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迦回答很简短,语气更是冷得如同阿尔卑斯山那的严寒,他上前几步,望着海面上还在苦苦挣扎的士兵们,随后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救他们?”说完,他朝着海面上沉浮着的士兵们大吼道:“现在,都往岸上走!快,这么大一片血会引来鲨鱼的,都走,快走啊!”
就如同牧羊人那般,卢迦站在船头,驱赶着在海中的士兵爬上了岸。在小船靠岸,卢迦拉着贝利亚留一道跳上岸边的海滩,加入到了这帮狼狈的士兵当中。
“这是去哪?”贝利亚留问道。
“叙拉古!”卢迦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回去。”
接近落日,赫曼努斯的舰队停靠在了叙拉古的码头,除了先登陆的部队,剩下的都是在码头上下船的。叙拉古虽然遭受到了盖萨里克的围攻,可是基于他并没有使用什么破坏性武器,所以城市里面除了守城士兵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以外其余的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卢迦感到欣慰,至少不需要在参与他们修复的工程当中,更何况还有营地能够住下,至少让跟自己一块拼命的士兵有个睡觉的地方!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他意识到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准备好了到军营里一趟,哦,你也给我跟着来,听到了吗?”卢迦的语气更像是在训斥与恐吓,这样贝利亚留感觉无比地委屈,因为迟迟不肯火力援助的是他的父亲,而卢迦却将其一道算了进来,看来这一次他们父子俩是注定躲不掉奥古斯都养子的训斥跟接下来不知如何的惩罚,治罪,是降职还是杀头,不得而知。
第二百五十六章:部署
夜幕降临,可是叙拉古的码头上依旧灯火通明,码头上人山人海,到处是搬运货物的士兵,他们要自己准备营地。当然,那大片的伤兵与尸体也需要妥善的处置,因为
在那人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个身穿长袍的人在月光照亮的街道上匆匆赶路。月色下,他们快步前进,擦肩而过的士兵们大多回头对其投以疑惑的目光,但终究没有一个人有胆量去阻拦。
卢迦就坐在叙拉古城市当中的军营中的专门给军官准备的房间当中,他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手里握着的是一封羊皮纸。他的表情僵硬,只有双脚在来回走动,手中的羊皮纸一角紧紧搓揉成一团,他此时的心一定是久久不能平静。
“卢迦,他们来了。”
安德鲁打开门探进头来,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才下船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让他们进来吧!”
卢迦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那有些褶皱的羊皮纸重新抚平,然后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尽量让自己感觉好上一些,以至于跟人交谈还能够心平气和。
“吱嘎!”
门被缓缓打开,两个身穿长袍的人在安德鲁的引导下进了屋子,正是浮尔维乌斯家的父子二人。他们两人进了屋子,神色明显不自然,卢迦明白他们二人的顾及,必然是畏惧因为配合的失误造成了如此沉重的伤亡而受到卢迦的责备甚至怪罪。
“坐吧。”卢迦说着,随手指了指面前的两个凳子。待到赫曼努斯跟贝利亚留坐下之后,卢迦又抓起那封羊皮纸,思考了半天,到底是将其放下。
“也罢,也罢!”卢迦自言自语,强忍着心中的火气,而不是任由其随意发作,毕竟眼前这二人也算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这般铁面无私想必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这么想着,卢迦将羊皮纸细细包好,收在自己的衣服里。
可就是这样充满纠结的举动让赫曼努斯看见了,根本不需要卢迦来解释,他就大致猜出了那羊皮纸上面写着什么。看着卢迦脸上难以掩饰的纠结,便赶忙说道:“如果阁下有什么责怪的,那就责怪我吧,毕竟,这样的战局都是我的指挥不当造成的更何况那登陆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是我将阁下引入了歧途。要怪罪,就就怪罪我吧,千万不要忍着,如果让你负气,那就是对奥古斯都陛下最大的不敬!”
