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第一方面军的主力部队，一共九个步兵师近十一万大军，这个时候已经在吴佩孚的亲自统帅下展开在了河南省会开封附近的平原上了。他的嫡系第三师布置在兰考，第二师摆在杞县，第十七师放在通许，第十九师驻扎在尉氏。第二十师放在黄河北面的封丘，参战军的三个师则摆开在了吴佩孚前敌指挥部所在的开封城内。
这支北洋军的主力部队完成展开以后，就开始在这片无险可守的平原上修筑防御工事了，不是欧战中那样绵延横亘的堑壕防御地带。而是一个个依托县城城墙修建的环形防御工事，似乎是做好了被北伐军将他们一个个包围起来挨打的准备似的。
事实上，他们在这里就是准备挨打的。将主力一拆为二，其中三万多人的第二军去进攻山西，剩下的十二万几千人摆开在开封周围，做出保卫河南省会的样子。吴佩孚当然知道这样的部署是非常愚蠢的，他是故意露出这么一个大大的破绽，以吸引常瑞青分兵西进的……常瑞青的四十万大军也分开部署在徐州附近的。所以当他得知北洋军的部署出现破绽的时候，应该会抽调一部迅速西进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吴佩孚心想：“或许会有20万人沿着陇海线开过来，短时期内不会有更多军队过了，陇海线的运输能力有限。顶多也就能维持20万大军展开进攻作战所需的后勤……如果超过这个数字，要么花费一段时间囤积补给，要么发动大批的民伕用骡马大车输送物资。这两点都需要时间，而常瑞青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一定会力争在山西被北洋军攻占之前打下开封。消灭这里的北洋军主力！”
整整九个师，十二万三四千人的军队，加上200多门75mm山野炮，还有构筑起来的坚固工事。都让吴佩孚充满了在防御战中重创对手的信心。他心里冷笑：“就算一下子涌过来三倍的南军，也一定会在老子的九个师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到时候第二军和第二方面军的援兵一到。就该姓常的落荒而逃了！”
在一月底的寒风中，吴佩孚带着参谋幕僚前往他的嫡系部队第三师视察。满意地发现士兵们的士气还算高昂。北洋军都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军。下面的人是领一天的军饷就卖一天的命，地盘得失和他们关系不大。这两个月的军饷都能按时足额发放，所以军心士气也算安稳，并没有收到报界舆论的影响。
不过一部分基层军官的情绪却明显有些低落，这些军官和北洋的关系可是休戚相关的，自然会为眼下的局势担忧了。吴佩孚只好耐着性子给这些基层军官讲些鼓舞打气的话，正说着什么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更有力之类的鬼话的时候，突然一个第三师师部的主任参谋匆匆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玉帅！南兵已经出动啦！砀山、夏邑还有枣庄都被南军先头部队攻占了！”
吴佩孚听到这个消息，忙转过身去，从那名主任参谋手中接过一份抄报纸……那是砀山、夏邑、枣庄三个县的知事再县城沦陷之前，用有线电报发出来的，大概算是最后一次为北洋尽忠。
吴佩孚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抄报纸以后，就顺手递给了他的参谋长萧耀南，笑道：“好！好啊！常瑞青终于动了，他一动就快完了！”
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第三师的下级军官听到自己的老师长这么说，情绪也都高昂起来，吴佩孚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命他们各自归队。等到这些人都走远了，萧耀南才皱着眉毛对吴佩孚道：“子玉，常瑞青出兵枣庄是什么意思？他的目标到底是开封，还是济南？”
吴佩孚的眉毛有拧了起来，沉着声道：“不好说，现在掌握的情况还太少，不足以判断南军的主攻方向。”
