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山林之中,魏斯没有在纷飞的弹片中无畏无惧地奔跑,而是抱着步枪,蜷缩在一条大约两尺深的沟壑里,一棵被炮弹炸倒的枞树横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炮击隐蔽所,但它并不绝对安全。诺曼巡洋舰主炮发射的高爆弹,能够彻底夷平落点周围二十尺以内的地面,爆炸冲击能够对两百尺以内的生物构成致命杀伤,弹片的覆盖半径则可以达到四五百尺值得庆幸的是,敌人是对这座山丘的一大片区域展开无差别轰击,炮弹并没有集中在某个地方,而且一艘巡洋舰的舰炮口径和数量,跟主力舰相比还是差了很远,何况它先前已经消耗了不少弹药,不可能在这里无所顾忌地展开炮击。所有这些因素交织起来,为这个差点干掉敌方指挥官的狙击手留下了一线生机。
明知自己的胞兄很可能在那吊舱里,魏斯依然亲手进行了狙击,且不管成效如何,至少践行了他回到洛林所做出的承诺。吊舱刚回到战舰,敌人就展开报复性的炮击,这似乎是个积极的信号。在之前的观察种,他也看到吊舱上有人受了伤,尽管伤势不重,继续留在战场上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各为其主,也就难免手足相残,谁也不要怪谁在敌人猛烈炮火的摧残下,魏斯的身体停止了运动,思绪却没有停下来。他遥寄私语,宽慰内心,这只占了一小部分,多数精力还是放在了游击先遣队的大局上。若是一路稳当,游击先遣队的主力部队此时应该接近或抵达秘密营地了,那里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即便是在诺曼驻军实力强盛之时,也顶多是每天派出飞行战舰巡弋一遍,一个星期也难得派地面部队前来巡察,如今诺曼军队各条战舰都很吃紧,兵力捉襟见肘,至少在最近一段时期是不会像从前那样漫无目的地拉了有后卫部队拼死掩护,负责搬运食物补给的游击先遣队主力稳了,负责护送伤员、押送战俘的第一批后卫部队,行程晚了半天不说,那些被安排去抬伤员的诺曼战俘也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要是碰上敌人巡逻队,这帮家伙很可能发生暴乱,而押送部队人数不多,又要兼顾伤员,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很难招架。
至于已经合兵一处的第二批和第三批后卫部队,原本是处境最简单的,只要牵制住敌人,然后想办法撤离就行了,但现在他们后有追兵,头顶上还有敌人强大的巡洋舰,更糟糕的是,完全或部分丧失行动能力的伤员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些问题,恐怕又会出现洛林游击战士最后一战的悲剧场面,甚至更糟魏斯那位加入敌方阵营的胞兄已经提供过一次庇护,以他的秉性,一次是情分,两次便是原则问题了,索性不抱这样的期望,以最坏的打算来推演接下来的行动,想办法在夹缝中闯出一条生路
诺曼巡洋舰的炮火持续了大约一刻钟,对魏斯而言,这又是一段极其艰难的、对身体和心灵的考验,捱过来觉得理所当然,过程却是无比的煎熬,绝不会有人愿意再来一遍。炮火停息之后,他从临时藏身处钻了出来,用沾湿的手帕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外面的情形。经过敌舰炮火的梳犁,这片山头的风貌已经成了资深码农的脑袋,山腰以上光秃秃的,找不到几棵完好的植物。能够在这样的炮击中存活下来,真少不了幸运女神的垂青啊!
透过飘荡的硝烟,魏斯看到一群诺曼士兵正往山脚来,想必是接到命令,对这片受到炮火重点覆盖的区域进行搜索。天上,诺曼巡洋舰也在往这边缓慢移动。继续呆下去是不可能了,但在这光秃秃的山丘上移动,要避开敌人的视线可不容易,特别是那艘低空飞行的诺曼战舰,万一被上面的诺曼人发现,几发炮弹下来那还了得?
