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1939 第243节

  程斌无声地摇摇头,听得懂汉活的日本人全都沉默了,9月上旬虽然还没有到冬天,但是山里已经寒意凛然,江水......至少不会是暖的吧,就算大人能游过去,孩子呢?

  岸谷隆一郎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妻女,有些犹豫,程斌不管那么多,确定了方向之后马上催促道。

  “快走吧,一口气翻过去,可能就安全了。”

  “走了这么久,我们都很累,不如休息一下吧。”

  日本人纷纷出言附和,岸谷隆一郎也眼巴巴地看着他,程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不行,敌人就在后头,现在停下来太危险,还是过了岭子再说吧。”

  “太饿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日本人不管不顾地坐到树下,掏出干粮水壶往嘴里灌,程斌急得跳脚,还是忍下来,走到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也休息休息。

  “队长,咋还要带着他们捏,慢成这样,啥时候才能跑出去?”

  机枪手张奚若低声说道:“不如,咱们跑吧。”

  副射手白万仁也附和道:“这帮鳖犊子,都倒了架还他妈充大爷,甩了拉倒。”

  “你们懂个屁,过了江就是棒子的地界,你能混还是我能混?不还得靠着日本人吗,都忍忍,过了江再说。”

  “瞅他们那熊样,只不定能不能过去呢,别到时候要咱们帮着造船,那就扯淡了。”

  听着手下的议论,程斌那个愁啊,当他听说来得是杨靖宇时,立马打消了投降的念头,因为自知罪孽深重,除了逃跑没别的出路,不管怎么样先跑到朝鲜再说,大批日本开拓团和关东军都在往那边跑,听说就连“满洲国”的皇上也过去了,那还有啥可说的,先保住命再说呗。

  掏出硬梆梆的棒子面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当年在抗联被鬼子追的时候,这玩艺都是好东西,操他娘,咋就混到这地步了呢,早知道老毛子亲自下场,说啥也不会49年投果啊,阿呸,是45年当汉奸,程斌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四周,突然看到远处的暗哨朝这边挥了下手。

  “快,别吃了,都起来!”

  程斌大喊,手下们纷纷跳起来,也惊动了另一头的日本人,岸谷隆一郎听他说到追兵将至,再也顾不得累,赶紧带着日本人跟上去,没走多远,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留下的哨卫与追兵交上了火,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一步也不敢再停,枪声停下去的时候,岸谷隆一郎看了一下手表,才过去了五分钟。

  一群人死命地翻过最后一道岭子,一条大江横在眼前,碧绿的江水缓缓流动,喘着粗气的岸谷隆一郎没想到江面这么宽,绝望地跪倒在地,他会水,但是妻女不会,如果没这么宽,还有可能托着拉过去,现在就连自己能不能游到对岸都很难说,更别说妻女了。

  “还等个屁,跳啊。”

  程斌还想撑一把,他现在宁可跳江也不愿意面对杨靖宇,日本人乱作了一团,都眼巴巴地看着岸谷隆一郎。

  “事到如今,各自逃命去吧。”

  “太君,你不走?”

  “没有船过不去,你也走吧,程桑。”

  程斌那个气哟,要是早知道这样,何苦还要累死累活带上他们,换自己早跑远了,西谷喜代人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喂,支那人,去找船,找不到就造一条,不然,死啦死啦地。”

  “太君,这里没有船。”

  程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秒怂。

  “八嘎。”

  一巴掌“啪”甩到脸上,将程斌打了个趄趔,他的手下纷纷围上来,十几个日本兵也端起枪,双方对峙了一会儿,枪声打破了这一切。

  “哒哒哒”

  机枪声突然响起,几个讨伐队员倒在岸边,其余的人赶紧找礁石做掩护,程斌和西谷喜代人也顾不得争执,各自找了一块石头,从石缝瞅了一眼,密林里到处都是人影,不知道来了多少追兵,让他绝望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被喇叭放大了无数倍。

  “狗娃子,咋不跑了捏,你以为躲石头就安全了?”

