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破不立
“抱歉,少校先生,我没空跟您研究讨论国际公约细节,您看,我没有伤害你们已经放下武器的伤员,反而站在保护他们人身安全的角度,让他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您是这艘战舰的指挥官,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但很遗憾,这就是战争!”
耐着性子说完这番话,魏斯挥了挥手,示意麾下的战士将面前这位愤怒的诺曼巡防舰指挥官押着到外面的树林里去。天还下着雨,将放弃抵抗的诺曼人——包括相当数量的伤员,强行从迫降战舰赶到外面淋雨,乍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人道,可是在战争年代,有意或是失控的屠杀比比皆是,在不能把他们带走的情况下放他们一条生路,已经是相当有诚意的“人道”了!
这淅淅沥沥的雨声,那零零落落的炮声,遮掩了游击先遣队突袭迫降战舰时不大也不小的动静。魏斯让战士们察看了舰上的通讯设备,并且审问了几名战俘,确信它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损坏,诺曼人没法利用它发出求救信号。有鉴于此,他稍稍放缓了节奏,指引战士们有条不紊地挑选和搬运战利品。跟运输舰的“寒酸”不同,这艘战舰的武器库要要“充盈”得多一排排的枪械,有步枪也有轻机枪,甚至还有弹匣式机关炮;一箱箱的子弹、手雷堆成墙,还有不少单兵使用的信号弹、照明弹,也亏得这些诺曼人没有舰在人在、舰亡人亡的气魄和决心,不然的话,只要有人拿着手雷堵在弹武器库门口,足以令魏斯及其麾下的战士们集体抓狂。
接连的战斗,把魏斯这些战士额外携带的弹药消耗得七七八八,既然双方弹药并不通用,魏斯索性启用预备方案,让三分之二的人换用“诺曼口径”。对游击先遣队的普通战士们来说,敌人的武器装备用起来没那么趁手,战斗发挥会打点折扣,但至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弹药不会成为制约他们发扬战斗精神、施展战斗技巧的障碍……
不多时,战场清扫完毕,战士们还得空换了敌舰库房里搜来的衬衣、毛衫以及绒衣,他们撕掉了诺曼军队的绣标,只在最外面披上一时半会难以晾干的军衣。出于战术需要,魏斯还挑了几名战士携带敌人的军装和钢盔。将幸存的三百多诺曼军人悉数转移到附近的树林后,战士们在各处弹药库和燃料舱放置了延时引爆器,待他们撤离完毕,这艘在战场上徘徊了一天的诺曼巡防舰在一连串的爆炸和爆燃中化成了黎明前绚丽夺目的大火炬。那冲天烈焰映亮了夜空,数十里之外都能够瞧见这里边发生了状况。正在控场的诺曼巡洋舰迅速赶来,但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魏斯和他的精锐战力已经遁入山林。
不过,就算全力奔跑,敌人的飞行战舰追上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那艘诺曼巡洋舰在仍在燃烧的巡防舰残骸附近稍作逗留,旋即对周边山林展开严密搜索——这个大家伙不仅擦着树梢飞行,还将所有的探照灯投入使用,露天炮位上的炮手们更是探出头,伸长脖子观察地面的情况。
魏斯身边的战士,经过层层分兵以及战斗消耗,到这时候已经化为了一支很不起眼的小分队,行动灵活,易于隐蔽。凭他丰富的游击战经验,只要诺曼人没派陆战部队展开地毯式搜索,基本上可以游刃有余地进行应对。不久后,天色渐明,雨势又紧了一阵,到了上午八点多,雨渐渐小了,直至完全停息。对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而言,最大的自然掩护,到此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敌人更加严酷、更加猛烈的反扑,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绝境……
在这片山林上空反复搜寻无果,诺曼巡洋舰停止了之前那种低效的追猎方式,它在第二艘巡防舰残骸附近缓缓降落,放出全副武装的陆战部队,却没有重新起飞,而是暂时化身为一座随时可以移动的钢铁要塞。
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动。见诺曼巡洋舰停落在树林里,魏斯带着战士们迅速向南移动,沿途经过了几处环境很适合设伏的地方,然而它们此时最大的缺点就是处在敌人的舰炮射程之内——要知道诺曼巡洋舰的主炮打过来,发就能把足球场大小的区域给扫荡一遍。多门主炮轮番输出,魏斯这点人马根本撑不了几分钟,何况这艘诺曼巡洋舰搭载而来的陆战兵也不是软茬。这些诺曼人在林间展开了地面搜索,他们不难通过袭击者留下的种种痕迹,对其撤退路线进行追踪。发现敌人正尾随而来,魏斯故意带着战士们从易于留下足迹的地方经过,半途布设简易陷阱,然后改变行进方向,利用“迷踪步”扰乱敌人的判断。
当追踪而来的诺曼陆战部队闯入陷阱,接二连三的引发爆炸,那艘落地的诺曼巡洋舰果然迅速做出了反应,它以近乎“旱地拔葱”的姿态升空,擦着树梢飞冲到了发生爆炸的区域,。在确定己方士兵的位置后,它旋即对附近的可疑地点展开无差别炮击,大有一副宁枉勿纵、不惜摧毁一切的架势。
