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无比复杂的心思和糟糕的环境下,周坤几乎一夜没睡。
主要的原因,还是心中强烈不甘的情绪,让他每隔了一段时间就要起床看看,看看那些哨兵们有没有睡岗,然后就好趁机跑路。
可惜的是,每次起床都没有收获什么好消息。
其他的四人也是一样,因为周坤每次偷偷起床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们一个都不少地跟着起床。
时不时也能听到这些人,在稻草上翻来覆去的动静。
很显然,这些家伙与他一样都在强撑着没睡。
究其最为关键的一个原因,应该没有一个人敢赌,其他人发现机会可以逃走的时候,还会好心地叫上自己。
若是因此没有跑掉,岂不是亏死了?
这一刻,现代人那种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小心思,算是暴露无遗。
如此的反复多次的起床查看,一直快折腾到了天明的时候,周坤才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
可感觉才合眼了几分钟,就被大嗓门的老兵给叫醒。
感受着疲倦到了极点的身体,想着今天又要靠着脚丫子走上整整一天,可怜的周坤差点哭出声来。
随后,在清晨有些微凉的晨风中,胡彪和周坤等五人没精打采地洗着脸。
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注意到一点,就在他们身旁的一口老井中,水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行字迹:
在37年8月30日之前,五人必须抵达魔都南翔镇。
未能准时抵达者将被直接淘汰,准时抵达者没有任何奖励、:)……
第5章 八百个心眼子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雪。
这些话放在现代位面,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很多的父母,从小就对自家的孩子反复教育这些道理。
这样的做法,对!也不对。
说它对,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自私和冷漠,不知道这一个道理可能就会吃大亏。
说它不对!是因为总有些事情,是无法用理智和利益来衡量的。
这样一个道理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是见识了太多在亡国灭种的危难下,放下一切挺身而出的爷们死在眼前。
……节选自胡彪日记集《胡说》……
三天之后,也就是8月22日的中午一点左右,在常熟某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
‘呸呸’的连吐了几口口水,将嘴里一支没有过滤嘴的‘三炮台’烟屁股,还有满嘴的烟丝渣子吐了一个干净后。
胡彪才是对着身前的四人,分别问出了一句:
“哥几个,再这么继续走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啊?估摸着还有两天的功夫,第三补充连就要走到魔都,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了。”
能让胡彪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另外四人自然都是来自现代位面的倒霉蛋了。
里面除了算是留学精英男的周坤,其他三人分别叫作王鹏和高义、张伟。
其他三人的情况是这样的:高义,是个快奔四十岁年纪的中年油腻男。
在现代位面的工作是某公司的基层职员,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压力巨大,家庭地位却不如狗的那一种。
估计老是会想到自己万一死在这里,又或者再也回不去现代位面了,家里老老少少好几口人该怎么办的原因,整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瓜脸。
张伟是一个来自羊城,二十岁左右的社会人小哥;在当地很有排面,遇到事情提他名字非常好使的那一种。
他原本有着一头拉风的黄发,身上耳钉和鼻环这些时髦的东西也不少。
可是穿越过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发型直接就变成了小平头,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他这一段时间里,经常嚷嚷着要知道哪个王八蛋将他弄到了这里,一定会带兄弟砍死对方云云。
王鹏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哥,自称是某销售公司的业务员。
每天跟客户喝喝茶、聊聊天,每年收入轻松就有二三十个W。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以上众人的情况都来自他们各自的介绍,具体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甚至连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确定。
胡彪总觉得这些家伙们,或多或少都隐瞒了一些情况。
比如说,他基本笃定社会人张伟嘴里的吹嘘,能有一半真实就谢天谢地了,对方搞不好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
王鹏那个业务员之前应该当过兵,因为他平时的站姿、走路等时候,总会不经意露出一些从军后留下的痕迹。
只是就算看出来了,胡彪也没有直接指出这些问题。
白天行军的时候,行军队列的前后都有那些老兵死死盯着,就连方便的时候也不能跑远了,只准去路边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
晚上宿营的时候,也有一直有好几个哨兵四处把守,你告诉我怎么跑?”
关于高义的吐槽,身处其中的胡彪自然清楚,不然这么多天的时间下来,他们也不至于依然没有跑掉。
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只是他也实在没有主意了而已。
说不出的心烦意乱之下,胡彪又向着口袋里的烟盒摸了过去。
感谢第三补充连前往魔都的一路上,苏北地区父老乡亲们的热情支持。
虽然到了这个时候,鬼子还没有对占领区进行残酷统治,老百姓还没有见识到这些没有人性家伙的种种残暴,双方之间有着刻骨仇恨。
但出于心中一份数千年文化传承,潜移默化之下产生的淳朴家国感情。
让这些乡亲们依然自发做了不少事情,不仅给他们提供了住宿的地方,还将自己也舍不得吃的鸡鸭鱼肉,送给他们吃饱和吃好。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时不时还送上了一些劳军的物品。
像是胡彪口袋里的这包三炮台香烟,就是一个卖竹筐的汉子塞给他的,让他这个老烟枪没有断粮。
而那个卖竹筐的汉子穿着粗布短衫,自己貌似还抽着手卷的纸烟了。
以至于胡彪每次抽烟,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可惜自从他们第三补充连昨天下午过了长江,来到了常熟地区后,这里一切都很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路边的人几乎都跑光了。
自然而然,各种劳军的慰问品也没有人送上。
因此胡彪一摸烟盒,才发现里面最后一根烟刚刚抽完,只得对着其他四人问出了一句:“哥几个,你们谁身上还有烟,给我匀一根。”
闻言之后,王鹏、周坤两人都将脑壳摇得飞起。
张伟这个社会人,先是将手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跳蚤用力捏死,捏了一手的鲜血后,才骂出了一句:
“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
我要是有烟早就发给你了,还用你这个叼毛问?”
