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提乌斯像是跟伯尼法斯做好了约定,沿着伯尼法斯曾走过的路,前往他们最终将得到答案的地方——坎尼。
阿雷西欧站在城墙上,不远处的下方是黑压压大片的军队,有匈人,有罗马人,有蛮族雇佣军。他们很容易就能从那持旗手上的旗帜分辨他们属于什么队伍。
“决定罗马命运的内战,战争的主角竟然不再是有罗马人为主导,我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阿雷西欧看着那绵延不绝直到北方尽头的队伍,心中却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出选择。也许,他谁也不想选之想就像是一个月之前那样,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可是,他现在没得选了!
“对于埃提乌斯军队的规模,看来元老院的消息不假,或许,这是最后一场罗马帝国境内的内战。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黎明,而是黄昏!”
阿雷西欧这句总结将那战争的细节一笔带过,他只不过是一个间接的参与者,并没有随着伯尼法斯一同走上战场,共同面对埃提乌斯带来的,浩浩荡荡地匈人大军。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伯尼法斯了,不得不承认,他算是个真正的罗马人!”阿雷西欧躺在车上,他的双眼看向天空,久久的,不能往一旁偏离。
“他最终赢下了这场战争,只不过他本人的运气不好罢了!”我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安慰他吧,毕竟他是个不幸的人。
“所以说,伯尼法斯的死亡,也意味着这场看似胜利的战役成为了导致一切终结的败笔。”
“伯尼法斯对于战争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安危,这是他的缺点,他一直迷信着只有自己亲自出现在战场的最前方就能够让他麾下的野战军团们为之狂热,不过他确实做到了。”阿雷西欧说着,不禁冷笑了一声。“匈人骑兵根本不算是多么巨大的威胁,因为他们的战马看见那丑陋的骆驼都不敢向前。这也是埃提乌斯失败的一个原因。”
“可是埃提乌斯知道如何全身而退,伯尼法斯不知道!”阿雷西欧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黄铜面具,他可能,很久都没有触碰自己的脸,是无法忍受吗道丑陋地伤疤的触感吗?他接着说道:“伯尼法斯死后,他麾下的阿非利加的十几个野战军团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而意大利行省的中央野战军也失去了效忠的领袖,就地解散回到自己的城镇。而他本人,也被元老院很快就认定为叛国者,罗马的敌人。接下来,总所周知,伯尼法斯这一次远征带来的后果立即应验了。”
“远征让阿非利加行省的军力空虚,这招来了伊比利亚的汪达尔人,他们很快打败了刚刚到位却还没有站住脚跟的军团。至此整个阿非利加行省沦陷。元老院将这一切的后果都推到了伯尼法斯的头上。”
“埃提乌斯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任何阻挡他的敌人了是吗?”
“对。”阿雷西欧点了点头,紧接着坐起身,看着我“我不知道你跟埃提乌斯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我们的处境相同,我才将这些告知于你。他埃提乌斯诚然可恶,但是也只有他能够扶持住凯撒,扶持住罗马。”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如果埃提乌斯能跟伯尼法斯和谐相处的话……”
“那么埃提乌斯永远都不会有如此地步,哪怕是那个贵族的头衔,他都不可能拥有!”阿雷西欧打断了我的话,他似乎看得非常透彻,毕竟是亲身经历的人。“在摄政女王普拉茜蒂亚将意大利中央野战军的指挥权杖交给伯尼法斯的那一刻起,整个罗马帝国就必须要在高卢跟阿非利加两块都不能失去的土地上做出选择,但是事情是不可逆转的,这也不能怪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习惯了跟强者合作,但是谁才是强者,还要他们自己放手一搏。”
“那么热米提乌斯呢?”我接着问道:“他现在在哪?”
“他是元老院的人。”阿雷西欧说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欺骗了伯尼法斯,也欺骗了我,在他的诱骗之下我与埃提乌斯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非常狡猾,总会有自己的善后措施。”
“比如?”
“比如汪达尔人占领阿非利加,元老院越过凯撒直接与汪达尔人建立了宗主国的关系。用大量的黄金来让汪达尔人俯首称臣,并试图达到一定的控制,把伯尼法斯死后所带来的影响降低到他们认为最低的限度。”
“那么埃提乌斯呢,他应该知道热米提乌斯呜伯尼法斯的联系,他应该会去清算这笔旧帐才是。”
“所以说这就是热米提乌斯的过人之处,”阿雷西欧接着说道:“总所周知,我公然送给了伯尼法斯足够多的奥伦作为军饷,和他这个打下手的没人知道他为了伯尼法斯做什么贡献的家伙比起来,谁更可恨?”
“所以,你连跟埃提乌斯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换作是你,奥里乌斯.卢迦,你会给我机会吗?”阿雷西欧问我,他低下头来看着我的双眼,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不,我会杀了你。”我料定他不会为此生气,毕竟他经历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大风大浪。
“你跟埃提乌斯一样,但是你没有他那么残忍!”阿雷西欧笑了笑,“埃提乌斯知道他的对手最珍视什么,所以他不会轻易杀死他的对手,而是折磨他,剥夺他的一切,让他心如死灰。”说着,阿雷西欧又开始抚摸他的黄铜面具,像是在惋惜自己已经失去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东西。他开始失神地呢喃:“这可是卑微的说客所佩戴的面具,埃提乌斯,你却将这个给了我!”