呵,真的会说话,不愧是爬到海军司令的位置!卢迦在心里想着,自然是更不能够对他耍孩子般得脾气,如果让其记恨在心,恐怕今日的败绩仅仅是个开始。
“哈,阁下比我年长,可是眼神依然像是如同往年那般犀利。”卢迦的神情缓和了,他冲着赫曼努斯哈哈大笑,赶忙又说道:“先是感谢阁下的关心体谅,我这不过是唏嘘,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没能组织自己麾下的士兵,没能坚持得了更长的时间。其实阁下的策略是正确的,我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还来不及呢,又何尝会恩将仇报的责备恩公,那我不成了皇室的笑柄?打了奥古斯都陛下的脸!”
看着赫曼努斯的表情阴晴不定,卢迦料定他是对此事的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因为如此沉重的伤亡他猜都能够猜出来,那片海都给染红了。赫曼努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摊上了大事,也自然明白云雀飞上了枝头要变成了凤凰,那自然是飘飘然目中无人起来,他担心卢迦也是这样的家伙,将事揽在自己的身上,卢迦若是怪罪,就论卢迦那从小兵晋升为奥古斯都养子的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哪里有什么支持者,有的不过是这手下奥古斯都赠送的三支军团那点资本,打完了,这个年轻人的底气也就随之而去。卢迦远在西西里岛,一切的后勤运输都要仰仗赫曼努斯这个海军司令的帮助,西帝国是彻底没戏,只要不整一个背后插刀都要谢谢上帝。卢迦深知接下来必须展现自己的大度,消除赫曼努斯心中的疑虑。
“阁下,这件事咱们就翻篇过去。”卢迦笑得非常友善,只听他接着说道:“阁下莫要忌惮,我此次请二位前来自然不是讨论伤亡的,因为战争开始,士兵的受伤跟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阁下也不必太过自责,忏悔的事都交给神父吧,我们的职责是如何结束这样无休止的伤亡才是重中之重!”
还不等赫曼努斯说什么呢,卢迦并不打算给他任何张口说话的机会,他赶忙从桌下找来了一章羊皮纸,当着浮尔维乌斯家族的两父子的面将其打开,那是一章大西西里的地图。
“阁下,这……”赫曼努斯有些不太理解卢迦此时此刻的举动,他这才张口问道。
“也就是想跟阁下商讨一下战事!”卢迦笑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地自然。“阁下也明白,我现在孤军奋战,维持着西帝国在大西西里行省的统治跟维持弗拉维斯家族在帝国境内绝对统治与帝国秩序的稳定。所以当下打败野蛮人在西西里南部的侵略与重返阿非利加是我们眼下最为重要的问题,我特来与阁下商讨我们该如何让我与我麾下的这一万五千人能够在这座岛上坚持整整一年的时间,或者说不足一年半年也是可能的。”
“阁下的意思是……”赫曼努斯显然是入戏了,他眉头紧锁,像是在全神贯注地听卢迦说话,不仅是赫曼努斯,就连他的儿子贝利亚留也一道凑了上来,看着卢迦手下那份地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卢迦也希望如此。
“我希望阁下能够为我长时间的战斗保证足够的战略物资,说白了我需要粮草,因为叙拉古周边的村落想都不用想自然是被汪达尔人洗劫一空,所以我需要阁下作用自己麾下的海军建立起一条足够稳定的从叙拉古到雅典的补给线,并能够保证这条补给线不会因为汪达尔人的海军而被阻断,那么我就有足够的信心来解决掉岛上这帮无法无天的野蛮人!”卢迦说得胸有成竹,还不时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那地图上西西里岛的南端汪达尔人活动的地区!
第二百五十七章:既往不咎
“看来阁下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打算。”赫曼努斯紧锁的眉头悄悄舒展开了,他默不作声,继续听着卢迦下一步的计划。
“首先,我们用叙拉古作为控制住西西里的战略要地,继而向西西里的北部进发。”卢迦说着,将手指指向了西西里北部的巴勒莫,说道:“盖萨里克进攻叙拉古吃瘪,那么他必然会集合所剩的力量在西西里的其他地方开拓新的战场,那么巴勒莫,这个西西里行省的首都,就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他们必须要拿下的一个点。”
“那么,阁下是怎么分析的呢?”赫曼努斯彻底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开始全身心的听卢迦的话,因为他渐渐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罗马人,他有着跟一般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盖萨里克这一次算是吃了没有海军的亏,所以他们在进攻巴勒莫的是个必然会动用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从陆地跟海面两面打击!”
