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能这么被动等待,等待关羽、黄权调查原因,或者等待北府上报。
朝廷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北府动员各方力量,投入这场战争中。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东征之前,为了安抚当时的左军,也为了牵制魏军机动兵力,才有了马超、田信、关平指挥的一场小北伐,仅仅兵出宛口,打了一场叶之战。
战果是辉煌的,歼灭魏国右军,阵斩右将军徐晃。
此时此刻,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恼怒。
麦城被毁了,丹阳邑也被毁了,明明已经去开发岭南了,可怎么突然就调头三千里,要去打关中?
“反复无常!祸心深藏!”
低声念叨着,刘禅双拳紧握,难道汉室社稷要让与外姓?
形势非常的严峻,目前能积极为汉室效力的,愿意勤王的,估计也只有益州士族了。
分立湘州,使得湘州士民对朝廷不满,在廖立影响下,已经跟北府同流;交广二州自不必说,那里北府的公文比朝廷的管用;江东目前实际控于诸葛瑾、关兴、张温手里。
田信又跟庞氏联姻,势力庞大的襄阳人开始分化,荆州不复为整体,谁都不占优势。可北府兵就掌控南阳、湘州,江都方面被南北包围,算上下游武昌、江夏,是三面被围。
一旦北府兵夺取夷陵,驻兵虎牙山、荆门,就能堵死益州军东出的通道。
而益州军,缺乏战舰,几乎没有水战能力。
关东四州士人的脊梁骨已经在战争中被打断,几乎是无条件投降,在新朝内毫无影响力。
版籍庞大的帝国,如今就剩一个益州,细细想来越发觉得可笑。
刘禅一人独坐到天明,天亮时,黄皓小心翼翼摸进来:“陛下,皇后已到建德门。”
刘禅睁眼,起身抓起另一个空茶碗砸碎在地:“你这奴婢笨手笨脚。”
“是,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黄皓当即跪伏在地,磕头不已,作为一个宦官,黄皓有着俊朗面容,同时肌肤细腻白皙,哀声认罪时,给了刘禅别样的畅快。
孙大虎带着早餐进来,见一地瓷器碎渣,黄皓又连连磕头祈求饶恕。
她一手轻抚微微鼓起的腹部,靠近生气的刘禅,温声规劝:“陛下何必为了些玩物置气?”
刘禅脸上怒容稍稍收敛,不情不愿嗯一声,就听孙大虎转身喝斥:“还不速速退下?”
“谢陛下开恩!”
黄皓顿首施礼,额头已经撞的红肿,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孙大虎又说:“陛下,不如到偏殿用餐?”
说着就去从女官手里端餐盘、食盒,刘禅赶紧上前两步自己端住,露出笑容:“就依皇后。”
孙大虎露出幸福笑容,一双眼睛明亮亮透着光彩,似在夸耀等待赞赏:“陛下,这可是小虎烹制的肉糜,陛下要好好尝尝。”
皇宫很大,整个皇宫的宫娥、侍女还不到二十人。
没办法,先帝在时就没有征发民间女子充实宫室,刘禅继位后,更不可能征发女子充实掖庭。
人口宝贵,生育年龄的女子更宝贵。
在这个关姬都要亲自做饭的时代里……刘禅想宫嫔环绕,三千佳丽,数万宫娥什么的,纯粹是妄想、做梦。
到现在为止,大汉用的还是章武年号。
按着田信、关羽的意思,什么时候光复天下版籍,再更改年号……天下一日不定,那始终就不会有什么新的年号。
这怎么能成?
经过妥协,明年才施行新的年号。
不说田信,关羽宁可使用先帝的年号,也不愿意用新帝的年号,恨不得大汉一直使用章武年号……这就是关羽的态度。
关羽就这么盯着,内廷人力、物力的度支,自然被卡的很紧。
随意死一个宫人,关羽都会过问。
这种情况下……反倒助长了皇帝夫妇之间的感情。
吃着颇有嚼劲的肉糜粥,刘禅也不以为意,孙小虎身子单薄,肯定不可能把肉糜剁成细末,存有大块实属正常,反倒有了风味。
细细咀嚼,感觉肉筋塞在牙缝……这种难受,就跟想到、看到北府相关的奏报一样。
孙大虎在一侧刺绣,刘禅感受着殿内这一刻的温馨,不由更大力的咀嚼肉筋。
第五百四十章 商谈甚欢
惠陵,成祖庙。
已被清空场地,田信全副武装进入前厅,空阔前厅正中是一座石雕翁仲将军,手柱方天戟而立。
田信也不去中庭参拜,就随意坐在蒲团上,虞世方、陆延在他面前摆好一张轻便小桌,桌上一壶酒,两个鲜绿如玉的瓷杯。
等众人退出后,田信才解下五色丝带编织的盔带,将三色闪电尾战盔放右首。
这几乎是他的日常礼仪战盔,作战时佩戴的是鹰脸战盔。
“呼!”
先长吁一口气,田信抓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点酒水,摇晃绿瓷酒杯算是清洗,酒水又倒入另一个杯子里摇晃,随即酒水被他随手泼在地上:“陛下见谅,用酒洗杯子,是我老家习俗。这就给陛下满上,请。”
两杯酌满,田信自饮一杯,细细品味酸梅酒,微微眯眼:“原本有太多话要说,可事已至此,说多了徒惹陛下笑话。没办法,我这犹豫、与人和善相处的性格是父母教的。百善孝为先,倒也贴切。父母也想不到,他们的儿子为了吃饱饭,去跟人厮杀,杀死老人的孩子,女人的丈夫,其他孩子的父亲。”
将另一杯酒缓缓倒在桌上,田信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了想又说:“我杀的都是一个个家庭的支柱,平日都不敢细想,只当杀的是妖魔……可他们不是妖魔,是人,除了部分勇悍不怕死的,绝大多数人都怕死。”
“战场上他们没得选,要么杀我,要么被军法杀死。我也没得选,非要死人,我选择别死身边的人。”
“我觉得不欠陛下什么,有欠的,也都还清了。非要说欠一条命,也不欠,陆伯言这个人克制陛下,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