当隆隆炮声响彻山林之时,魏斯已经带着队伍奔到了十数里之外,他们迅速隐蔽下来。敌人尚未靠近,他们故技重施,弄了一些明显的脚印,布设了拉索式的爆炸陷阱。估摸着敌人上了一次当,接下来会谨慎很多,而且天气转好,发现和排除陷阱更容易了,魏斯决定故布疑阵,派了两个小组往远处的山窝和山坳安置爆炸点,装上长延时引爆器。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诺曼巡洋舰和那些陆战部队仍在刚刚的位置“掘地三尺”,不禁感到荒诞可笑。不过,视线中的敌军地面部队都是后面搭乘巡洋舰来的,先前空降的那支部队看样子并没有回援,想到这里,魏斯又有些担心:若是押送诺曼战俘并转移伤员的己方后卫部队被那伙敌人追上,损失可就大了——如果他们真是由斯卡拉男爵,也即是自己的胞兄泽带队,以他的超乎常人的军事能力,确有可能制造大麻烦!
不久,第一个装有延时引爆器的爆炸点发生爆炸,敌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魏斯带着战士们重新出发,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隐蔽急行军。他们在山林中兜了一个偌大的圈子,最终又回到了大部队撤退的方向,而那艘诺曼巡洋舰和那群些地面部队,则像是两条蠢笨的大狗,被他们给远远抛在了身后。
如果说之前突袭敌军迫降战舰、在山林中牵着敌人鼻子走是对智慧和胆识的考验,那么从这时开始,魏斯和他所率领的这群战士就是在拼体力了——他们比率先转移的主力部队晚了一天一夜,比押战俘、护伤员的后卫部队晚了半天又一晚,比携带迫击炮并护送少量伤员晚了大半夜。为了尽可能加快速度,魏斯和战士们再次简装,每人只留枪一支、子弹六十发、菠米弹两枚,其余枪械弹药或就地布设陷阱,或在隐蔽处掩藏。
一般来说,训练有素、状态正常的联邦军部队,轻装急行军每小时20里达标、2426里优秀,强急行军可以达到30里的极限速度,但这是指晴天好路。山林地形、无路开路,加上雨后泥泞,极限速度也就20里左右,而且强急行军的持续时间通常不超过45个小时,全天不超过10个小时。敌后游击作战,无论形式还是要求都跟正规军不一样,这徒步速度越快、持久时间越长,才有机会打胜仗、谋生存。魏斯领头在前,战士们紧紧跟随,穿过一片片树林,翻过一个个山头,越过一条条沟壑,新换上的干燥里衣,外沾泥水内染汗,不多久又湿透了。就这样走了四个多小时,中途只短暂休息了一次。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枪声,魏斯让战士们原地休整,自己咬着牙爬上一棵高大的枞树,开启特殊视野一看,一股约三百人的诺曼军队,正在攻击一支百多人的游击先遣队。
那边的枪声持续了一阵,接着又响起了爆炸声,从声势判断,有菠米弹也有迫击炮弹。特殊视野可以探知敌我兵力、分布,却不能直接观察到战斗进程,听到这样的交火动静,魏斯心里已经有了数。鉴于敌舰行动力极强,只要稍拖上一点时间,己方部队就有陷入绝境的危险,他火速下树,把战士们召集起来,向他们简单阐述了前方战况和自己的计划,一番极其简短的动员后,迅速朝敌军侧后掩杀过去。
时间是宝贵的,但在战场上,时间固然至关重要,敌情同样不可忽视。奔行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了敌军警戒哨,他们两人一组,相互策应,两或三组便有一组配备轻机枪。绕是绕不过去的,强突,要么求快而不惜伤亡,要么求稳而徐徐图之——临阵决断,揆情审势,魏斯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摒除杂念,一心向前。他时而挥舞双枪,时而精准投弹,时而远距狙杀,在敌人的警戒线上强行撕开口子,虽屡屡跟敌军枪弹擦肩,但无所畏惧,犹如杀神再临人间。战士们纷纷跟进,一鼓作气地清除了敌军多几组警戒哨,快速杀到了敌军主力身后,架起机枪,直接就是一阵突突突……
钢铁燃魂
第90章 兄弟斗法
用诺曼人的枪打出诺曼人的子弹,目标是诺曼人的身体……魏斯领着人数虽少但斗志昂扬的后卫分队,利用缴获的敌军武器弹药,狠狠打击正向己方另一后卫分队发动攻击的敌军部队……遭到前后夹击,换作一般的部队,就算不被打崩,也会乱了方寸,然而眼前之敌依然是那样的坚韧,他们将左右迂回、中间牵制的战术部署调整为中间防守、两翼机动的策略,而且这种战术上的变化非常迅速,看起来就像提前经过了演练,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指令,就能让各队人马心领神会,并且坚定不移地贯彻到位。
光天化日之下,在林间发生交火,武器和兵力都不占优……魏斯这边除了刚开始那一阵借势发力,虎虎生风,让敌人一度非常狼狈,但在敌人的全力阻击下,他们没能一鼓作气突入敌阵,反而陷入了糟糕的僵持战。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敌人的表现愈发从容,魏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有便携式步话机,还可以调度对面的部队密切协同,眼下两支分队隔着敌军,难以进行有效联络,也还没有打出不言自明的默契,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要坏菜啊!