好在丰富而多元的作战经验让魏斯的生存技能比普通的士兵强得多,下过雨的山上到处都是泥坑,他就地取材,往脸上、身上糊了许多泥浆,而钢盔不但糊了泥,还刻意黏了几片叶子,这般伪装之下,只要他呆着不动,简直跟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不靠近是看不出来的。
那些诺曼士兵刚到山脚,上来还需要一点时间,魏斯不急不忙地沿着这条沟壑往山后移动,可惜它不像溪流那样绵延不断,可以保护他离开敌人的视野。到了沟壑的尽头,他稍稍停留了一下,遂以迅敏的动作爬了出去,以二三十尺为一段,每一段以移动静止观察移动为循环,一段、两段、三段他无法判断敌人有没有发现自己,因而每次停下来不动的时候,都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只要敌人的炮声没响,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第四段、第五段再有最后两段,魏斯就能够进入到敌舰和敌人地面部队的视线盲区,可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他顿知情况不妙,从地上爬起来没命地往前冲,转瞬之间,一连串的机关炮弹落在身后,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甚至是振聋发聩的劈里啪啦声。这种口径的机关炮弹,对强悍的雪罴都能一击毙命,对于人体,别说是直接集中,就算擦一下,那也是秒杀的结局。在死神的追逐下,魏斯竭力奔跑,即便滑倒,也以本能的求生欲“连滚带爬”,于是在短短数秒之内,冲过了那最后不足百尺的距离,将敌人那些致命的炮弹给甩在了身后。不过,在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仅仅离开敌人的视野是不够的,魏斯大口喘气,思维飞速运转:虽然他此刻的位置是敌方炮火无法直击的,但那艘诺曼战舰只需要稍稍加速,两三分钟就能飞过山头,不管是用火炮还是机关炮,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干掉自己。
此刻魏斯没别的办法,只能拼了命的往山下跑,跑进那片还未被诺曼人炮火夷平的树林里,借助大自然的力量隐匿身形,从这近乎于猫抓老鼠的局面拼出活下去的希望。
第92章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被机枪、机炮追着打也就算了,被炮弹追着打是什么滋味?屁股着了火、脑袋冒着烟,脚下就是群蛇坑、万虫洞,随时可能一秒升天,这种非一般的感觉,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体验!
好不容易跑下山坡进入树林,魏斯没有继续跑直线,而是采取不规则的Z字路线,在地动山摇的爆炸中奔行了十来分钟,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无法维持全力的高速冲刺,脚步这才慢了下来。好在敌人没有透视眼或生物探测仪,待他进入树林之后,紧追不舍的炮火渐渐远去。后面那些诺曼士兵不像他们的战舰肆无忌惮,即使全力追击,也没这么快进入树林,看到前面有一条蜿蜒的沟壑,魏斯如蒙大赦,飞也似地窜了进去。停下来还没喘口气,突然发现旁边有人,定睛一看,擦,居然是游击先遣队的几名战士,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我不是叫你们快走?”
魏斯这般模样并没有吓到战士们,他们之中,军阶最高的是个中等个子的上士,他凑上前来解释道:“长官,我们发现你还没撤下来,担心你,所以主动要求留下来策应。”
战士们一番好意,魏斯欣慰之余,怎好责备他们不听命令?虽说大家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可眼下的形势却不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而是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目标。若是有人受伤,速度又得慢下来,情况更糟。
待气息稍稍平顺,魏斯第一句话便叮嘱众人:“大家小心了!千万保护好自己!”
战火无情,若是运气不好,再小心也是白搭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这句叮嘱还不如祈祷来得有效。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诺曼人广撒炮火时远时近,离这条沟壑最近的不足百尺,剧烈的爆炸让人感觉非常糟糕,那是一种五脏六腑都要爆裂、灵魂也要被迫出窍的痛苦看状态。等到炮火停息,一名战士轻声惊叫:“不好,敌人的战舰过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那艘体型庞大的诺曼巡洋舰已经飞抵这片树林,它的底部离地面可能还不到百尺,这是大约三十年树龄的枞树就能长到的高度,而在这少有人活动的茫茫山林之中,几百年树龄的大树比比皆是。巡洋舰的装甲,在曾经横行天际的飞行战列舰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地面部队所装备的重型防空炮都可以较为轻松地击穿之,但是对于树木,哪怕是最坚硬的树种、最粗壮部位,也有着摧枯拉朽的优势,所以,这艘诺曼巡洋舰可以把高度降得如此之低。战场上突然没有了枪炮声,只有战舰引擎的隆隆轰鸣声,在它的露天炮位上,炮手们纷纷探出脑袋,只要地面传来声音无论是说话声还是开枪的声音,他们都能够清楚捕捉到,继而像锤子砸核桃一样把敌人砸碎;只要树林里发现敌人的踪迹无论静止还是跑动,他们都可以跟鹰捕兔一样锁定目标踪迹,然后轻松杀