萧耀南摇头道：“济南只有张子志的第五师和一些山东地方部队，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万，如果真的遇到南军主力猛攻，能守个两三天就不错了……如果济南一丢，那山东可就算被南方占领了！子玉，咱们得尽快往济南增兵。”
吴佩孚踌躇道：“现在还太早，我们的机动兵力不多，除了打山西的第二军就只剩下北京周围的几个师了。如果都调去守济南了，开封这里打起来怎么办？”
萧耀南苦笑道：“这个常瑞青到底不是等闲之辈，一出手就让咱们进退两难了。”
吴佩孚哼了一声。笑道：“他当然不等闲了，要不咱北洋会被他逼到这个地步？这样，咱们也别尽瞎猜了，还是派兵试探一下！衍珊。我想让第三师在商丘附近和南兵碰一下，你跟张福来一块儿去。记住了，碰一下探个虚实就缩回来，知道要怎么个探法吗？”
萧耀南点点头：“知道，就看对手有没有炮，有多少炮……他们南兵扩充太快，步兵还好办，只要会拉壮丁就可以了。不过炮兵就没那么好弄了。根据情报，他们一个军才有一个注水的炮团，不过16门75mm山炮。”
吴佩孚淡淡地笑了笑：“好，就这样！记住了。碰一下就行，千万别真打。张福来脑子笨，又容易冲动，你一定要盯紧了。这第三师可是咱们的本钱，不能有一点闪失！”
……
吴佩孚准备出兵试探虚实的时候。徐州火车站上却是一片繁忙的出征景象。站台上挤得满满的，都是身穿土黄色军装，背着背包，扶着步枪的国民革命军士兵。一趟列车进站。刚一停稳，等候已久的士兵们就在军官的指挥下。秩序良好地登上火车。
这个时期的民**阀打起内战来还比较“守规矩”，对于这种修建起来颇为不易的铁路还是比较爱护的。一般不会搞破坏。这回北洋撤出徐州的时候也一样，并没有破坏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所以现在常瑞青的北伐军还能利用他们运兵。
现在上车的是王君皓指挥的“西进兵团”，这是个临时的番号，下辖第五军和第七军两个军，还有一个新编第八师，就是毛泽东在江西拉起来的那个师。
这会儿毛泽东就站在西进兵团设在徐州火车站大楼内的临时指挥部里，端着望远镜在看自己心爱的党军上车的场面。回头看看王君皓和陈继承，还有一个名叫张民达的广东佬正围着地图研究，时不时还会交换一下意见，就是没有人理睬他这个毛大代表。
“吴佩孚可不是三岁小孩子，靠虚张声势是吓不倒他的，他一定会派兵来试探咱们，我看只有集中优势兵力，把他们打疼，才能让吴佩孚以为咱们是北伐军主力。就让我的第七军打头阵！”
说话的第七军军长陈继承，他是保定二期的毕业生，又是江苏人，和常瑞青早在南京陆小的时候就相识，算是常系的核心人物。可是在官位上却被几个保定三期的学弟压一头，面子上不好表露出来，不过心里面是很不服气的，就一心想在战场上好好表现一下。
“还是让第五军上！第五军是臧致平的混成旅的底子，所有的军士都是老兵在担任，大多数军官都参加过平定广东之战，有一定的实战经验，遇到危急情况也不会慌乱。”张民达也想打这个头阵，他是眼下国民革命军嫡系部队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长。是扔搞恐怖活动出身的军事家，不管是保定系、士官系、陆大系还是讲武堂系的**将领都不怎么瞧得起他……常瑞青还一度想“保送”他去读黄埔军校。所以他现在也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要我看，你们第五军、第七军都打不了这个头阵，头阵只能是我们新八师的。”毛泽东听他们争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凑过来说话了。只是这话说得有些不大好听，陈继承和张民达脸上都露出轻蔑的神色。
“毛部长，你们的新八师恐怕不是北洋精锐的对手，这一次还是不要打头阵了。”王君皓皱着眉毛提醒道。他自己也有GCD员的身份，也不好看着“党军”自己往火坑里跳，连忙好言相劝。
“新八师不是北洋精锐的对手，第五军和第七军就是他们的对手了？”毛泽东冷笑了一下，反问道。