穷思变,变求通。魏斯给手枪装好子弹,又从其他战士那里匀来两枚菠米弹,低吼一声“准备突击”,遂以较大的树木为掩护,带头向敌军阵线推进……刚开始离敌人有四五百尺,然后或躬身快跑,或匍匐爬行,就这样五十尺、五十尺地推进,不断缩短距离、积攒力量。离敌人越近,遭到的阻力越大,不仅频繁遭遇密集枪弹射击,还必须面对菠米弹的威胁,有几次爆炸位置太近,震得耳朵发鸣、脏器生疼,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折不挠地向前挺近……量变终于引发质变,也许是发现友军向敌人强力施压,把敌军的多数火力给吸引过去了,对面的游击先遣队骤然发力,先是以迅猛的迫击炮火力将敌人轰得人仰马翻,紧接着,他们以惯用的机枪支点战术快速向前推进。
前后同时发力挤压战线,诺曼人那边自是压力陡增。紧接着,魏斯突然率队转向,对试图侧击自己的敌军右翼部队打了个冲锋。这一侧的敌人,机枪手雷不缺,缺的是心理和战术准备,一下子没拦住,被魏斯给突破了阵线。进入贴身近战模式,双方拼的是刺刀和拳头,拼的亦是那股“气”。这一交手,魏斯立即感觉到,眼前这伙敌军着实不好对付,出色的战斗技巧只是其一,他们士气旺盛、斗志昂扬,甚至有股子拼命的戾气。用手枪打了一个敌军士兵三四枪,明明已是重伤状态,还红着眼扑上来。碰到这种情形,魏斯也只好痛下狠手,像打野兽、打丧尸一样照要害打、往死里打,能爆头的绝不断臂,能穿心的绝不开腹。打光了手枪子弹,立马捡起地上的步枪就跟敌人干,拼刺刀虎虎生风,砸拳头毫不含糊。一个,两个,三个……凭着多年苦练和实战积累,他以熟练的手法和决绝的魄力接连挑翻诺曼士兵,而且不断大声呼喝,既鼓舞己方战斗志,又压灭敌军士气,当然也由此拉了不少仇恨。不知不觉间,身旁围过来三名诺曼士兵,往外还有多名诺曼人“围点打援”。这些诺曼士兵鲜有青涩面容,他们稳稳地端着刺刀,摆出突刺的架势,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阴狠劲。
这一幕,让魏斯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境遇,想起了那些凶悍而又狡黠的啮齿兽,但他没有慌张,而是绷紧从头到脚的每一根神经。此刻,敌人个体之间的细微差别已经不重要了,等着三名敌军士兵一齐发动,他压低重心,朝空隙稍大的位置侧闪一步。电光火石之间,小臂和手腕发力,挑枪花似的挑开左右两名敌兵的刺刀,金属相碰发出热兵器时代不多见的铿锵声响。他借势再退一步,退出了第三名诺曼士兵突刺可及范围,左腿弓步、右腿蹬地,稳住下盘,腰肢发力,佯装攻左,却突然转右,用快到极致的动作撩开敌兵的刺刀,下压重心,向右使出一记斜向下的突刺,刺刀刃扎进入敌人大腿半寸——之所以不深刺,一来是为了快速拔出刺刀,二来这个姿势已经到了破坏平衡的边缘,再用哪怕半分力,都有可能失去重心,需要额外的动作和时间进行调整,另外两名老辣的诺曼士兵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刺刀刃上的一抹红,让另两名敌兵骤然发力。魏斯收枪于身前,用枪身磕开两名敌兵直插过来的刺刀,借力发力,猛地后退一步,恢复了防御姿势。被他刺伤的那名诺曼兵伤无大碍,但行动速率和自信心都受到了影响,三人也由全包围变成了半包围,这无疑大大减轻了魏斯的迎战难度。他以静制动,踩着精准的节拍稳守反击,每每比敌人快半拍,几个回合下来,让三名敌兵相继挂了彩,自己虽满头大汗,却始终毫发无损。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的形势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一侧的肉搏战,诺曼人在兵力上并不占优,魏斯干掉几个,拖住几个,为己方战士减轻了压力。这些游击先遣队战士在来洛林之前,接受了完整的正规训练,来到洛林之后日日苦练战斗技能,即使经验和技巧都比不上眼前这些诺曼士兵,但咬牙坚持,场面上不落下风,二对一、三对二、五对三皆有胜算。三个诺曼士兵围攻魏斯的局面,随着游击先遣队战士的杀入一去不复返。有了并肩作战的同伴,魏斯犹如跳出铁笼的猛虎,势不可挡地挑翻一个又一个敌人……
