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卫和林欣雨的事儿三团上下全知道了,战士们之间一谈到这事儿,立刻笑做一团,更加肯定了英雄无敌也难过美人关。
李卫更是脸上无光,训练时都灰溜溜的,好像吃了败仗的溃兵似的。
东团堡战役后,回撤晋察冀战区休整,八路军五个团又与十月十日发动了(任丘、河间、大城、肃宁)任河大肃战役,历时十天,清除日军据点三十个,杀伤日伪军近一千余人,俘近三百余人,破坏铁路、公路一百多公里。
百团大战由开始的破袭战,纵深侵袭破坏扩大战果,开始转向反扫荡扫尾作战,各个主力团在作战中不仅仅夺取地理有利地区,更撒下抗日的火种,扶持了无数人民抗日武装力量。
灵丘战役后,因为伤亡过大,三团的主要作战任务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派出小股部队配合当地游击队,对日军主力进行牵制,充分发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策略。
在东团堡战斗后,三团为补充战斗力,吸收了涞源,东团堡附近的百姓参军,同时也收纳了在战斗中投降的伪军士兵,主要还是在以新兵训练为主。
而李卫所在的二营一连二排三班,因为麦当劳的阵亡,毕胜克和张猛中了鬼子毒气重伤,三班可以说被打残了一半,仅剩下肯得积,邓风,李卫和雷龙四个,这也很无奈,战斗中伤亡避不可免。
新补充三班的战士只有一人,叫孟子苏,曾经是江南的一个私塾教书先生,后来被鬼子拉壮丁,成了伪军士兵,在攻打涞源的战斗中,被八路军俘虏,经过政治教育后,自愿留下,成了一个八路军战士。
和晋察冀抗日革命根据地新兵不一样,因为战争对兵力需求紧张,战时补充进的新兵不再由专门的新兵连统一训练,而是由各团直接内部训练。
像孟子苏这样的伪军出身的士兵,除了稍加战斗力的训练,重点工作放在思想教育上,这个重任自然落到了雷班长的身上。
像所有刚进入八路军的伪军一样,孟子苏起初还不是很适应八路军队伍的生活环境,总是显的比较寡言少语,但在雷班长拉家常式的沟通中,他渐渐发现了共产党的军队有着他从未想像过的不可思议之处,官兵之间虽然因职责有上下之分,但在平时,几乎是没什么分别,同吃一锅饭,战斗时长官冲锋在前,而在伪军队伍里,长官随意打骂士兵几乎是家常便饭,而三班长每次找他谈话,几乎都是和颜悦色,给他有一种像是兄长一样感觉,虽然曾经是私塾教过书,孟子苏却从文化不高的雷班长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些话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憾,甚至彻底改变了他的原有思想认知。
一开始开以为仅仅只有三班长是这样的好人,但在平时的观察中,却发现其他的班排长也是一样,在遇到昔日伪军里的弟兄们的交谈中,孟子苏更是肯定了这一点,相比起来,在八路军当兵和曾在鬼子手下当伪军简直是有天差地远的区别,有一种归属的感觉,特别是国家的归属感尤为强烈,恨不得全身心的为这个队伍付出一切。
十一月初,在日本鬼子的扫荡报复中,经过多次搬迁后,八路军前方总部、野战政治部、后勤部、卫生部、军工部、中共中央北方局、北方局党校、新华社华北分社、鲁迅艺术学校以及129师司令部等机关,由武乡移到了辽县的麻田镇。
也许是在百团大战中,八路军的出色表现,控制地区扩张,几大抗日革命根据连成片,粉碎了日军的“囚笼政策”,更破坏了日军三路南下攻势,在形势一片大好中,国民党军队方面却悄悄出少许异常,也是嫉妒眼红八路军的战果,或许是一直以为国民政府宣扬“八路军抗而不战言论”的不攻自破,也有可能是日军减缓了向国军控制区的攻势,令国民政府当局松了口气,原本一直在配合八路军作战的国军却变得不再那么积极起来,更多的时候在冷眼旁观八路军独自活跃在抗日战场上。
局势却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表现到实际国共接触当中,共军和国军会时不时对取得的胜利果实会产生矛盾和小磨擦,很多情况下八路军方面都会主动作出退让,这也使一直没有发生大的矛盾。
刚过完西历的新年,时间跨入1941年1月,太行山上就洋洋洒洒地飘下了第一朵雪花,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南方传了过来。
八路军当地新华社迅速刊发了《新华日报》号外特刊!
“皖南事变!”
