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走出冰雪遍地、寒意刺骨的山谷,外面固然春寒料峭,但浓浓的春意已经挣脱了寒冬的束缚。来自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陆军“游击上校”龙克伦伯海森先生骑着一辆单缸双轮摩托,穿着诺曼陆军的冬季制式风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笔直的沙土路上。在这之前,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已经对目标区域进行了侦察,在那座名为格斯蒂的世外小镇,敌人布置了三道警戒线,有栅栏、铁丝网以及若干哨卡。很显然,仅以一千多名士兵守卫这样的警戒防御体系,兵力肯定是非常松散。当然了,他们配有卡车、马匹、摩托车还有自行车,一旦某处哨卡或警戒线发出警报,他们能够快速调动兵力进行应对,所以,特勤部队在行动中必须小心行事,谨慎地从敌人的警戒线上寻找突破口。这不,他们在路上截了敌人一名传令兵的摩托车,原本希望在这人身上找到一些重要件,可惜的是,这名传令兵奉命传递的是一份告知格斯蒂驻防部队友军部队已经换防到位的公函。
公函的内容寡淡无趣,唯一的价值在于让特勤部队明确了敌方两支守备部队的番号,驻防小镇格斯蒂的是第19特别守备团,驻扎在附近的是第1331兵营。根据先前获得的内线消息,敌人这支守备团的实力就相当于半个正规步兵团可能还少一些,而所谓的兵营,是诺曼帝国陆军部队基本战斗单位的一种,其兵员地通常是在丘陵地带或是山区,一般属于轻步兵营,擅长防御和机动作战。通过对敌军传令兵的突击审讯,他们得知这支兵营的准确驻扎地和现有兵力、武器配置情况。他们的驻扎地较远,若是小镇这边发生状况,以常规的行军方式只需要两个多小时,这意味着特勤部队必须在途中设置一些阻击阵地,防备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从这名诺曼传令兵身上“榨干”了可用情报,特勤部队的军官们觉得有必要派人替换这人前往格斯蒂,一方面提前侦察敌人的戒备情况,另一方面,可以提前联络内应做好迎接“解救者”的各种准备。魏斯自告奋勇前去执行任务,奥克塔薇尔一开始并不同意,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亦跃跃欲试,在这种情况下,他以自己擅长伪装、诺曼语尚可以及精于近战等理由进行游说,最后差点要跟大家现场比试一番。时间紧迫,机会只有一次,奥克塔薇尔想来想去,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骑着并不算太拉风的摩托车,魏斯一路来到了敌人哨卡前。隔着还很远,他就减慢了速度,而哨卡那边七八名敌人的士兵看到同伴模样的传令兵过来,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戒意,毕竟这里离前线有好几千里。
“伙计们,我要去你们团部送命令。”抵达哨卡前,魏斯主动用罗曼语喊道。
一名哨兵慢吞吞地走上前来:“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战争快要结束了,我们也许很快就要回家了,里面的人有些也要回家。”魏斯这样含糊其辞地回答。
这名哨兵瞧了瞧他,没有要检查证件的意思,直接摆了摆手,让其他人打开哨杆让他过去。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突破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魏斯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轻松,甚至有点不可思议。可是,看那些哨兵轻松自若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搞什么埋伏。也许在敌人大后方,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平静了吧!
