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问题很敏感,黄权选择扣留,不予抄录也是很正当的。
可尚书台里,也的确该调整一下,自己终究是目前的执宰。
起码,黄权瞒报了什么,自己得要有大致的了解……危险的信息,自己要清楚,不能稀里糊涂。
第五百二十五章 改制
尚书台除了尚书令外,还会有负责某一方面事务的尚书仆射,以及六名专管某项事务的尚书,和配属的尚书郎。
汉室朝廷里的尚书台,并没有尚书仆射……这个职务适合安置老臣。
公卿位置尚且填不满,尚书仆射这种养老的加官,目前还用不上,所以始终空缺。
两名尚书仆射空置,六曹尚书其实只有三曹尚书,分别是蒋琬、李朝、邓芝,蒋琬是选曹尚书,陈祗是选曹尚书郎。再其他的尚书郎属于添头,在帝国初期,这类尚书郎不算什么人物。
而陈公国革新、更易官制,尚书台这种位卑权重的中枢要职正式得到认可,隶属布政司。
有吏、礼、兵、户、工、刑六厅,转换到汉室朝廷,这六厅就是尚书台的六曹尚书。
陈公国是王国级别,三司是正二品机构,主官即正二品,副官从二品;六厅主官是正三品左侍郎,副职从三品右侍郎,以及正四品侍郎。六厅设有二十四局,主官为正五品中郎,副官正六品员外郎。
官制冲突就此出现,陈公国奉行先秦礼法,日常以左为尊,即虚左以待典故的原由;左是阳,是吉事,平日以左为尊;而兵戈之事是凶事,是阴事,以右为尊。
而汉制,以右为尊。
从军制上来说,彼此是一样的,右将军地位是稍稍高于左将军的;右臂握剑,左臂持盾。
现在关羽主政,必须对尚书台进行调整,改制也要一步步改,尚书台依旧是那个位卑权重的尚书台,不可能给尚书两千石的官秩。
关羽参考陈公国的官制革新,做了一个尚书台改革表,以及人事变动计划来找黄权。
南宫,尚书台。
黄权细细审视这份尚书台相关的人事任命,和部分名称改变。
尚书台会新增加尚书仆射一人,以关羽旧部议郎郭睦升任,作为黄权的副手,一同管理尚书台。
同时六曹尚书全部满员,更改名称,吏部尚书蒋琬、礼部尚书许慈、兵部尚书邓芝,户部尚书李朝、工部尚书蒲元、刑部尚书庞宏。六部尚书的副职,称之为右侍郎,以右为尊。
这一轮改制中,原来的选曹尚书郎陈祗……被关羽一脚踢出尚书台,具体该如何任用,关羽也没做处理。
典型的管杀不管埋,陈祗的仕途如何,关羽一点都不在意,将十分的不在意。
黄权细细研究,陈国的布政司有六厅二十四局,布政司的主官称之为布政使,正二品;其下有从二品左布政使、右布政使。
目前陈国布政使空缺,这是给陆议留着的;左布政使苏则,右布政使严钟。
参照陈国新官制,尚书台也应该在尚书令之外增加相应副职。
可是问题很明显,陈国有颁布诏令的宣政司……这个宣政司才相当于大汉的尚书台,或者说大汉的尚书台加上丞相府、大将军府,等于陈国的宣政司、布政司。
大汉的尚书台,既有宣政颁布诏令的职权,这个宣政颁布的职权从来都不完整,由丞相、大将军承担部分领导职务;也有不完整的布政、施政职能,这部分职能也被开府的三公、大将军之类分担、摄取。
所以两相对比,尚书台职能复杂,混合在一起,显得非常权重。
后汉政变,第一时间都是控制尚书台,从尚书台发布诏令;其次才是夺取兵权,再然后相对体面结束政变。
而陈国细分职能,尚书台职能被拆分为三部分,收纳奏折、誊抄、传奏的权力被转移到通政寺;宣政颁布诏令的权力单独组建为宣政司;剩下六曹职能发展为完整的布政司。
陈国三司,侍从司、宣政司、布政司;二台,御史台、兰芳台;六寺,奉常寺、大理寺、太仆寺、光禄寺、鸿胪寺、通政寺。陈国军制简单来说就三卫二率,左卫、中卫、右卫;公主卫率、太子卫率。
黄权沉吟良久,对关羽微微颔首,原则上是可以施行关羽的改制计划:“大将军,陈国新政引人耳目,只是陈乃小国,合乎陈国之制,却不适应大汉国情。就尚书台改制一事,本官以为可行。若是他事,不宜贸然改动,需循序渐进。”
关羽松一口气,他不想跟黄权发生矛盾,笑说:“还以为公衡会推诿片刻。”
“大将军说笑了,自陈公上奏三司改制以来,尚书台上下同僚稍有空闲,就研究陈国官制,怀变革之心久矣。先帝亦有改制之意,恐牵连广泛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停留至今,使大将军张口改制。”
黄权也不清楚自己说明白的底线能不能让关羽记在心里,如果胸怀天下,此时更需他同舟共济,真的不能擅启矛盾。
敌人已经渗透到帝国内部,不是帝国没有防范,这种事情是必然的。
不是帝国消化这些敌人,就是引发呕吐、腹泻等等消化毛病。
国家要壮大,怎可能不吃东西?
田信终究是关羽的女婿,陈公国改良的官制,宋公国也极有可能效仿、学习……就怕适应公国的官制,被关羽视为大汉顽疾的神药,不听劝阻贸然引进……这才是灾难的源头。
田氏的致良知学问也在迅速推广,黄权不否认其优秀、先进;可大汉更需要的是稳定、和睦的执政气氛,而非冒进、高效。
稳定第一,失去稳定,再高的高效,也是个笑话。
关羽也有看法,总觉得黄权与自己隔阂很深,彼此终究不是一路人。
哪怕终极目标一致,可走的道路又很大不同。
出于打压,以及宣示自己在尚书台的地位,关羽眼睁睁看着黄权在这份尚书台改制、人员变动的公文上签字后,又以相对温和的口吻询问:“公衡,自孝先南迁以来,麦城、江都尹、南阳各地可有明显的人户流亡事迹?”
“确有其事。”
黄权不做掩饰,坦然承认:“百姓迁移、流亡,原因繁多。陈公南迁是一回事,新君登基也是因由,还有许多因由为外人不知,如麦城工坊牵走许多,许多雇工没了生计,只好返回山谷。此形势使然,若是通告各府明确数据,朝野议论不绝,自会把原因归在陈公南迁一事,不利于陈公。”
轻咳两声,黄权依旧神态从容:“陈公只是小小因由,朝野舆论,只会单纯归罪于朝廷逼迫,使陈公负气出走,百姓扶老携幼,追随陈公远赴不毛之地。为免朝廷难堪,本官这才扣留此类奏疏。”
说着这些话,黄权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原来的御史中丞习祯本就是个随和性子,不忍心严肃整顿江都的舆论环境;习祯染疫病亡后,新皇帝征拜徐庶为御史中丞,徐庶还没理顺御史台,又是这个敏感的环境,徐庶又是个敏感的人,有些不方便整饬舆论环境。
另一个能合法整顿舆论的是司隶校尉,这个职务权力过重,就是把杀人的刀。
先帝时不曾任命,始终空置;现在新帝登基,也没有任命新的司隶校尉。
如果有一个血腥猎犬一样的司隶校尉,江都的舆论环境能迅速改良。
关羽似乎没听明白黄权的催促暗示,这场关系尚书台改制的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司隶校尉,这个职务就是杀人、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