“那么阁下的意思是,我们明日就出发,去巴勒莫,然后在那里跟汪达尔人决战?”赫曼努斯看着地图,眉头锁得更紧了。“阁下看来,我们真的能够在这场决定胜负的战役中取胜吗?”
“那么阁下对战汪达尔人的舰队,又有多少胜算呢?”卢迦反问赫曼努斯。
“最坏也不过两败俱伤,可是我们担负不起巨大的损失。”赫曼努斯言辞迫切地说道:“奥古斯都不能没有我们这一支庞大海军,不然,地中海上的商船没了保障,帝国以后在镇压汪达尔人的所有战斗当中都会没有底气。”说着,他用双眼的余光瞥了眼坐在他身旁的贝利亚留,显然,他儿子的安危远比这支庞大的军团要高处不少。嘴上虽说着顾及舰队,其实是害怕自己那没有上过战场的独子出了什么岔子吧。
“我们可以请求元老院与瓦伦提尼安三世的援助,在罗马、那不勒斯建立士兵跟后勤的补给线,咱们海战不行,陆战总能够打的过!”安德鲁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元老院愿意帮忙,那我就不必成天在海上跟随舰队不停地运送物资了!”都不用卢迦的反驳,贝利亚留自己都表达了反对的意见,并且驳得安德鲁哑口无言。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其死缠烂打?”卢迦冲赫曼努斯与安德鲁摆了摆手,说道:“我并不打算跟汪达尔人在巴勒莫进行决战,我甚至不去巴勒莫!”
“那你?”赫曼努斯脸上的表情非常诧异。
“盖萨里克往北,我们向南,攻打被汪达尔人占领的特拉帕尼,不过我会留下一个辅助军团把守墨西拿海峡,保持住我们与西帝国的联系,如果埃提乌斯提前南下了呢?”
“真想不到阁下你还指望埃提乌斯他们。”赫曼努斯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能够争取到西帝国的援助,那就不会从雅典出发。”
“也是,现在西帝国在高卢地区已经是不能自保,如果抽调出军力来援助我们,那么恐怕在我们还没有收复迦太基的时候,高卢诸行省已经不复存在了!”对于西帝国的援助,卢迦还是持反对意见,“如果我与我麾下的部队不慎被歼灭,至少还有一支军团把守住亚平宁半岛与西西里之中的墨西拿海峡,只要海峡不再汪达尔人的手里,我们就有机会重新夺回西西里的。”卢迦自己明白,历史上盖萨里克一定会被打跑,可是到底是谁打垮的,这点就不得而知了。明知自己可能没有那个本事,那就为真正的英雄铺路,老老实实地做一块铺路石吧。
“那不行!”赫曼努斯第一个站出来拒绝了,“你可是奥古斯都陛下的养子,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么必然是危机重重,如果影响到了阁下的安危,自然是不能够优先考虑的!”看来今天白天的那一战已经给赫曼努斯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以至于让他都没有胆量去提及任何会有稍稍风险的计划,更不能够允许他人甚至是卢迦本人的。
“那么说,放着盖萨里克薄弱的后方不打,非要跟他们的军队硬碰硬,这样就不够危险的吗?”卢迦的反问让赫曼努斯无话可说。
“那就这么定了!”赫曼努斯似乎对接下来的一切安排都豁然开朗,卢迦的计划让他听上去感觉非常受用,想必是明白这样的问题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是成是败全部靠卢迦他自己了。
“呵,狡猾的老狐狸,我就知道你会这般!”卢迦冷笑着,在心里暗想,毕竟是海军舰队的司令,卢迦他也不能说些什么。
赫曼努斯带着贝利亚留满意的退去了,房间里只留下安德鲁和卢迦以及那铺在桌面上的那张地图。
“卢迦,”安德鲁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跟卢迦同样的凝重。
卢迦长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羊皮纸,重新摊开,看着那纸上的字迹,他不由得重新合上,似乎不忍心再看。
“伤亡多少?”
话匣子还是安德鲁先打开,他知道此时卢迦的内心一定非常悲痛,他想做的,无非就是跟卢迦一道分享悲伤。
“死了一千五百多,伤了六百多人,都是没有了战斗力,这一次总共我们折了两千一百人。”卢迦的声音平静,他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