陈继承和张民达两人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刚想要出言反驳。毛泽东却侃侃而谈道：“这次西进兵团的任务是什么？是虚张声势，不是要去和北洋主力决战的！虚张声势就是玩心理战，如果要真刀真枪去指挥部队打仗，我毛泽东肯定不如你们，可要说到玩心理战……呵呵，那吴佩孚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然后又冷冷一笑，接着说：“西进兵团虚张声势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让吴佩孚误以为西进兵团是北伐军主力，北进兵团是虚兵吗？可是站在吴佩孚的角度看问题，他就一定会以为示强的西进兵团是主力，而示弱的北进兵团是虚兵吗？而且第五军、第七军的战力也未必能吓倒吴佩孚，既然示强与敌未必有效，还不如主动示弱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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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问鼎之溃败
在另一个时空中据说和法国的拿破仑皇帝差不多杰出的大军事家毛泽东同志，现在终于第一次指挥部队上战场了！
他是1919年2月3日年初三这天，指挥着中g的党军，新编第八师（师长彭得华、参谋长黄公略，政治委员蔡h森，毛泽东是中央特派员）从徐州出发，沿着陇海铁路西进的。从部队编制表上看，新八师比现在国民革命军的标准步兵师要弱一点，没有旅级编制，师部下面就是三个步兵团，另外加上一个炮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工兵营，一个辎重营，还有一个教导大队，总兵力有一万二千上下。不过那个炮兵营是没有炮的，骑兵营也没有马，工兵营倒是有不少铁锹钢铲，都是从安源煤矿里面顺来的。除了武器装备不行，这个师的官兵素质也不怎么样。军官几乎都是自学成才的，士兵也没有经过什么严格训练，也就是政治素质据说过硬。师、团两级有政治委员，营有教导员，连有指导员，gcd的支部也设到了连上，天天都有政工干部给下面的士兵讲革命道理……虽然政治上过硬，不过该师的实力还是有限，所以只能稳扎稳打，不求冒进。
新八师是2月3日下午抵达被第七军先头部队所占领的砀山，在砀山火车站下车，然后一路步行缓慢推进。花了三天时间抵达陇海路沿线的虞城，又花了一天推进到了商丘县城东面的张阁镇。一路上没有遭遇到北洋的正规军，只是同河南的地方武装接触了一下，那些地方民团的也大多没有多少战意，除了逃跑就是投降。颇有些势如破竹的意思。
但是毛委员用兵真如神的轻松日子也就到张阁镇为止了。张阁镇10公里外的商丘县城已经被北军主力所控制了。根据陇海铁路总工会的同志报告，商丘县城内的。正是号称北洋第一精锐的第三师的一个支队。由第六旅，外加一个有炮的炮兵营和有马的骑兵营组成。拥有近5000官兵！总指挥正是第三师师长张福来（这个时代北洋军打仗的时候喜欢把主将的名字、部队番号什么的都写在旗帜上公开出来，所以中g地下人员也比较容易打听）。
在发现了对手之后，毛泽东立即下令部队在虞城县城、张阁镇、周家集、王家集一带展开构筑工事摆出准备挨打的阵型。不过还没有等新八师完全部署完毕，商丘的北洋军就开始发起进攻了！毛泽东同志也就亲临第一线的张阁镇督战了。**
“轰！轰！轰……”
炮弹在张阁镇外面的雪土上砸出一个个黑色的炸点。这个时代的两月份，中原地区的气温还非常地，土地也给冻得铁硬，不大容易构筑工事。所以守在这里的新八师第一团就用门板，树木，还有一些杂物家什之类的临时构筑了一条单薄的防线横在张阁镇外面。而毛泽东和新八师政治委员蔡h森就站在张阁镇火车站的屋顶高处观战。
从毛泽东手中的望远镜里望出去，北洋军的灰色人影正在新八师一团的阵地前面编组成冲锋队形。人数大概有差不多两个营！看来那个叫张福来的北军将领大概是想一鼓作气打下张阁镇？
这时一个参谋在屋子底下仰着脖子高叫：“毛委员。毛委员！彭师长说敌人马上要进攻了。他让您和蔡政委先转移到虞城县去……”
毛泽东没放下望远镜：“告诉彭得华，张阁镇至少要守到今天晚上！我就钉在这里，等天黑以后再和大部队一起撤到虞城去！”
他的话音方落，北军的炮击就突然开始加强，准确度也大大增强（刚才是试射）。眼看着新八师一团的野战工事就被炸得火花四溅，烟尘斗乱，还不时有残破的肢体被高高抛起，四下乱飞。
炮击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灰色的北洋军步兵集群就开始发起进攻了。这支部队大概是眼下训练最好，实战经验也最丰富的部队了！他们的冲锋极有章法，几乎都可以上教科了。他们是成队形成波次地往前冲，冲锋的时候也不会远远的就乱放枪浪费子弹，只有十几架重机枪运动上来以后。用侧射火力支援。而带头冲锋的也都是举着西洋指挥刀的下级军官。