四个油印大字仍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唉!”李卫大声读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从营长那里传递过来的报纸,仰天长叹!周围已经重重叠叠地围了一大圈战士。
每一个人的身躯都在微微震颤,虎目中噙着泪水,充满悲愤的脸上一个个涨地通红,握紧的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作响。
第一百三十二节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是哪个战士轻声低语,语气中充满着怒火。
“可恶!”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重重一拳在地上砸了一个浅坑,呼呼的喘着气,丝毫不顾拳上皮开肉绽。
周围也是一样的沉重呼吸声。
八路军在前面刚和日本鬼子硬干一场,鬼子的南下攻势受阻,南方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上一刀,怎不令人愤怒。
“这日没法抗了!妈的,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干脆放鬼子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鬼子的厉害。”
“对!我们白在前面挡鬼子啦,这么的战友都白牺牲啦。”
蓄势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出来。
“够了!不要吵了!这样吵能让牺牲的同志们复活吗?”李卫大声道,“不能!!”报纸上还有一段国民政府要求八路军退出夺回的敌战区并转交国军接管的新闻,他并没有读出来,如果读了,搞不好会引起兵变。
“鬼子也是一样要打,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如果国军向我们开枪,我们手里的枪也不是烧火棍!”李卫道。
他在心中叹息着,一山不容二虎啊,谁又能知道几十年后国共双方却又在互相抛着媚眼儿呢。
李卫格外大声的话,立刻使骚动的士兵们平静了下来。
“散了,散了!”李卫收起报纸,站起身。
“卫哥!再给咱读一段吧!”有几个士兵说道。
“还有事儿,不读了!”李卫把报纸折了几折,准备放进挎包。
“那让子苏给咱们读!谁叫咱们营识字儿的不多呢。”
李卫抬眼看到同班新战友孟子苏热切的眼神,双眼中爆发出凌厉的光芒,硬生生地把孟子苏刚想开口的话给逼了回去。
孟子苏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退后几步退出人群,李卫是什么样的人,他进三班这两个月略了解一二,面对敌人绝对冷酷无情,斩草除根的作风,尽管现在他和李卫是同袍战友关系,但在心底他对李卫总是有一种畏惧的心理碍障。
“该干啥干啥去!冷静的想一想!”李卫挥手驱赶着人群,没有人知道他的用心良苦,读出这篇新闻让战士们产生警惕心理,而中途停止读报并及时泼上凉水,就是为了防止战士们不至于头脑发热,让他们有时间去深思,政治这个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地起的,事不关己则少碰为妙。
有两个年轻的战士还想说两句,却立刻被老兵们拉住。
“别瞎掺和了,让你散就散,一连的兵没一个好惹。”
也许是有人看见了李卫刚才转瞬即逝的凌厉目光,立刻劝止了那些个楞头青。
收起了报纸,李卫直接回到营部,把报纸上交,作为战争年代,每一份资源都极其珍贵,不像现代废报纸可以随意抛弃,但在战争年代,旧报纸仍然可以继续利用。
在营部李卫意外地接到了从上级延安寄来的信,也是学业的年考,不凑巧得是,这封信在一路上辗转,有些耽阁了,考试的时间仅离今天就剩下八天。
二营长也正为这事儿头疼呢,营里有个战士能读上抗大,他是举双手双脚支持,但现在到延安去赶考,在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从太行山到延安步行都至少要半个月,如果跑着去,估计没到地儿人也累趴下了。用汽车,恐怕别说整个一分区上下连个汽车轮子都没有,东团堡一战也没缴个完整的回来,在战斗中全给打爆了,要说马匹,战后还幸存的马匹仅够团部领导和通讯员使用,另外还真找不出比较合适的交通工具能让李卫赶上这趟年考。
二营长捶着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捶出多少个包来。
“营长,赶不上就算了,你也别费什么脑筋了。”李卫扒在营部办公室的桌边上,望着二营长愁眉苦脸地在办公室里来回长叹,一会儿仰天长叹,一会儿抓耳挠腮,简直就像这年考是他的一样。
二营长一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卫子,你不了解没文化的苦啊,俺可是过来人,这年考一定要考,不仅为了你,也为了我,也为了咱二营,咱三团,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在临考前把你送到考场上,卫子你一定要为咱二营争口气,好好复习,其他的事你别管,不论是战场上还是考场上都要把咱二营的威风打出来。”
二营长青筋直爆的挥了挥拳头,看来他把李卫的学业提高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这回是轮到李卫哭笑不得了,当年高考的时候他都没把大学当回事,居然这二营长把这个大学看得比他还重。
“哈,我想起来了!”李卫跳了起来,“有办法了,上次从涞源回来,不是缴了几辆破自行车吗?把它整巴整巴不就是又能用了吗?”
“自行车?!就那两轱辘的?能顶事儿嘛?”二营长扭转身,摸着剃得干干净净的光头,楞道,在他心目那堆原本是鬼子伪军用来下乡抽水时踩着的,在战斗后基乎成了废铜烂铁似的玩意儿,当时作为战利品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反正都是金属,大不了回炉造武器,干脆一股闹儿全部拉了回来。
不少战士和老百姓们称自行车为风火轮,没一点技巧根本踩不动,二营长想想这玩意儿就有点发悚,他看过几个战士闹着玩踩上去,结果摔得人仰车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