他骑着摩托车继续往前走,道路依然那样的坦直,虽然是沙土路,骑车时的感觉还不错,周围有大片大片的农田,但是有些看起来已经荒芜了一些日子。荒芜的农田不算很多,估摸着占所有田地的四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四分之三的农田还是有人照料的,道路的两边零零散散的座落着一些农舍和谷仓。魏斯远远地看到一座似乎有一半坍塌的谷仓,出于好奇,同时也是侦查的一种直觉,看四下无人,他骑到了那座谷仓前,停下车,进去查看了一番,这个谷仓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墙壁和梁横断裂的地方,看起来是被炸坏掉了,也就是说这里打过仗。
这里怎么会发生战斗呢?魏斯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于两道警戒线之间,离小镇不算太远,难道说有人曾经试图从小镇逃离穿过的最里面的两道警戒线,来到了这里,然后在这里跟追上来的敌军,发生了战斗,所以把这座谷仓给炸坏了,我那些荒芜的田地,或许也跟着场战斗有什么关系?毕竟在一个人口很稳定的地方,在生产力较为固定的情况下,如果有一些人突然离开或者消失不见了,那么他们的农田很难得到其他人的照料,大概是这样的吧。
接着,他又四下查看一番,其余的农舍和谷仓只要是外观较为完好的,里面都有人居住,周围也有人活动。刚刚冬去春来,还没有到农耕的季节,这附近看起来也不像有捕野物的机会,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己的屋舍附近活动,洗晒衣物、修缮农具,做些简单的活计。偶尔有人看见魏斯站在那里张望,也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表情。
魏斯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些人对自己基本上没有敌意。如果不是任务比较急,时间比较紧,他倒是很有兴趣去跟这些诺曼谈上一谈,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它的人民究竟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战斗痕迹,到底是因何而生、因何而起。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骑上摩托车,继续朝着镇子的方向驶去,没过多久,来到了第二道封锁线前,这里的封锁线不但有铁丝网,还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正常情况下,人是跳不过去的。
“你是谁?你要去哪里?”
这一次,没等魏斯开口,哨兵们远远的就喊话道,他没有被这种喊话所惹恼,不紧不慢地把摩托车骑到哨卡前,先摘下帽子和防风眼镜,掏掏耳朵表示,刚刚自己被摩托车的声音吵到了,没有听清哨兵们在说什么。
“你是谁?你要去到哪里?”哨兵们又问了一遍。
“我要去你们团部送信件。”魏斯扯着嗓子喊道。
他的诺曼语听起来有些奇怪,哨兵们盯着他看了看:“你是哪个部队的?”
“第1331兵营,喏,这是我的证件。”魏斯主动拿出了特勤部队战士们临时给他伪造的证件,准确的说是把他的照片贴上去,造了个假的钢印痕迹。如果仔细查看,可能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这种情况下,敌人的哨兵不大可能看得那么细致。
果不其然,对面哨兵只是拿过证件瞧瞧照片:“你们是新换防过来的部队啊!幸会幸会!”
魏斯临走之前,那哨兵又问他:“对了,兄弟,外面有什么消息?关于前线的。”
这个问题跟前面的如出一辙,他们之前应该是听说什么,但又不太确信,而且这里看起来跟外界的信息交换不是很畅通,或者说这里是相对隔绝的。魏斯只有照前面的样子又说了一遍:“好像战争快结束了,我们有些人要回家了,这里有些人也快要回家了。”
“回家,回家意味着什么?”那位哨兵有些感慨的说。
这个诺曼军人似乎不太想回家,是因为战争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没有取得辉煌胜利,还是因为他们在部队的待遇要比解甲归田之后的好的多,或许两者兼而有之?魏斯心里想着,但他没有跟对方深入交流,而是继续骑着这辆不够拉风的摩托车往敌人最里面第一道封锁线过去。进了那道封锁线,就到了目标小镇,在那个小镇里,可是有着上千号诺曼帝国有意保护起来的特殊人物。他们可不是什么危险份子或者说政治犯,而是一些身份较为特别的人有些是外派军官、官员的家眷,这些人因为没有得到诺曼高层的绝对信任,不得不将“人质”质押在这里,有些是战争时期不适合居住在普通环境的科学家及其家人,再有一些就是受到特殊照顾的外国人,譬如说在战场上被俘获的将军们。