联邦军官兵们这般死磕硬拼,总算将敌军侧翼部队给击垮了,接下来,魏斯率领战士们冒着敌军枪弹火力强行向前穿插,很快跟之前分散行动的兄弟们重新会合一处。来不及清点人数,魏斯直接询问他们迫击炮和机枪的弹药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机枪弹药还可以支撑一阵,但迫击炮弹药已经告罄——这是个令人遗憾的坏消息,但与此同时,他从同伴那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曾用迫击炮轰击敌军,本想逼退敌人,没料到居然把敌人的通讯兵连同无线电台给报销了!
难怪敌人的巡洋舰迟迟没有杀过来,搞得魏斯这颗心始终悬在半空,这下顿时释然——诺曼巡洋舰及其投放的地面部队尚在数十里外,交火的声响对他们来说若隐若现,难以辨别,而菠米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数量不多,不至于产生很大的烟尘,再加上先前魏斯他们故布疑阵,让敌人对爆炸声势以及信号弹失去了原有的敏感度,导致诺曼巡洋舰指挥官没有及时做出正确的反应。
视线中没有观察到敌方巡洋舰,意味着游击先遣队只要摆脱眼前这伙敌人的纠缠,就能较为从容地遁入山林、隐蔽行踪,若是摆脱不了,强行撤离,也能够边打边走,或制造炸弹陷阱,或就地组织伏击,或部署疑兵诱敌,有着充分的战术空间。于是,魏斯招呼战士们把伤员先行转移,自己率领战士们就地展开阻击——他们不是死板地打防御战,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敌人的纠缠心理,一边组织撤退,一边借助树木和地形让参加阻击的战士们就地隐蔽,等敌军匆匆忙忙的展开追击,把敌人放近了才开火。不过,由于敌人依然采取分兵进击、左右策应的战术安排,这场带有伏击形态的阻击战没能一次性把敌人打疼打怕打趴,仅仅达到了削弱敌人有生力量的次要目标。
战斗进行了一小段时间,魏斯发现敌军巡洋舰正从远处杀来,遂让留下来打阻击的战士做好撤退准备,等敌舰稍稍靠近,立即使用缴获的敌军信号弹,试图引导敌军炮火轰击敌军地面部队。对面的诺曼部队不甘示弱,亦以信号弹还击,结果出现了交战双方互射信号弹的奇葩场面。飞来飞去的信号弹,让诺曼舰员无法分辨目标,它直到靠近,也没有轻易发炮。
打完信号弹,魏斯令战士们分散撤离,在后面山头重新会合,并且叮嘱他们沿路注意隐蔽,枪法好的尽量利用地形打狙击——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尽可能迟滞敌人的脚步。
对面枪声一停,诺曼人这边立马察觉到情况不对,顶在最前面的士兵迅速起身,以战斗战斗侦察队形向前推进。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有意避开对方呆过、走过的区域,分两翼进行迂回追击,就这样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对手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再往前追,还时不时挨冷枪,士兵们很是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作为队伍里射术最精湛且自带火控雷达的特殊战斗人员,魏斯照例拖在了后面,他拿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带着所剩不多的子弹,“三步一回首”,用中远距离的精准射击干掉了好几个诺曼士兵。视线中,诺曼战舰在他们刚才激烈战斗过的位置悬停,并且放下了吊舱,看样子是要跟地面部队进行深入的沟通协作。魏斯估测了一下,因为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靠近山头,离之前交火的低洼地带较远,而敌舰的吊舱上升到一定高度时,跟自己的直线距离约2500尺,处于枪弹极限射程边缘。打断吊舱缆绳这种“神剧”式的情形自是不必奢望,吊舱通常具备一定厚度的钢制外壳,枪弹近距离打不穿,远距离更是毫无威胁,只有吊舱的玻璃窗是可能的突破口——钢化玻璃技术在战前就已经诞生,并且运用到了皇室甲胄和达官显贵的汽车、马车上,军队当然也有使用,小到防毒面具,大到战舰指挥室的舷窗,但受到了成本造价的制约,普通位置的舷窗还只能使用加厚的玻璃。
