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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山县城(徐州),常公馆。
“委员长,这是张局长来的电报。”
常瑞青猛地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从曾琦手中接过他双手递上的电报。书房里面翘着二郎腿坐着的常老虎和徐树铮两位对望了一眼。徐树铮是在常老虎的邀请下来和常瑞青尽释前嫌。看到这位如今中国的第一人居然也有急切的时候,徐树铮嘴角浮出一丝淡笑。常老虎却只是缓缓摇了下头。
他们哪里知道今天在南京上演的这场世纪大审判对未来中国的重要性?常瑞青是大权在握了,中国也勉强算崛起了,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可是常瑞青知道,现下的中华民族有着很强的惰性,绝不是那种充满进取精神的新兴民族!去年跟着英国后面出兵波斯就惹来了不少非议,将来如果要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进攻苏联,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反对呢?
为了十年以后可能发生的战争,就必须从现在起把苏联包装成中国的生死大敌!只有让全国人民都清楚,苏联处心积虑要灭亡中国,老百姓才肯跟着常大独裁者去走军国主义的不归路!
所以常瑞青才会在国民党打出反苏牌后来个顺水推舟外加煽风点火,现在全国人民的反苏情绪已经被GCD、国民党和进步党一块儿煽动起来了。苏联、GC国际还有中国人民革命党都已经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但是中国老百姓并不是傻瓜,中国的知识分子也不是特别糊涂。如果不能通过一场公开的审判,让大家看到苏联的威胁和人民党卖国的铁证,这股反苏的风潮恐怕维持不了太久。没有这样的风潮,要将一个骨子里不怎么好战的老大民族带上世界大战的战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常瑞青接过电报抄件,一目十行地看完,接着又细看了一遍,才长吁了口气。
“耀如……”
瞧见儿子面部表情的变化,常老虎忍不住就开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是南京审判人民革命党叛乱卖国案的结果出来了?”徐树铮不动声色地问。
常瑞青转身朝他笑笑:“老师,您老猜得不错。”
“怎么判的?”常老爷子也插了一句。
常瑞青笑笑道:“还没判呢,不过人民革命党的主席任辅成在法庭上做了一通演讲,差不多把所有的罪名都认下来了。”
徐树铮苦笑着叹了口气:“那咱们同赤俄的战争就真的不可避免了……耀如,这个赤俄可强大得很!你真有把握?”
常瑞青摇摇头道:“把握是努力出来,创造出来的,不是靠空口白话说的。有了任辅成的这番演说,全中国都会明白中苏一战难免了,至于能不能打赢,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利用好未来的十年了!”说着他目光诚恳地望着徐树铮:“老师,您还年轻,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这个参政委员,我看您还是别选了,不如出来和学生一起做一番事业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考试院和铀235
听到常瑞青提出的这个要求,徐树铮就知道对方已经开始说正事儿了。就看见他一脸严肃:“耀如,老夫现在是中国进步党的党员,来徐州选这个参政委员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进步党委派给我的任务,我如果中途退选,就是对进步党的背叛,我想耀如老弟也不屑于和一个叛徒联手吧?”
常瑞青的脸色微微一红,知道对方是指桑骂槐在说自己,不过转眼又平复如常,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换上了一团春风似的笑脸。
“老师真是说笑了,学生知道老师是不忍丢下北洋一脉独自高飞。否则以老师的才华,现在的地位怎么都该在吴子玉之上吧?”他顿了下,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一回,老师不必在北洋的前途和自身的前程之间两难了,学生的意思是想和进步党一起奋斗,现在国民党是铁定要和我们GCD分道扬镳了,这样一来中央各机关的主官可就要跑掉一多半,不知道老师和进步党诸公愿不愿意和我们共同奋斗呢?”…
原来是要拉拢进步党和北洋余脉啊!
徐树铮神色微微有些兴奋,不过还是努力绷着面孔不笑起来。他们北洋一脉除了投靠常瑞青的少数人,都已经下野有六七年了。虽然嘴巴上说什么无官一身轻,但心里面可是个个都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粉墨登场再过把子官瘾的。
不过想归想,该端着的架子还是要端的。
过了好半晌。徐树铮只是含笑看着常瑞青一言不发,而常瑞青也只是无声无息地抿着茶。室内安静已极,到了最后。才听见常老虎咳嗽一声儿,朝徐树铮点点头,笑道:“老头子虽说是个吃喝玩乐的大闲人,但是旁观天下大势久了,总归还有一点愚见的。又铮兄,小弟说句不大中听的,眼下的天下。就是GCD和国民党在争!再怎么也落不到进步党手上的,进步党的诸君如果还想有一番作为,也只有联合国共之中的一家。而且还要联合兵强马壮的那一家,要不然这个在野的日子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头……”
他这话还真说到徐树铮心里面去了,国民党主动下野是有大志向,准备卧薪尝胆个十几二十年搏一下后常瑞青时代。可进步党又图个啥?这个党是依托北洋系统和北洋财团建立起来的。骨干分子都是年纪一大把了。过个十几二十年还在不在世都两说。
徐树铮苦苦一笑,朝常瑞青点了点头:“耀如,老夫也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中G的支持率明摆在那里,没有进步党的相助,今年的大选也有十成十的把握吧?”