敌舰这般乌云压顶,给战士们带来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拔腿就跑是很自然的反应。魏斯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大家隐蔽好,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这条沟壑,本就在林地之中,茂密的枝叶不仅可以遮挡阳光,还可以遮蔽敌人的视野,而且游击特遣队战士们此时所穿的,是匹配洛林地区秋冬季野外环境的深黄绿迷彩,隐蔽效果有额外的加成。诺曼巡洋舰此时的飞行高度,相当于舰底挨着五六层楼的楼顶,舰身高度有三层楼高,这意味着露天跑位上的炮手是在68层楼的位置观察地面,他们的眼睛可没有真鹰那样敏锐的洞察力,魏斯和战士们一动不动地躲在沟壑里,被发现的几率远没有想象的那样高。
先前为了追击对方狙击手,诺曼巡洋舰已经提速,它那三百多尺长的舰体,十秒便从魏斯他们头顶飞过,光线重新变亮,无垠的天穹也回到了视线中,那种可怕的心理压力顿时减轻了大半。
等敌人的战舰距离稍微远一点了,魏斯轻盈而缓慢的转过身,朝自己先前所待、如今已经“秃顶”的那座山丘望去,山头还没有敌人的身影,但一队诺曼士兵从山腰偏下位置绕了过来,如果他们全速前进,只需要三五分钟即可接近这条沟壑。要想拖延他们,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一记致命的冷枪。魏斯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丛灌木。冬季的脚步越来越近,这种低矮灌木的叶子已经掉落大半,虽说还能起到一些遮蔽作用,但离魏斯的要求还差了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在泥水里沾湿,有技巧地裹在枪口上这样做既可以让枪声更加低沉,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吸收枪弹击发所产生的烟气无烟火药并非无烟无迹,而是燃烧时固体残留物较少,在这种相对寒冷的天气里,灼热的火药燃烧气体冲入冷空气会形成一团白色的雾气,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只要留心,还是能够籍此追踪到射击者的位置!
视线中那队诺曼士兵,来到这一侧的山坡后,跟之前一样采取松散的战斗侦察队形,前队和后队交替掩护,滚动前进,可以看出士兵们之间有着良好的默契。当魏斯启用特殊视野观察他们的状态时,发现这些人的精力和体力下降不多,在部队屡遭打击、伤亡比例超过七成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如此旺盛的斗志实属不易,照此看来,朝他们打几发冷枪的迟滞作用会很有限。
踌躇再三,魏斯还是关上了步枪的保险,趁着敌人还未进入树林,招呼战士们跟着自己往北转移。大伙一个跟着一个,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沟壑移动,走了一段距离,那艘诺曼巡洋舰居然兜了个圈子回来了,他们忙不迭地匍匐下来。沉闷的机械轰鸣声越来越近,先前那种无形的压力重新降临,这一次,他们还听到上方有人用阿尔斯特语喊道:“投降不杀!战后释放!”
诺曼人的喊话靠不靠谱,进过敌方战俘营的魏斯是有发言权的,平日里跟游击先遣队战士们交流时,他并不忌讳自己的这段特殊经历,也以坦诚的态度告诉这些战士,除非身处绝境或是出现重伤、昏迷等不可抗拒的情况,不然的话,放下武器便意味着放弃理想、否定自我,即便能够活到战争结束,今后也难免在无尽的懊恼与自责中度过。
正如魏斯所坚信并为之骄傲的,身旁的战士没有一个产生动摇,而战舰上的那些诺曼人,不仅对地面喊话,还往下扔东西,落下的东西并没有爆炸,有的掉在石头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听起来像是某种金属物件。等到战舰从他们上方移开,魏斯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有个黄澄澄的东西,一个炮弹壳。
诺曼人这财大气粗的,不需要回收再利用?
不管那些诺曼舰员是怎么想的,战舰飞到哪,他们就把东西丢到哪从落物的轮廓形态来看,不光有炮弹壳,好像还有罐头之类的东西。那些人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和刺激对手,让他们在放下武器与举起武器之间选择一样。对于这种伎俩,魏斯不屑一顾,他旋即以特殊视野环顾四周。刚刚这一耽搁,那些从后面追来的诺曼士兵已经进入了树林,但可笑的是,他们不时地停下来察看地上的物件,很显然,诺曼舰员丢下来的废品干扰了他们对于目标行迹的追踪,甚至把他们给带偏了!