通过之前获取的情报,魏斯知道最里面一道封锁线是最严密也是最难以逾越的,因此,他没有冒冒然的再去强闯这里面的道道封锁线,而是骑着摩托车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把周围的地形自己细细的勘察了一遍,把敌人的情况包括兵力部署防线的厚度深度以及有无暗哨警戒摸了个清楚。
天渐渐黑了下来,位于湖畔的那座小镇亮起了盏盏灯光,远远看上去,镇子里的灯光跟湖面倒影融为一体,甚是美妙。因为目标小镇是这样的地形,特勤部队计划两路突击,一路从陆路走,一路从水路走,他们为此准备了一些皮划艇。天黑的时候,也该是他们准备展开行动的时刻,魏斯开始往敌人的最里面的警戒线靠,他找了一处巡逻兵较少的地方。独自一个人越过了壕沟,剪开敌人的铁丝网,像那些电影里的桥段一样,以孤胆英雄的角色,慢慢的悄悄的溜了进去。敌人的哨兵守卫如此漫长的警戒线,对一个行动比夜猫还要灵巧的人,很难及时察觉。就这样,魏斯悄悄的摸进了镇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在街上走。
跟镇外的铁丝网壕沟,还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情况不同,这座镇子仿佛跟普通城镇一样,在街上晃悠的大多数是平民装束的人,他们不慌不忙地散着步,孩童正在嘻闹着,就连宠物也显得非常悠哉,走了很久才偶尔看到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也是远远的看着周围的人,对于他们所做的举动没有什么干涉的意图。在镇子里的各种标识牌上,似乎一切应有尽有,而这个点人们的走向是往镇子中心地带的一座剧院去。一座小镇的规格,本来是不太应该出现一座这样的剧院,但考虑到这里的特殊用途,剧院这种能够转移人们注意力,给人们带来身心愉悦的场所是非常有必要的,在剧院的门口有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检查着每一个往来者的票据,按说剧院的保安不应该由军人来负责,可是对于这样的人员密集场所,他们的安保措施显得格外的严格。
第118章 随风潜入夜
出于保密的需要,特勤部队没有把行动的时间告诉这边的内应,内应也就不可能把具体的时间告诉这些等待着被拯救的目标,所以这些人还是按照原有的生活节奏在进行着,魏斯潜伏进来,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跟这些人接上头,告诉他们,如果接下来出现混乱,千万不要跟着其他人乱走,而是前往指定的地方等待着救援,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能够被尽快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敌方内应姓甚名谁,奥克塔薇尔都不知道,他们只有一个用来联络的门牌号。魏斯在昏暗的灯光下转了一会儿,镇子里的建筑并没有完全按照门牌号顺序排列,找起来有点像迷宫,可是,时间容不得他在这里继续转悠,于是他若无其事地找了个独自步行的路人,向他询问那个门牌号对应的位置。这人是个大叔,看起来没有什么戒心,毕竟魏斯穿着诺曼帝国的军服,怎么也不像是危险分子。大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广场说:“您瞧见那座喷泉广场吗?在喷泉广场的东北方,有三栋构成三角形的房子,最东边那栋应该就是您说的那个门牌号了。”
“好的,谢谢你,先生!”魏斯客气地说道。
大叔盯着魏斯看了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您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啊!”
“是啊,我这口音每个人都觉得很奇怪。”魏斯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不太熟悉北方准确的说是最北端的口音。”
这位大叔似乎闲得发慌,好不容易逮着新鲜话题,饶有兴致地问:“最北方吗?是哪座城市啊?那里跟威塞克斯王国一样寒冷吧!”
