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救徐晃,来得及么?
营火势旺盛,现在跑过去已成疲军,说不好徐晃已死,其军覆亡。
救不了徐晃,反倒会被汉军骑士一口全吞了,到时候要么战死,要么投降,投降的话家属会沦为屯田客。
可救了徐晃又能怎样?
依靠残破的营垒,如何能守住明天?
等到明天,更多的汉军抵达,怎么守?
要逃的话,三千骑军是一股令人绝望的力量。
这里的地形跟当年长坂坡一样,自己要跑只有向北一条路,汉军要追也只有一条路。
徐商久久不言,左右大小军吏更没一个敢开口的。
说错话,可能当场就被执行军纪砍死,或者借头颅一用向汉军请降。
说对话,把大家的心声说出来,事情早晚会传回北方,那自己家人绝对会被诛连。
一种奇怪的沉默病毒就此传播,三千余人隔河北望。
沉默,突然一名年轻的军吏崩溃哭嚎,跪伏在地朝关磕头顿首不已,越来越多的吏士跪伏痛哭,精神崩溃。
没有一个逃兵,天下虽大,可又能逃到哪里去?
徐商拔剑,仰天淌泪,搭剑在脖颈正欲自刎,却被左右军吏拉扯,个个哭声劝解。
他弃剑于地,颓废坐在地上,取出自己将军印双手递出,声音喑哑:“我慕汉王仁德,愿举军而降,何人愿出使北岸?”
军营,田信猛攻一回失利后撤,身后已拆出一条通道,重伤不能战的士兵正源源不绝往外背运。
田信死死盯着对面徐晃摆出来的盾阵不由咬牙,盾牌表面拼接铁片,自己一戟劈不开……凭着反弹的手感和经验,如果方天戟重达公斤,必能劈碎这些简陋的镶铁盾牌。
前后砍死四五个盾兵,就震的双臂发麻,这才不得不退。
此刻方天戟伫立在地,田信抓葫芦大口饮用红糖水,火光照耀下,少数溢出来的红糖水殷红似血。
徐晃胡须已被烟火燎去小半,他巍然不动:“田信首攻失利,彼士气已泄!再攻一轮,我军阵列不动,其军自退!”
田信喝光两升红糖水,解下头盔掷于地,身边亲卫、军吏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田信脸上渗出大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而田信左手揭去包发赤巾,手抓住发团,青釭剑贴在发团下轻轻推切,浓密发丝也被他掷在地上:“今不破徐晃,我父母宗亲之仇何日能报?”
顿感清爽,但残存头发依旧被汗水打湿,黏在一起:“再不破徐晃之阵,我弃头不要!”
周围亲兵、吏士俱是震撼,虞忠更是呼吸加速,感到血液在燃烧。
田信拒绝田纪递来的蚩尤铁面具,并拔出白虹剑,两手各持一剑,狞笑:“好叫徐公明知晓,我之剑法,当世无双也!”
青釭剑略重,也不过是三斤两;白虹剑轻灵,只有三斤二两,握在手里,轻飘飘如若无物。
“左右将士,随我再冲一阵!”
“杀!”
田纪竭力怒吼,胸腔火焰燃烧,与其他剑盾重甲一并冲在最前。
十几步距离,瞬间又撞在一起,俱是两军精锐甲士,合起来有七百之众,缠在营校场厮杀,田信向北营门突进。
待接近,田信左手持青釭剑拨挡、挥砍,右手抓四尺二寸长的白虹剑刺击,刺击迅猛,白虹剑从盾牌隙缝穿过,或刺穿魏军甲士胸前甲片,或直接刺穿他们面门。
不到三个呼吸时间,田信刺倒周围盾兵,部曲亲兵从这处缺口突入,撕开魏军盾阵。
田信见盾兵渐乱,更是不顾防御,以剽捷步法游走,两剑奋力劈斩,所到之处魏军无不后退。
各处魏军躲避,以至于田纪、王直追不上。
徐晃的军司马高迁守卫北门,指着田信竭力呐喊:“那人就是敌将!”
身边十几个弩手瞄准田信,一轮弩箭射来,两枚弩箭钉在田信胸口,一枚射向田信眼眸的弩箭被白虹剑击飞。
田信只是身子颤了颤,更是奋力砍杀,终于冲到北面营门处,高迁持戟来战。
交手瞬间,田信左手一剑拨开铁戟,右手一剑就刺穿高迁咽喉。
高迁弃戟,双手捂住咽喉颤步后退,没退几步仰天栽倒。
他刚栽倒,虞忠刺死最后一个守门甲兵,七个田信部曲丢弃武器上前来抬闩门横木。
北营门洞开,百步外的马岱挥动铁戟:“冲!”
马蹄隆隆践踏大地,校场厮杀的虎牙军相互掩护脱离战场,田纪拖着高迁挣扎的身体到边缘,免得被骑兵踏碎。
蹄声从身侧一步外轰驰而过,田纪用刀切下高迁首级,抛给另一名部曲亲兵。
骑士在营校场冲奔,马匹躁烈左右践踏,又有骑士提戟挥动,徐晃精心筹备的一营盾兵残存秩序就此崩解。
见事不可为,徐晃在亲兵掩护下从东门奔出,脱了盔甲纷纷上马,没马的步兵只能涉水而行,或仓惶滑倒扑入冰凉澧水。
他若被俘斩,对魏王国的打击是很严重的。
宁肯淹死暴尸荒野,也不能让汉军拿到人头!
只是澧水两岸已被马岱封锁,徐晃刚渡过澧水,所部三百余骑散乱无阵,就被百余骑从侧翼撞入,拦腰斩断。
行不过二百步,又有两个百骑阵列撞上来。
左右亲骑舍命突击,徐晃仅率二骑沿着澧水慌忙奔逃,后面是四处追逐散骑的汉军骑士。
田信也一跃骑在蒙多身上,提方天戟疾驰,追索徐晃。
杀一万魏军,不如得徐晃首级;杀两万魏军,不如得徐晃投降。
脱离战场,田信心绪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