  “总司令。”他靠在石头后面没有动弹,只是扯着嗓子大喊道:“兄弟认栽了,你想开枪就开枪吧,投降,绝不可能。”

  “嗤,你拉队伍下山给日本人当狗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有骨气了?你不过是想,投降日本人有好处,现在放下枪,我也不会饶了你吧。”

  程斌的心事被猜中,也懒得去争辩了:“给兄弟一个痛快的,谢谢您了。”

  “死前不想再见老娘一面?”

  杨靖宇带着人不紧不慢地逼近,程斌的枪法极准,他们一点也不敢怠慢。

  “老娘。”程斌苦笑了一声:“自从下山投了日本人,她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见了面不过是一顿大耳括子,还是算了吧。”

  张奚若和白万仁在沙滩上找了一个位置架起机枪,他的手很稳,连续几个点射打断了追兵的进逼,一些日本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扑通扑通”地跳进江里,拼命地朝对岸游去,他的队员也跟着一个个往江里跳,趁此机会,程斌也一咬牙,低着头从石头后面蹿出来,顶着“嗖嗖”飞过去的子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冰冷的江水让他打起精神,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前划。

  “机枪,轰掉它!”

  鸟枪换炮的教导师已经把掷弹筒和迫击炮装备到了班排,在这种山地丛林追击战中十分轻便好用,对面至少还有三挺轻机枪,他们早有对策,很快就有十多门小炮架起来,一股脑儿朝对面轰过去,好吧,炮兵还不怎么成熟,但是就凭火力密度也足以消灭这个距离上的敌人机枪。

  “轰轰”

  十多颗大小炮弹扔过去,对面一片狼籍,几挺机枪顿时哑了火,在炮火和枪弹的打击下,其他的敌人也很快被消灭,杨靖宇提着两把盒子炮,带着战士上前一一检查,首先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张奚若二人。

  “还有口气。”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叛徒都没好下场。”

  杨靖宇神色复杂地看着曾经是他的队伍中最好的机枪手,二团长柴世荣“呸”一口吐在地上。

  “狗叛徒,这么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团政委崔石泉赶上来,不无遗憾地说道:“那边还几个日本人,为首的是个大官,可惜。”

  “可惜什么?”

  “死了,他把妻女杀掉,自己也自杀了,小孩才几岁大。”

  岸谷隆一郎死了?

  杨靖宇赶紧过去看了看现场,三个人躺在一起,女人和小孩都被一枪打在脑门上,他自己是对着喉咙开的枪,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同样的情形也在别处上演,大都是日本女人小孩,全都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有的直接被刺刀捅死,下手真狠哪。

  “他们这是怕妻女受祸害,小鬼子就这点脏心眼,以为我们跟他们一样。”

  柴世荣一脸不屑,崔石泉知道一些内情:“听说哈尔滨那边的老毛子,祸祸了不少日本女人,他们是害怕最后落到老毛子手里。”

  杨靖宇也说道:“嗯,野司通报了这件事,老毛子被我党警告,不得伤害华夏人,结果他们一转头跑去祸祸日本人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只是友军,没有指挥权,野司为此要求我们加快进军速度,免得最后自己的百姓倒霉。”

  “苏军的军纪还可以啊,再说了,有蓝帽子盯着呢。”

  柴世荣在苏联境内整编过,对此有些不理解,崔石泉解释道:“那是在国内,有人管着,也不好祸祸自己人,出了国,唉,只要不来祸祸咱们老百姓,咱们也管不着。”

  “敢!”