敌人跑偏了
看到那队诺曼士兵往西南方追去,魏斯不禁纳闷了一阵,敌人越走越远,他终于相信了这个奇妙的事实,并由此长出了一口气。冒险在敌人眼皮底下转移,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全军覆没的下场,继续隐蔽在这里貌似危险,只要再捱上两三个小时,这天就黑了!
审慎地判断了形势,魏斯低声道:“大家别动,听我指挥!”
人少的好处之一,就是命令可以即时传达,行动能够保持高度统一。指挥官发话了,战士们不发一言地趴在这条湿乎乎的沟壑里,除了呼吸和眨眼,再无任何动作。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每隔一段时间,魏斯便抬头观望一番,也不知那些诺曼士兵究竟盯上了什么,或是找到了什么痕迹,往西南方越追越远,他们的后续人员也跟着往这条线展开追踪,两百多号人马,分成前前后后三个梯队,如奔腾的河流再前方拐了个弯,一去不复返。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时间不断流逝,魏斯和这几名战士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虽然肢体麻木了,里里外外又变得湿乎乎的,浑身感到不自在,但相比于在敌人的枪炮下亡命狂奔,这种静默的方式还是更加的轻松写意若不是身处战场,脑袋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有的人可能已经睡着了。
循着地面部队的推进方向,那艘诺曼巡洋舰也渐渐飞远了,世界归于安静。被炮弹犁垦过的土地坑坑洼洼,许多生长了几十年、几百年的树木被炸断了树干、烧焦了树根。这里的一切,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到原始模样了。曾几何时,年轻的军人们渴盼一场战争,从而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然而经历了战火的荼毒,他们方知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战争的可怕,在于漠视生命,在于无尽杀戮,在于摧毁一切
天,终于黑了下来,魏斯带着满身泥泞的战士们从沟壑中爬了出来,看着周围的一切,顿感劫后余生。沉沉夜幕,为他们披上了天然的隐身衣,接下来不论撤离还是突袭,他们都能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第93章 你好,哥哥
以格鲁曼步枪为代表的联邦军制式枪械,为了兼顾射程、精度、稳定、造价,整出来的大都属于经典款的中庸之作,而魏斯的设计,源于他熟悉的那些博物馆展品,有相当一部分是老毛子货及其仿制品,它们最突出的特点便是皮实耐操、易于生产,由此可以放弃一些精细的指标要求,魏斯亦极力秉承这种优良传统。就拿他手里这款使用标准步枪弹的半自动步枪来说,虽说是格鲁曼生产,但设计图纸是由他提供的,即便在泥水里淌上几遍,拿出来稍加清理就能正常使用为战而生的初衷,如今在战场上体现了弥足珍贵的价值。
带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正确观念,魏斯让战士们整理枪械、清点弹药,喝水进食、活动肢体,从而调整和恢复状态。有道是“船小好掉头”,他们这几个人若是一门心思撤退,完全可以避开诺曼人的围追堵截,赶在天亮前脱离危险区域。考虑到游击先遣队的主力很可能已经抵达秘密营地,第一批后卫部队也走得够远了,他们似乎没必要继续冒险拖延敌人的脚步。匆匆填饱肚子,魏斯一边擦枪,一边冷静地琢磨形势、权衡利弊。这一仗,从潜入敌军运输舰开始,基本上每一个环节都让诺曼人出乎意料,每一场战斗都让诺曼人损失惨重,够了么?从战术上来看,游击先遣队所作的已经足够了,可是从战略上来看,这一仗还没有把诺曼人彻底打趴、打怕:乍一看,敌人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批陆战部队,都被收拾得妥妥当当,实则不然。最初来的那些诺曼部队明显不不属于精锐的一线战力,碾压他们颇为轻松,这种部队损失几百号人,诺曼高层估计也不会心疼,后来的这支诺曼部队实力不俗,游击先遣队后卫部队靠着一场雨夜的非常规伏击战给予了他们痛击,但还不够痛当时来不及清点战果,现在细细一想,敌人虽然舰员七八百,可这里面阵亡的估计不到一半,以诺曼人的体格和战场医疗条件,相当一部分伤员很快就能回归战场,而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来说,多受一次伤不仅不会让他们的战斗力打折扣,反而磨砺了他们的意志。能够让诺曼高层在意的,应该是那些再也回不来的老兵,这是用多少新兵和新枪都换不来的宝贵财富。
魏斯从久久的思索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毅然起身,双眼明亮。
“来吧,兄弟们!”
