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还是越国的时候,如栾白石这样的将军手中也是握有巨富,越国贪墨之严重骇人听闻,栾白石手握兵权而且镇守一方,所以他不可能拿不出几百两银子。
那么怪在哪儿呢?
怪就怪在,栾白石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屯田,前两日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还说过,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和家里人联络过,他的家里人都在紫御城,而且大宁灭了南越国之后栾白石是第一批愿意献出家产的人,都献了,在屯田这边俸禄就那么一点,哪里来的银子哪里来的门路?钱不是问题,门路才是问题。
申召成起身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营地里灯火很亮,一队一队的厢兵巡逻经过。
“嗯?”
申召成疑惑了一下,今夜的巡逻似乎比以往更密。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申召成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可是拳头才出去就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攥住,他被人横着甩了一下按在地上,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松开捂住了他的嘴。
“别喊,宁人!”
对方急促且声音很低的说了四个字,申召成立刻点了点头,这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只因为对方说出宁人这两个字。
商九岁起身把窗户关上,蹲在申召成身边说道:“想办法尽快召集你的人,栾白石有问题,很快他们就会动手。”
申召成迟疑了一下:“你是谁?”
“廷尉府的人。”
商九岁道:“我们从苏山县过来,一路上被越人伏击追杀,几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三个人,因为得知这里还有百余人的战兵队伍所以才冒险过来的,苏山县苏北县这两县的人怕是要造反了,今夜必须带你的人撤离,不然的话怕是凶多吉少。”
“廷尉府的人?”
申召成道:“你的铁牌呢?”
商九岁摇头:“我已经二十年没有佩戴
过铁牌了,我叫商九岁,你可能没听说过我”
“我知道!”
申召成的眼睛都亮了:“你能说出商九岁这个名字,我就知道可以信你了,外人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商九岁眼睛里都是谢意:“谢谢信任。”
“宁人不疑宁人。”
申召成起身:“我想办法去把队伍集合起来,商先生,你想怎么办?”
“抓栾白石。”
商九岁道:“不拿下栾白石,出不去屯田,你刚才也看到了,外面都是越人的兵。”
申召成嗯了一声:“我注意到了,巡逻的人数比以往多了两倍不止。”
商九岁:“因为我们从苏山县杀了出来,他们在担心栾白石住在哪儿?你去召集队伍,我去抓他。”
“就在我对面的那个小院。”
申召成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往外指了指:“没多远,还亮着灯。”
“分头行事。”
商九岁拍了拍申召成的肩膀:“尽力把兄弟们都活着带出去。”
“好!”
申召成转身把皮甲套上,抓起黑线刀:“商先生,小心,栾白石这个人武艺很强,而且戒备心也强。”
“知道了。”
商九岁往外看了看,然后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黑暗中,栾白石把玩着手里的两颗珠子:“酒都送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此刻人都已经放倒下了吧?”
宋谋远摇头:“未必。”
“一群远离家乡的人,那种思乡之情我能体会到,我现在就这样,如果摆在我面前一坛家乡的酒,哪怕就是喝一小口我也会喝,这些宁人远道而来,他们已经三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我不相信酒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会一动不动。”
宋谋远看了他一眼:“你和大宁的战兵接触的也很久了,你确定自己了解他们吗?”
栾白石:“我了解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乡情,这些当兵的没有任何其他的事可做在这也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爱好,这种鬼地方他们已经硬撑了三年了,而且这三年来没有来自上层的约束,人都是会变得懒散下来。”
“有些时候,你不能把大宁战兵看成人。”
宋谋远叹道:“他们的自制力比你想象的强大。”
栾白石道:“无所谓,不喝也没有什么关系,针对大宁战兵作战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思考,我承认大宁战兵的打法很强,配合无敌,可我不信,我用了几年的时间都破不了,也不信,我手下近五千人打不过一百零几个人?”
宋谋远道:“能不能行,只在今夜了。”
栾白石问:“他们真会来?”
宋谋远看向他:“你觉得呢?”
栾白石沉默,然后骂了一声后有些郁闷的说道:“他们真会来,我一直都知道,这些该死的宁人总是讲什么不抛弃不放弃,所以总是会做出来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只剩下三个人他们也会跑到屯田来试图通知那一百零几个战兵,说实话我很厌恶宁人这种自以为是,这种所谓的情义,说的浅白些难道不是傻?沈小松是什么身份地位,商九岁是什么身份地位,还有那个红十一娘的身份地位难道就不比那百十个战兵高?所以这种所谓的不放弃根本就是笑话可我知道,他们还是会来,宁人似乎觉得人
命不是这么衡量的。”
宋谋远看着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也是宁人。”
栾白石皱眉。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后墙跳进了自己的小院,明明知道会是这样,可他还是忍不住愤怒起来。
“真的会来?!”
然后他又看到申召成出了小院进了不远处宁军的营房,没多久,一百零几名大宁战兵竟是动作迅速的从营房里出来,并且已经全副武装,很快就把他的那个小院围住,依然配合默契。
“真的没喝?!”
栾白石看向宋谋远,宋谋远耸了耸肩膀,竟然有些淡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