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真想像短笛大魔王那样,把时刻忍不住想作恶的恶念扣出去,做一个纯粹的,热爱生活的人。
隐居,把自己藏起来,自食其力,感受生活的艰难,或许就能唤起对人的爱护之心。
自己终究是城市温室里成长、定型的小白,在这尸山血海里滚了几次,已经染得内外黑红。
只有梦中,只有独处时,才知道自己原来有多么的白。
白虹剑塞回鞘中,田信又拿起新锻造的钢弓来到门前,门扇拉开小半,任由冰冷空气吹在脸上,钢弓横在膝上,保持跪坐姿态半睡半清醒为自己守夜。
洛阳,平原侯曹叡从噩梦中惊醒,虞夫人也跟着起身,缩在床榻用一双明亮眼神盯着曹叡背影,以及油灯照耀下依旧面有光彩的俊秀白皙侧脸。
曹操子孙两代人中,曹叡之俊秀冠绝诸人。
没办法,曹操本人基础太差了,甄姬本人又太强了,导致曹叡、曹绫兄妹与曹家人在相貌方面反差极大。
虞夫人不敢问,甚至不敢拿起外袍递给曹叡。
曹叡渐渐回神,目中惊恐挥之不去。
梦中妹妹郁郁而亡,癫狂的父亲拔剑乱砍,河东的匈奴人举着汉军战旗杀入洛阳,贵戚向南跑,血水染红了伊水。
他后退几步坐回床榻,这时候虞夫人递来布巾,曹叡擦汗时,虞夫人才体贴拿起薄被搭在曹叡两肩,让他感受到久违温暖。
曹叡将虞夫人揽入怀中,缓缓说:“梦见刘封杀至荥阳,大司马提兵驻屯虎牢相持。朝廷征匈奴助战,不想匈奴叛乱自孟津渡河,洛都空虚为匈奴所戮。”
“夫君,噩梦呈吉,好事不远矣。”
虞夫人轻声安慰,又笑说:“匈奴无船,难不成大河结冰,会助匈奴渡河?”
“是呀,噩梦而已。”
曹叡说着闭上眼睛,思索她所谓的好事,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自己本是齐公,随着母亲突然被赐死,降为平原侯;曹礼又被封为秦公,皇帝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曹爽那个傻子经常来找自己玩耍外,还有何人敢与自己走动?
何晏不来了,秦朗也不来了,夏侯玄等人更是不见身影。
担忧小妹,可自己又不便出入禁中,曹叡扭头嘱咐:“待天明,前去拜访夏侯伯仁二女,请托她二人入宫探望阿绫。”
宫城,一轮明月悬空挥洒清辉。
曹绫披戴皮氅,臃肿的皮氅挂在身上反倒显得身体单薄。
天下形势不断恶化,直接由曹丕的脾气得到体现。
曹丕发脾气归发脾气,有一点很清楚,劣势的时候,自己的军事水准最好不要说话,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可现在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什么都要靠曹真。
短期内无事,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情,何况汉军早晚会走陈仓道,必须有个重量级将军坐镇雍凉。
这种重要职责,最适合、唯一的接替人是夏侯尚,夏侯尚与妻子的感情已经破裂,与曹真形成实质对立。
放夏侯尚去雍凉,曹丕是真放心。
可夏侯尚心如死灰,守着坟墓整日研究死人剑、活人剑,根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做一点反应。
怎么才能激活夏侯尚的斗志?
结亲,这是唯一办法。
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摆在曹绫面前,身为唯一的公主,要么她嫁给夏侯玄;再要么让秦公曹礼娶夏侯徽……这样的话,木已成舟,那曾经的齐公曹叡就要倒霉,要消失。
可能是长久的虚弱,随着一阵突然的晕眩,曹绫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三百六十九章 葫芦
大魏重修的洛阳宫开创中轴对称格局,许多的宫殿名称将一朝一代传承下去。
比如,太极殿。
曹绫病倒,曹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待在太极殿里不出去。
如果寻常的医术有用,也就不会有建安大瘟疫。随着田信防疫救护十二策通行天下,这两年里战争烈度极高,却处处防治,不见大规模疫疾流传。
当然,汉军正处于昂扬上升时期,一路高歌猛进,防控瘟疫除了苍生受益外,汉军是最大的受益者。
几乎所有人都向曹丕表达一个信号,能救曹绫的只有一个人。
可怎么救?
田信是人臣,即便己方联姻,田信也不敢答应。
田信不是一个人,身边聚集了太多的人,一举一动影响深远,跟魏国互动来信,都是要入档备查的;更别说是联姻。
联姻没什么委屈不委屈,女儿命都没了,再谈公主之尊、大魏国家体面之类的简直可笑。
不是不愿,而是不可能,除非刘备、关羽遇刺身亡,汉帝国内部爆发内战。只有这种极端,几乎不可能的概率事件发生,田信为了稳住后方,会接受联姻。
否则任何时刻,田信接受这份联姻,都将等同于半独立宣言。
论聪明,郭女王把曹丕伺候的稳稳当当,自然比曹丕不差多少,起码比甄姬高出太多。
或许甄姬也很聪慧,只是因为有女儿、儿子做支撑,有恃无恐,不愿全功率运转大脑,去攻略、伺候曹丕。
郭女王无儿无女,也算无依无靠,所有的念头都围绕着曹丕运转,超频发挥,表现自然比甄姬高一截。
她带温热的米粥来见曹丕,这是熬煮糜烂放凉后凝固,又加温的稠粥,只撒了少量的盐。
心情不爽的曹丕也捱不住饥饿,吃了一勺毫无油水,只有浓浓米香,一点咸味儿也滋生出无穷滋味的粥,更是食欲大开,呼噜噜大口享用。
吃东西,本身就能滋生原始、纯粹的喜悦,这是全身各处每个细胞的共同欢呼。
虽然心情好了很多,可心中悲伤阴郁挥之不去,曹丕懒洋洋躺在温热地板上,只是看郭女王的目光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