新八师的师长彭得华正在第一线指挥，人家毛特派员都亲临张阁镇督战了，他这个师长也只有压到前沿阵地上了！北洋军的炮击一停，他就立马从一个草草搭建的掩蔽部里钻了出来。他往阵地上一看，只见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不少正在呻吟的伤员。北洋军的炮击显然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效果！由于新八师官兵没有时间构筑起坚固的工事，也没有对付炮击的经验……方才北军炮击的时候。竟然有一千多官兵驻守在没有什么掩体的第一线阵地上挨炸！一顿炮轰下来，至少伤亡了两百多人！
不过如此巨大的伤亡却没有让新八师一团崩溃！政工干部们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边大声地呼喊着革命口号鼓舞士气，一边用手枪指着那些不坚定分子……
在这些政工干部还有各级军官的努力下，阵地上还能动弹的士兵们都拿起武器开始战斗，没有被打坏的机枪也接上弹带开始嗒嗒嗒地扫射。阵地上的机步枪火力同时开火，枪声连在一起就像在战场上刮起大风一样。那些冲在前面的北洋军官兵顿时就被扫倒了一片。但是他们的冲锋队形非常分散，前面的一被打倒，后面的就立即趴下，一边还击，一边借着地形地物朝前运动。
北军的还击也极为犀利，他们的步兵并不是盲目射击，而是集中火力打击新八师阵地上的机枪阵地，每一个机枪阵地上都落下了一阵密集的弹雨，机枪手不断被打倒，也不断有人替补上去！北洋军就借着这一点时间爬起来冲几步，然后又趴下开火，几个轮回下来，就已经冲到新八师阵地跟前了！
“手榴弹！投手榴弹！”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那么一嗓子。新八师的官兵们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背着几颗叫“手榴弹”的东西！
成百上千颗仿造德国长柄手榴弹的民7式木柄手榴弹几乎同时脱手飞了出去……不过有大概三分之一没有拉弦！剩下的都是刚一拉弦就投了出去。好在这个时代，手榴弹还是刚刚出现在中国内战当中。只有国民革命军配备了这种武器，北洋兵没怎么接触过这玩意，只知道这个是炸弹，不知道还可以捡了扔回去的！所以他们就在阵地前面响成一片的爆炸声中，惨叫着纷纷倒下，冲在最前面的北军官兵几乎全被炸倒！不过后面的北洋军官兵却呐喊着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在新八师官兵投出第二枚手榴弹之前就一群群地涌进了他们的阵地！
刺刀肉搏紧接着就在这条单薄的防线中展开了。在这方面自然又是北洋第三师的官兵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可都是受过严格拼刺训练的，其中不少人还在民元以来的历次内战中用刺刀挑死过人！而他们的对手，除了少数军官有实战经验以外，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呢！白刃一交，立马就落了下风，哪怕是政工干部和gcd员、少g党员们再怎么卖力鼓动，也只是维持着肉搏格斗的局面，没有办法把对手打出去。
彭得华现在也抄起了步枪加入了肉搏战中去了。和他手下的士兵们相比，他的拼刺功夫倒是极好的，一会儿就挑了好几个对手，不过仍然难以挽回颓势。
看到前线的形势接近崩溃，毛泽东急得站在张阁镇火车站的屋顶上走了走去：“为什么会这样？一次进攻都顶不住！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去前线督战的师政治委员蔡h森这个时候带着几个卫兵从前面退了下来，他好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流弹擦了一下，胳膊上挂了彩，现在缠着白布，跑到毛泽东面前：“润之，这帮反动派是硬茬子！前面顶不住了，彭师长让咱们立即向虞城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