常瑞青点点头,眼神中透出几分无奈,沉声道:“选当然是能选上。但是能不能把事情做好就难说了,咱们这个国家可很不好管呢。”
徐树铮一怔。反问道:“中G也算人才济济,耀如老弟更是人中龙凤,难道还不能离开国民党了?”
常瑞青笑着摇摇头道:“老师谬赞了,中G和国民党的确是有不少人才,这些年国事算得上蒸蒸日上,靠得就是两党精英齐心协力,但是在国家步入民主宪政之后,就不能再用以党治国的办法,否则一旦形成党派利益集团,将来就很难收拾了。”
徐树铮愣愣地看着常瑞青,眼珠乱转,极力在琢磨着常瑞青话里面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微微摇头以示不解。
常瑞青呵呵笑道:“所谓政党,不过是一群政客结成一党,想要用自己的理念来治理国家。”
“这不就是以党治国吗?”徐树铮插话道。
常瑞青还是摇摇头:“政党可以管理国家,但是不能取代政府,政客可以领导政府,但不能将所有的官僚都变成政客,更不能将政客统统变成官僚,否则民主宪政是无法实行的。”
“耀如的指的是选任官和考任官的分别吧?”徐树铮拍了拍额头笑道:“文官考试制度在袁宫保的时候就有的。”
常瑞青拍掌笑笑:“对,对,就是选任官和考任官……过去几年,国民政府是国共两党联合执政,也不分什么选任官和考任官,下级官员也大多由两党党员充任,现在是时候改革一下了。最近学生正在筹划建立一个独立于政府,直接向立法院、参政院负责的文官考试选拔机构,名叫考试院,想请老师出任中央考试院院长,地方上面每个省、直辖市都要设立考试院,院长也由进步党人出任。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这还真是一石双鸟啊!
徐树铮心道:“用一个考试院把进步党从国民党身边拉走,又让相对独立的进步党人暂时控制拥有文官选拔大权的考试院,免得由GCD大佬来掌握,到时候选出来的文官都是一水的GCD员。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常瑞青确实是真心实意要在中国推行民主宪政的,至少眼下是这样的。”
但是徐树铮也是政坛沉浮多年的老狐狸了,又被常瑞青狠狠骗过一次,当然不会常瑞青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徐树铮话锋一转:“依老夫看,现在的以党治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各级官僚不如都用党人,他们和耀如老弟都是一体同心的,有他们在,耀如老弟的地位才是安如泰山。”
常瑞青慨然道:“以党治国在短期内是可行的,但是代价却是让党和官僚集团合二为一,变成一部垄断权力的统治机器,让民主宪政无法实行,时间一长这部机器必然会失去监督,变得弊端丛生。学生和中G都是一心为了国家民族,绝不会为了一党一派的利益断送国家民族的未来。”
徐树铮点点头:“这个话说得不错,但却是半真半假。如果耀如老弟真的想老夫出来当这个考试院长,难道不应该坦诚以待吗?再说这里又没有旁人,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常瑞青淡笑几声。从容道:“学生这么安排确实是为了国家的长久安泰,至于私心当然也是有一些的。这个党其实是学生一手创立起来的,对它的脾气秉性,学生是再了解不过了,一旦让它垄断了文官任用大权,和官僚系统完全融合了,可就不容易驾驭了。”
“这话听着还有几分道理。既然耀如还认我这个老师,那我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也好,我们进步党得到考试院。耀如也可以牢牢把持党政军大权,这笔交易对双方都是有利可图的。”
徐树铮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老师尽管道来。”
“单单一个考试院可不一定能说服进步党的各方大佬,如果再加一个虚君总统就差不多了。”
“老师想让谁来做总统?”
“段芝老如何?”
常瑞青重重点头。“芝老德高望重。是总统的最佳人选,此事就这么定了。”
交易敲定,徐树铮也不多留片刻,起身朝常瑞青拱了拱手,就洒然离开,一边道:“老夫还要跑一趟天津去和段芝老、梁任公商议,就先告辞了。”
……
“委员长,李教授已经到公馆了。现在要不要见?”
常瑞青和老爹常老虎一路将徐树铮送到公馆门外,才回到自己的书房。就看见曾琦捏着一张名站在那里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