没什么芥蒂。
顾轻舟又寒暄了几句,就出门告辞了。
顾绍送了她下楼:“天气这样热,多谢你来探病。”
“应该的。”顾轻舟道。
顾轻舟看阮佳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暑热内积导致的痢疾,应该很快能好。不成想,阮佳寒这一病,却比顾轻舟预想中要严重很多。
第1414章 司家的陪嫁
时间转眼就到了八月初。
半个月不过是仓促间,就过去了。
新加坡用的新历,顾轻舟没有带旧历过来,只得跟着家里的佣人和朱嫂,一起算什么时候快七月十五了。
“少帅走两周多了吧?”朱嫂问顾轻舟。
这个家里,如今几乎没人称呼司行霈为“少帅”,除了朱嫂。
上次司行霈回来,佣人们不知道,家里那些副官和将士们也不知道,司行霈除了见家里人,还单独见了朱嫂。
“嗯,两周多了。”顾轻舟在日历上又划了一笔。
“到家了吗?”朱嫂问。
从新加坡到岳城,有直达的海上航线。其他人乘坐邮轮,需要七到十天,最快的邮轮也要三五天。
可司行霈有飞机。
为了避人耳目,他的飞机没有直接落在新加坡,而是落在距离新加坡一天航程的荒岛上。
他先坐一天的邮轮,再飞十几个小时,就能直接达到战场。
“早就到了。”顾轻舟笑道,“这会儿和谈快要结束了吧?”
“那就好。”朱嫂道,她又问顾轻舟,“你收到他的电报了吗?”
“收到了。”
“电报上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朱嫂又问。
“他还真说了。他说七月十五就回来。”顾轻舟笑道。
朱嫂忙对着新历计算旧历七月十五是哪一天,然后对顾轻舟道:“太太,那就是八月十三号。这么说,少帅还有十天就回来了?”
“听他吹牛。”顾轻舟笑道。
她回房去回电报,顺便告诉司行霈,下次说日期的时候,要记得说新历,他们已经快记不住旧历了。
司行霈很快就回了电报,斩钉截铁告诉他太太:“去买一本旧历!”
顾轻舟拿到电报,笑了半晌。
然后,她果然让佣人去买了旧历。
朱嫂看到了旧历,目瞪口呆:“有得买啊?”
“嗯。”
“那您为什么不买?”朱嫂问。
她已经算了一年多的旧历,每次都算得精疲力竭,还会算错,以为新加坡没有旧历的日历呢。
顾轻舟道:“我想让家里人适应新历。”
朱嫂:“......”
忠心耿耿的朱嫂,头一回起了想要造反的心思,只感觉太太没以前那么靠谱了,肯定是被少帅带累坏了。
顾轻舟则哈哈笑起来。
距离司行霈回国已经两周了,距离阮佳寒住院,也已经一周了。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玉藻突然想起了顾绍:“舅舅说,让我做一个娃娃给他,我已经做好了。舅舅什么时候来拿?”
玉藻非常喜欢顾绍,大概在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又温柔的大男孩。
“我明天打电话给舅舅,再让他来,好不好?”顾轻舟道。
司琼枝在旁边道:“他不一定有空。阮家估计要去香港,阿绍也要跟着去吧?”
“阿绍?”顾轻舟诧异。
司琼枝笑道:“玉藻又不在跟前,难道要我称呼他为舅舅吗?我说叫他阮先生,他说不要了,他还是喜欢顾先生。然而叫他顾先生,又不太像话,他就让我叫他阿绍嘛。”
顾轻舟了然点点头,还是笑了。
然后,她想起了正经事,问:“为什么要去香港?”
“阮佳寒啊,他的病还没有好,痢疾止不住,还便血,听说挺吓人的。”司琼枝道。
顾轻舟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司督军也看了眼她。
司琼枝忙摆摆手:“饭桌上说这个,我该打。不说了不说了。”
司督军已经放下了筷子,道:“阮家的孩子生病,他们没想过请你大嫂吗?”
司琼枝一时答不上来。
她和顾绍谈论过此事。
阮佳寒在住院之前,就腹泻了大半个月。再加上住院的这一周,一个月都快要过去了。
他整个人脱水,脱得变了相,脸上只剩下皮包骨头,快要熬成了人干。
司琼枝听到肠胃科室的医生说,这件事很棘手,需要从香港请名医,她就去问了顾绍。
“我大嫂最擅长这种疑难杂症的。久病不愈,说明不是急性病。只要不是急性病,没有我大嫂治不了的,你应该知道。你们没想过请她吗?”司琼枝问顾绍。
顾绍当时也是被司琼枝问得哑口,半晌答不上来。
司琼枝再三追问,他才道:“是......我妈她......”
顾绍把阮大太太叫妈,改口得很顺利。
因为阮大太太对他很好。
他想起秦筝筝曾经处心积虑要毁了他,只为了给姊妹们铺路,再看阮大太太,顾绍就有种天然的好感。
血脉玄密的亲切感,真是很难用言语或者科学来解释。
顾绍吞吞吐吐的,司琼枝是听明白了。
阮大太太不想跟顾轻舟走得太近。
母亲是最敏感的。除了把顾轻舟当成曾经偷走她儿子的顾公馆的“大人”,还有顾绍对顾轻舟不同寻常的亲近。
这些,既不过线,却又不得不提防。
因此,当顾绍提出让顾轻舟来看看的时候,阮大太太道:“还是看西医吧。这里是新加坡,中草药未必管用。”
顾绍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
顾轻舟乃华夏第一神医,求她看病是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而不是她舔着脸上门非要给阮佳寒治疗。
阮大太太不乐意,顾绍也不愿意顾轻舟看人脸色。
故而就没提此事。
司琼枝问起时,顾绍有点尴尬。等她父亲问起她时,她也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大嫂早已看懂了她的沉默,笑着对父亲说:“阿爸,不是没想到,是人家不愿意请我。”
司督军冷哼了声:“愚昧。”
“大家都有自己的偏爱。他们偏爱西医,西医也的确是稳、狠、准,他们也没错。”顾轻舟道。
司督军还是不太高兴。
司琼枝立马说起了医院。
她和顾轻舟是打算办一家中西医合并的综合大医院。
顾轻舟负责中医,司琼枝负责西医。
每次提到这件事,父亲的注意力就会偏移到这方面上。
“......琼枝现在的医院,还有三四成的股不是裴家的吧?”司督军突然问顾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