战士们纷纷聚拢到他周围。
“我想,我们的部队已经摆脱了敌人的追击,所以,我们不需要再背负心理包袱。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追踪先前那股敌人的行迹,从后面狠狠踢他们屁股,把他们打疼甚至打崩,然后再往我们的营地转移。怎么样,大家有什么想法?”
魏斯的豪迈之言,让年轻的战士们情不自禁地亢奋起来,这虽然不是一条坦途,在外人看来甚至是狂妄的,但战士们了解并信任他们的指挥官,知道夜晚是他的主场,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无所不能,因而个个满怀憧憬,毫无惧色。
“那好,大伙做好急行军准备,轮到我们追击敌人了!”
说罢,魏斯将湿乎乎的外套拧干扎在腰间,扣紧武装带,背起步枪,待战士们迅速整理完毕,便踏上了新的征程。夜幕下,他们在山林中快速行进,虽然时不时被树根绊倒,或是踩进泥坑摔跤,但没有一个人放慢脚步。翻过两座山头,魏斯在视野中寻觅到了敌人的踪迹。如他所料,敌人这半天的追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觉得对手是利用环境隐蔽起来了,因而放慢了速度,并且拆成若干小队分开行军。这样做当然不安全,但有他们的巡洋舰在,就算遭到埋伏,也能够迅速展开反击。
魏斯领着战士们继续向敌人前进,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他发现前方的敌人居然不走了。夜渐渐深了,山林中的气温快速下降,敌人像是为了取暖,在林子里点起了篝火。这里一堆、那里一垛,好像生怕对手不知道他们分散了兵力似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离敌人还有数里,魏斯让战士们停了下来,自己像往常一样爬上大树侦察敌情。探清敌情之后,不禁有些纳闷:敌人还真是怪,一队队围坐在篝火旁,附近只有三两名哨兵警戒,这可不像是设伏诱敌的样子。不,这肯定只是假象!他们想必是在以身诱敌,让盘桓在这片山林之上的诺曼巡洋舰担当伏击战的主角。
既然敌人不按套路出牌,魏斯亦不走寻常路。经过一番观察,他下了树,让战士们用延时引信绑定炸药做了两个“引子”,设置了10分钟和15分钟的延迟,然后带着队伍向北面移动,在一处稍稍高出地面的山丘后面隐蔽下来。不多时,第一个“引子”如期爆炸,这般大动静,诺曼人岂能坐得住?巡洋舰的探照灯立即朝这边投射光束,篝火旁的诺曼士兵也迅速整队,以搜索队形向这边移动。他们离开了篝火堆,也就放弃了交相呼应的布局,虽然各队依然保持着较为恰当的距离,但夜间行进,难免顾此失彼,魏斯一双“火眼金睛”,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五分钟后,第二个“引子”发生爆炸,分成数队的诺曼士兵,有的加快速度,有的出现迟疑。行进之中,他们无法保持实时联络,等其中一队派出通讯兵向其他队伍传递新的指令,各队间距已经拉开。
“大伙跟着我,听我指令。一击即退,不要恋战!”
叮嘱战士们之后,魏斯端着他那支已经装好子弹、打开保险就能射击的半自动步枪,猫着腰从山丘侧面摸了出去。这一路,他有意放慢脚步,避免发出可能引起敌人警觉的声响,到了离敌人拖后那队大约两百尺也即六七十米处,他停了下来,端起枪。
得益于诺曼巡洋舰的探照灯,此时即便是普通视野,也能够隐约看到敌人的身影,但为了达到预期效果,魏斯还是选择了耗神费力的特殊视野,结合一流的静态射击技能,一口气将六发子弹打向了六个不同的敌人。
前面两次爆炸已将这片山林的沉寂打破,当枪声响起,人们在感知上并不觉得突兀,可是对临战指挥者而言,爆炸有各种可能,枪声才意味着真正的敌袭。于是,有人用诺曼语大声催促士兵们投入战斗,各队人马纷纷行动起来,那艘诺曼巡洋舰的探照灯也追踪而来,但等他们扑了上去,却发现只有自己这边的士兵在朝空地开枪,敌人已经不知所踪,更无从判断有多少人马、多少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