  杨靖宇抖抖手里的盒子炮,正色说道:“野司对此已经有了警惕,如果老毛子敢对华夏人乱来,坚决制止,至于日本人嘛,他们说是战俘,我们也不好管,只能这样了,谁让小鬼子这么招人恨呢。”

  既然主要目标死了,战斗也算取得了成功,岸谷隆一郎的尸体被整理出来,以后要用,别的都是现场掩埋。

  三人说话的当口,战士们已经肃清了岸边的敌人,活捉的没几个,剩下的全都在水里泡着,杨靖宇制止了战士们开枪的举动,柴世荣和崔石泉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没说什么,执行命令就是了,所有人全都站江边,柱着枪看热闹,时不时地还给他们加个油。

  在他们虎视耽耽的威胁下,江里的人游得贼快,程斌精疲力尽地爬上岸,喘得跟老牛一样,手脚都在发抖,基本上举不起来了。

  以至于看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的人,连枪都拔不出来。

  一群穿着苏军制服的人!

  “合着你们以为跑到朝鲜,就安全了?”

  原抗联三师师长,如今的朝鲜人民解放军大统领金日成走过来,一脚踢掉他的枪,用贼溜的东北话,笑嘻嘻地说道。

  “我投降,我投降,把我交给杨司令,求求你,把我交给杨司令吧。”

  程斌跪在他脚下嚎陶大哭,不住地出言哀求,倒让金日成有些懵逼,看来老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人家另可去死,也不愿意当他们的俘虏。

  结果程斌的这一番做作算是白瞎了,金日成和他带的苏军本来就是为了配合杨靖宇的行动,所有的俘虏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又用船送过了鸭绿江。

  两天以后,程斌、西谷喜代人为首的鬼子汉奸在通化县公审大会上被明正典刑,他们和岸谷隆一郎的尸体成为发动群众最好的催化剂,在整个通化地区,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争相揭发汉奸特务,有力地配合了教导师的清剿行动,为接下来的土改运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五百三十章 坦克和烧酒

  无论是帝毛还是红毛,军纪都不咋的,特别是在国外作战,东北人民对此深有体会,所以在苏联决定出兵东北,要求我军从侧后方开辟第二战场时,双方就这个问题进入了深入的探讨,并成共识,苏军将严格结束军队,不得随意祸害我国百姓,但不包括日本人。

  问题是,华日两国都是东亚人种,从面相上很难分辨,从语言上,对于老毛子来说也都一样是天书,我党非常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会加紧进攻的速度,在辽西战役签字后的当天,林育蓉就带领东解主力由北宁路向沈阳、新京进发,技术兵种坐火车,其他的部队靠缴获的汽车或是两条腿,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几十里,给了沿途的东北老百姓一个最直观的印象,那就是。

  强大。

  也是给苏联人看的,只有实力才是通行世界的不二法则,如今的东解拥有9个主力师、一个5万人的教导师、炮兵、航空兵部队的强大实力,再加上林育蓉从中央军委那里顺来的重型旅,可谓兵强马壮。

  “教导师人数超编太多,不合适再以师的编制行动了,按照参谋部的计划,12个团可以编出4个师,不如改组成纵队吧。”

  列车后部的指挥车厢,林育蓉、刘亚楼、李天佑商讨起部队编制问题,纵队相当于“军”,一般下辖2-3个师,4个师虽然多了点,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林育蓉点点头。

  “那就定为1纵吧。”

  按照这个原则,其余9个主力师可以改编成三个纵队,加上技术兵种,全军接近20万人,这只是开始,因为他们目前只占据了东北一半左右的土地和人口,土改工作还没有拉开序幕,征兵工作只起了个头,教导师的扩充对象全都是他们在日伪企业里解救出来的劳工,怀着对日寇的深切恨意加入了队伍,远远没有达到军委对东解的部队规模要求。

  随着规模的增加,部队编制的改变是迟早的事,趁着北上这点时间,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交东北局并中央军委,等火车在沈阳进站加水的时候,几个人又下车去了东北局,与王稼祥等领导抓紧时间敲定整军方案,王稼祥提醒他们。

  “与苏联人打交道,你们得带一样东西。”