“你恨他吗?”我问道。
“恨?”阿雷西欧撇过头来,语气带有一丝无奈。“如果恨能恨死他,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但是他太强了,如日中天,而我,不过是苟延残喘。那么,这样的恨,除了折磨自己,又有什么其他好的作用呢?”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我低头赶路,总之让我知道这些,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我能够高感觉到,自己每走一步,都是距离特奈娅近了一步,我不想再这么搏命下去了,至少这辈子是这样的。至于什么优厚的条件,够了,那才是最大的谎言,一辈子普普通通地,才是我现在真实的想法,但愿上天能够成全。
第一百八十章:归乡
接下来走了三天的路程,可能是因为攻占阿格里披那使用了太多的军力,导致现在我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巴高达运动的士兵。
不过这一条路走得并不轻松,为了避免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我们马不停蹄地前进,鞋子都磨烂了都没有机会去修补。到后面索性赤脚。好在路上算是平坦,除了磨的脚疼,没有受伤。
直到到了维桑提奥,我们才遇到了第一股阻力,那不是巴高达份子,而是守城的罗马士兵。
可能是一开始并没有思考那么多,还有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了罗马人占领的城市,那就算是自己的家园了,换做谁都会激动不已。我们这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因为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行人跟车马,所以畅通无阻地,三两下就来到了维桑提奥的城外。
维桑提奥严格的来说是一座城镇,所以没有城墙,不过是大片的民居簇拥着一个如同堡垒一样的市政中心。
“安全了,安全了!”
连同阿雷西欧在内,我们所有人心中悬着的那颗心脏,终于落地了。与之相应地,是我们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眼前的城镇,也越来越近。
“站住!”
冷不丁地一声呼唤,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吓得我更是一个机灵。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几个身穿粗布衬衫,头顶着有裂痕地铁头盔,天知道那是从哪个死人的头上取下来的。手中拖着一根木杆的长矛,这几个人给我们的第一感觉就是看上去有气无力地,这样的人都能来当兵,还是在城镇外面放哨的那种,不可思议。
为首的那个士兵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们的面前,可能是从穿着上就认定我们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这不就就是他们欺压的目标吗?
就像是饿狼看见了迷途的羔羊那般,兵痞们扛着那长矛大摇大摆地来到我们的面前。虽然阿雷西欧麾下这几个侍卫人长的高大强壮,可是有家伙在手的兵痞可不怕这些。面对他们的接近,作为这支队伍头头的的弗雷德乘着他们还远所以在他们的视线盲区里将阿雷西欧用粗布包裹住,藏在车中,然后迎着那几个士兵走了上去。
“这几位大人!”弗雷德一脸赔笑地对着他们点头哈腰:“我们不过是从北方来的商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几位。”
“商人?”为首的那人冷哼了一声,眼神中露出明显的不信任“商人,从哪来?”
“阿格里披那。”弗雷德直接说了,没有任何的犹豫,想必是因为消息的闭塞,这几个兵痞一定还不知道阿格里披那已经沦陷于巴高达运动当中。
“阿格里披那?那可真是遥远!”
为首的兵痞的嘴巴都没有张开,那声音几乎是从鼻孔里面发出来的。足以看出他的趾高气昂,完全不把弗雷德身后那几个高大的壮汉放在眼里。
他绕着那马车走了一圈,一边抚着自己的下巴,看样子他是非常好奇这两辆马车上盖着的厚厚的布下面到底是什么。
“这里面装得是什么?”那个兵痞回过头来问弗雷德。
“哦,回我的大人。”弗雷德显得毕恭毕敬。虽然论职位,他完全有权利将这一个,不,是这几个拦路的兵痞全部处死。可是这么做就是把阿雷西欧暴露了,他如此地低三下四,一定是在维护阿雷西欧,因为这是埃提乌斯的地盘。“只不过是点随随便便的货物,然后这一路上确实辛苦,你看,我们一行人的鞋子都走破了。”
这张感情牌对于这个兵痞来说可是没有任何的作用的,他们已经在这个社会的低层已经存在了太久太久,所以说“同情”二字,他们再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神当中,是丝毫没有的。
“仅仅是破了鞋而已,我相信你们的这一车货物,一定能让你们买更好的鞋子的。”那个为首的士兵说着,来到那第一辆车前,用长矛杆,挑起了盖在马车上面的粗布。粗布下面掩盖的,正是阿雷西欧本人,没人知道如果那个士兵看见了阿雷西欧的黄铜面具会有什么感想,不,他应该不知道阿雷西欧,不过要是把这消息传出去了,那么要不了多久,埃提乌斯就会知道阿雷西欧的存在。
“大人!”
就在那士兵即将掀起那粗布的一霎那,弗雷德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士兵的矛杆。这一下可不要紧,弗雷德过激的举动让那兵痞身后的其他士兵感觉到了威胁,他们猛地挺起手中的长矛,锈迹斑斑的矛尖就这么对准身上一点护甲都没有的弗雷德。早知道,就这么看似肮脏驽钝的矛尖,如果刺破了人的皮肤或者接触了伤口,那么就让伤者非常容易感染破伤风而死。
弗雷德不敢轻举妄动,那个为首的士兵更是仗着自己手下有兵器而更加趾高气昂。他高昂起头来,几乎是用鼻孔朝着弗雷德,这是非常不尊重的举动,当然,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兵痞来说,没有扑上来照着弗雷德的脸上狠狠地来一记重拳已经是非常大的恩赐了。
“看在弟兄们日子过得紧巴巴地模样!”弗雷德笑嘻嘻的,从自己的裤带中探出一个小布袋,轻轻地放在那兵痞的手中。“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能够通融一下,让我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