高义更直接掏出一个烟盒,直接捏成了一团后扔掉,嘴里嚷嚷着:“我还是三天前弄到了一包烟,现在哪里还能剩下。”
看着地上皱巴巴的烟盒子,胡彪心中的情绪越发郁闷。
让他咬着后槽牙,狠狠发出了一个毒誓:“老天爷你倒是开开眼啊。
不求你大发神威,让小鬼子的几个破岛沉没到海里去;但求稍微灵验一次,让我用十年寿命换一个能成功逃走的机会~”
声音才是落下,各种附和声纷纷从另外几人的嘴里响起,代表了他们此刻只要能逃走,那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嘶~胡彪你小子真狠啊,不过这种事情算我一个。”
“只要能逃走,少活十年我也认了~”
他们才是吐槽完,骑在一匹战马上的连长已经是扯着嗓子叫骂了起来:“全连集合,然后马上出发。
等会儿一个个给我走快一点,真要错过了抵达日期,老子认得你们,前线指挥部的长官们可不认得你们。”
在这样的叫骂声中,张伟骂骂咧咧了起来:
“这个痴线(神经病),哪天我一定砍死他。”
不过骂归骂,这小子最基本的眼力界还是有的,依然跟随着胡彪几人一一起身,开始去集合了。
在这个过程中,高义这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人走在了最后,起身时飞快地将地面那个皱巴巴烟盒子捡起,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要知道!里面还有三根烟了。
可能皱巴了一些,但也不影响他抽不是。
至于这样一个做法,是不是显得他太没有义气了一点?开什么玩笑了,就如同他在现代位面时,经常告诫儿子的说法一样:
出门在外多几个心眼,不要见人就掏心掏肺的,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周坤则是隐蔽地摸了一下口袋里,那一个还有五根的烟盒,嘴里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
“就这么几根烟了,我还留着蹲坑的时候用了。
这年头那么臭的旱厕,蹲坑的时候要是没有烟熏一下,搞不好能臭死在里面……
第6章 空袭
……很多祖辈,他们参军之前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一个小手艺人,入伍前在他们平淡的人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几十里之外的县城。
出乡关之前顶天就见过汽车,绝对没有见过和听说过鬼子的飞机
所以遇上了空袭,当鬼子飞机开始俯冲着进行扫射时,他们根本不知道正确的应对方式;往往像是吓傻了的呆头鹅一样站在原地,任由飞机打翻在地。
就算在本能中知道要跑的,也只会傻乎乎地跑直线,
根本没想过自己跑得再快,还能比得过天上的飞机和子弹?
每一次行军中只要是遇上了鬼子空袭,结果绝对会是惨不忍睹……节选自胡彪日记集《胡说》……
话说!当在嘴里嚷嚷着‘愿意用十年寿命,换取一个可以逃走的机会’的时候。
胡彪他们没有任何一人想到,这一个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只是这一个机会,绝对不是以他们所期望的方式到来;因此最终的结果,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下午两点多钟,当时第三补充连的众人正排出了两列纵队,在一条土路上行军中。
北虎彪怀疑应该是PLA老兵的王鹏,他身处在队伍中后段的位置上,机械一般地迈动着步子跟随队伍前进。
整个过程中,他低着头、苦着一张大脸、没有一点精气神,像极了一头垂头丧气的小公鸡。
还别说!胡彪那货躺平归躺平,在外混迹了这么些年下来后,看人还挺准。
王鹏确实是一个PLA的退伍老兵,还是以某合成旅一期士官的身份退伍,并且有意对胡彪等其他几人隐瞒了这样一点。
为什么?因为他在刚退伍后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坚定着‘若有战、召必回’这样一个信念。
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很有些迷茫了。
更准确地说,是随着退伍后在社会上打拼、工作,从而见识了太多太多的破事后,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比如说:退伍老兵被开豪车的女人打了。
当时以他接受过的专业训练,明明只要一招就能将对方制服,但根本没有动手,任由对方将自己打得一脸血,脸部变形且呈现黑紫色。
主要是老兵相信这是自家的内部矛盾,自己所受过的训练不应该用在这上面,事后相关部门也会给出合理的处理。
然后了?打人的赔1000块、拘留十天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