  林育蓉、刘亚楼、李天佑恰好都在苏联呆过,闻言马上醒悟过来。

  “酒”

  东北产啥酒呢?烧刀子,一种度数达到60的高粱酒。

  王稼祥想得很周到,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两个车皮的烧酒在他们停站的功夫挂到屁股后头,一块儿拉到新京去。

  “你们先走一步,东北局随后跟上,毕竟要面对苏军,咱们先兵后礼,老毛子的问题和他们驻军首长谈不行,你们的主要作用是震摄,别让东北人民刚脱离日本鬼子的魔掌,又让老毛子祸害,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名声可不好听,现在打起红旗,就更不能出格了,你们去接管齐齐哈尔、哈尔滨、孙吴、佳木斯、牡丹江、绥芬河、海拉尔广大地区,一定要注意政策,与苏军的接触,要有理有节,既要友好相处,又要坚持原则,不轻松啊。”

  刘亚楼笑道:“所以101把坦克要来了,没实力只能陪笑脸,搞不好还要出事,有坦克有酒,事情就好办了,毕竟一面红旗,没有说不开的事嘛。”

  先期抵达的后勤部长周葆中摇摇头:“为了搞酒,费老鼻子劲了,这点哪够啊,还有面包,吃好喝好,早早送走才算完。”

  副部长杨致成最理解这份辛苦:“鬼子不喝烈酒,东北的老百姓又被圈了8年,产量本来就不算高,现在好不容易解放了,还要供应我军,支援苏军,要不是鬼子屯了点粮食,我都不知道上哪去弄去。”

  王稼祥安慰他们:“马上秋收了,好歹还有一波收成,忍忍吧,送走这一百五十万苏军,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防着归防着,关东军主力和边防要塞是苏军解决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让他们拉东西,至少要在供应上保证好,为此王稼祥向中央求援,中央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最早解放的山东,为嘛不是海南呢,自己都不够呢。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顺利接收整个东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苏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要顺顺利利地送走,光是招待可不行,更不能搞对抗,王稼祥将他们送走,自己却转身走向机场。

  他要去见一尊大佛,真正能镇住苏军的大佛。

  北满最大城市哈尔滨,约瑟夫罗季奥诺维奇阿帕纳先科(Апана́сенко Ио́сиф Родио́нович)二级集团军级指挥员把他的指挥部从哈巴罗夫斯克移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这么多黄面孔,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别尔哥罗德呢。”

  参谋长阿列克谢因诺肯季耶维奇安东诺夫旅级指挥员也有同感:“这是俄国人建立的城市,远东铁路造就了它,早期的居民几乎都是铁路职工,革命之后,又有几十万白俄跑到这里定居,现在还有很大的俄国社区呢。”

  说到这个,两人都闭上了嘴,因为这些白俄人如今都在内务人民委员会部的监管下,他们的下场只有两个,因为叛国罪或是日谍罪被枪决,家属流放到边远地区的劳改营。

  安东诺夫说起了另一件事:“华夏的同志希望我们严格军纪,不要过于骚扰到当地的华夏市民。”

  阿帕纳先科知道他说的华夏同志是谁,华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任弼时派来的联络员,他的秘书师哲。

  这个华夏人长期在苏联学习和工作,期间甚至还进入过苏联内务部,亲眼见证过大清洗的全过程,这样的背景让他们很不舒服,又无法摆脱,只能是避而不见,但是对方不依不饶,逮着机会就告状,什么无故抢了百姓一头牛,骚扰了哪个农夫的闺女啥的,往往还拔高到了华苏友谊、外交事件,让人烦不胜烦。

  “他又来说什么?”

  安东诺夫耸耸肩膀:“他要求我们保护哈尔滨郊外的一个日军驻地,叫什么给水防疫部,莫名其妙。”

  阿帕纳先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么点事情也来烦人,让人去办吧,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如你所愿,司令员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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