魏斯道:“是啊!不过,抱歉,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可这会儿我还有急事,得去传个口信,是很紧急的口信。”
“让我猜猜跟前线有关吗?”大叔摘下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脑袋,似乎是为脑细胞快速运转而提前做好散热准备。
魏斯盯着他那照那秃头看了看,感觉有种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是在哪儿见过相类似的。他敷衍地回答说:“是啊,听说就要停战了。别着急,一旦停战,各种战时禁令很快就会解除的。”
大叔一手拿着帽子,任由光秃秃的脑袋在这夜的寒风中散发热度,对魏斯刚刚所透露的,她显得更感兴趣的:“这样吧!先生,我在前面给你带路,您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也不耽误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魏斯觉得不好拒绝,于是同意了这个人的请求。大叔一下子就活络起来,开始说个不停。为免引起对方警惕,魏斯只好含糊其辞地应着,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他反客为主地说:“我觉得你像是某个领域的专家,对么”
“哈哈,你可真有眼光,我确实是战争爆发前,我还在帝国工程大学里当教授,可是战争爆发后,他们觉得我属于保护对象,把我送到这儿来了。你看,我不就是研究的一些特殊的化学药剂吗?这算什么保护对象?危险分子还差不多!”这个秃头中老年男子抱怨说。
“在这里,您还继续之前的研究吗?”魏斯顺藤摸瓜的问。
大叔回答说:“是啊,他们给我最好的条件。即使如此,现在的工作氛围跟当时在大学时候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这两三年,我的研究一直止步不前,没有什么进展,他们渐渐对我失去了原来的期望,就是不让我离开这里。”
“那您的家人呢,他们跟你一起住在这里吗?”魏斯又问。
“啊,这就是最糟糕的事情!”这位秃头大叔说,“我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还有些同学,还有些朋友和学生,现在我真的觉得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军方配给我的那几个助手,可怜到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叔说起话来咋咋呼呼,也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城府。魏斯借机问道:“我听说被俘虏来的联邦军的将军们里面也有这方面的行家,或者有空你可以找他们讨教讨教。”
“真的吗?”大叔又挠了挠头,“那些人之前还在这呆了一段时间,前一阵子,他们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个消息,还可以试试看,但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再找到他们,除非他们又把他们送回来,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可能的,战争快要结束的话,他们应该会作为第一批战俘进行交换吧!”
局外人一番话让魏斯心惊肉跳:那些将军们被转移走了,怎么之前没有得到消息?要真是如此,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那些将军是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在谈判桌上,他们是诺曼人讨价还价的重要砝码,如果能够将他们解救出来,对于停战谈判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利好,但解救行动毕竟有很大的风险,如若发生意外,肯定是得不偿失的。当然了,既然双方之前已经进入了停战谈判环节,诺曼人确实有理由将他们押送到距离前线更近的地方,以便于达成停战协议后迅速用来“变现”。
两人很快来到了目的地,告别唠叨的大叔,看看周围没有人盯梢,魏斯才过去敲了房门。开门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听他报出接头暗号,这姑娘明显有点诧异,他盯着魏斯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他让了进来,又警惕地对外面观察了一番,这才将房门关上。
“我的天啊,你们居然跑进来了,来了多少人,他们没有发现你们吧?”关门之后,姑娘机关炮般发出连串问题。
“我就一个人进来,敌人没有发现我,瞧我这身行装我在这里转转,听说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将军们已经被转移走了,是这样吗?”魏斯说。
姑娘皱了皱眉头:“是的,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但我不太确定,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还有,你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我听说敌人有可能加强这里的防御戒备。”
“嗯,加强戒备。”魏斯从口袋掏出那份从敌人传令兵身上缴获的书,拿在手里扬了扬,“敌人确实是在加强戒备,不过没有提到增兵的事情。在我看来,外围的警戒力量似乎比较松散,要突破不难,但要能让敌人不发出警报是个难题。距离这里最近的那支部队,到这里来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稍远一些,如果有飞行舰艇作为运输工具,估计也能够在较短的时间里赶到。”
姑娘盯着魏斯看,大概是在揣摩他所说的这番话。如果只是一名普通侦察兵,她大可不必对他说那么详细,但如果是行动的重要指挥官,甚至更高的角色,那么就有必要详详细细的谈谈计划。
揣测到这位姑娘的想法,魏斯道:“我是这次行动的第二指挥官,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觉得很重要,或者说是希望跟我们沟通的,大可以跟我说。”
姑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驻军部队的团指挥部是整个警戒防御体系的中枢,那里配备了发报机,还有电话线,敌人要对外发出警报,必然通过无线电或军用电话线路,想要切断这里跟外界联系,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想办法占领团指挥部,第二是得想办法切断电话线,第二条路似乎更简单,实际上也不容易,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备用电话线。诺曼帝国的军队很擅长留着一手,特别是这种已经布置了好多年的、有守备的军事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