在有敌对武装活动的区域低空飞行,敌舰露天战位上的舰员都很谨慎,根本不会伸出脑袋或者探出身子来给魏斯打,他遂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吊舱上。当它从地面上升,逐渐来到最近距离位置,魏斯全神贯注于半自动步枪的机械准星,屏住呼吸,绷紧身体,准备祭出自己优等的静态射击技术……
钢铁燃魂
第91章 生命之痕
啪叮
这个从吊舱外传来的清脆声响,听起来像是车轮下蹦起的石子打在车底板上,似乎司空见惯,不必担心。吊舱里唯一身穿防水野战服且领口佩戴着金色勋章的军官循声望去,瞳孔却因诧异而缩小:位于吊舱侧面的方形玻璃舷窗上出现了放射状的裂纹,仿佛放大了许多倍的冰花,但冰花附在玻璃表面,眼前的裂纹却贯透了玻璃。
啪叮
又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声响从几乎一模一样的方位传来。这次,吊舱里的三双眼睛都看向了那一面的玻璃。
一次可以是偶然,再来一次,绝逼是蓄意为之!
在那块玻璃上,相隔几寸的位置,又一个发散状的裂纹赫然出现在那里,而且碎裂的范围明显更大了。两者交错互连,霸占了整面玻璃的一大半。
也许只要轻轻一推,这片玻璃就会碎落。
啪当!
依然是一秒左右的间隔,这第三个声响明显是金属与金属撞击发出的。尽管玻璃上并未出现第三个裂纹,领口佩戴金色勋章的军官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头简直挤在了一起。
再一秒,依然是金属撞击的声响,仿佛古时的乐女以轻盈的动作敲击铜瑟,但它此刻却是刺耳的警钟。那领口佩戴金色勋章的军官,一脸凝重地看着那面貌似没有新变化的玻璃。跟另外几个随时准备躲避的军人不同,他反而挺直了胸膛,勇敢地迎向了莫测的挑战。
啪哩
清脆的声响拖着短促的尾音,好似某种禁锢被打破,凝重的气氛瞬间流散。晶莹的玻璃碎片纷扬落下,发梢随风而动。有人弓下腰,有人蹲下来,唯一没动的人,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几滴鲜血,沿着他那英气十足的脸颊缓缓滑落。
下一秒,一颗高速飞行的子弹穿过再无阻拦的舷窗透入吊舱,它的动能较飞出枪口时衰弱了不少,仍可以对人体构成杀伤,而它像是敬畏勇者,竟然从那名站着的军官身旁飞过,然后打在了钢制舱体上只听得啪当一声,旋即有人吃痛地叫了起来。
这时,始终保持站姿的军官不紧不慢地走到已经没有了玻璃的舷窗前,静静望着前方的茫茫山林。视线无法穿透树木的枝叶,亦无法找出射击者的位置,可他仿佛感应到了一些东西,眼神竟然有些迷离。之后直到吊舱上升到战舰侧舷的升降台,子弹未再袭来,这名军官全然不顾脸颊的伤口,也没有前往舰桥或是其他地方,他让升降台的值守舰员给他接通电话,然后对着电话交待了一通。
当他放下电话,舰艏和舷侧的主炮开始转动,炮口齐刷刷的指向了军官直视的那片山林。
片刻过后,舰上的主炮开始轰鸣,威力巨大的炮弹呼啸着砸向地面。那座山丘从山顶到山腰,偌大一片区域旋即笼罩在一场猛烈而又持续的风暴当中。
在诺曼战舰的舷侧升降台,领口佩戴金质徽章的军官摘下军帽,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慢擦拭自己脸上泥水、汗水混杂的污渍,以及那道依然在淌血的伤口。当手帕碰触伤口,他既不皱眉也不咬牙,仿佛毫无痛觉,低垂的目光里似乎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