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眼的话音未落,海生顺手在船弦的木板上用力拍了几下,黑乎乎的黑面上、岸上的树丛里顿时出现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黑影。尤其是海谁中冒出来的人,每人都穿了一身奇怪的黑色的紧身服,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光泽,嘴里含着一根老长的管子。
所有人一言不发,手中的枪口牢牢锁定着詹森和他的手下。
詹森双眼圆睁,“拼了!”
可还没等他动手,周围保卫者手中的枪支却抢先喷射出火花,伴随着极微弱的“噗噗”声,不到十秒钟,詹森带来的人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詹森手足无措,面前的这些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股军队的气息,他们平端着枪,即使是站在海水中,脚下也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冰冷的眼神射在詹森的身上,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别再做无谓的反抗,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们老板想要见见你!”火眼说道。
詹森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枪,直接扔到了火眼的脚下。
火眼的心头一松。可就在此时,詹森一跺脚,舢板立刻左右摇晃起来,火眼和海生等人站立不稳。
詹森就趁这个机会动起来,一跃上前,身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海生,手中一把小巧玲珑的掌心雷顶在了海生的太阳穴上,“开船,向深海中开!”
所有人都被詹森突然的一击惊呆了,火眼赶忙命令众人不要开枪,自己则和水手一起划着船向着大海深处走去。
火眼一边划船,一边看着詹森的动作,但詹森加了小心,始终隐藏在海生的背后。
船划出去一百多米远,詹森看看四周,互让将海生猛地向前一推,自己则“扑通”一声跳进了大海,瞬间不见了踪影。
火眼上前扶起海生,却被咬着牙满脸不忿之色的海生一把推开,海生径直从船上捡起一把鱼枪,高喊,“老四,亮灯!”
水手老四,身手抄起风灯,向着高处抛去。
风灯打着滚飞上天空,然后又快速的降落下来,就再四下翻转的那一刻,灯光照亮了一大片海面。
海生举着鱼枪,手指搭在扳机上,迅速的捕捉到了海水下那个飞速逃离的身影。
“搜”的一声,利箭飞出,划出一道水痕,鲜血慢慢的翻涌上来。
海生将绳索回拉,一搭手便觉得轻飘飘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直到利箭收回,才发现,倒钩上只有些碎布。再看时,海面上依然是静悄悄的。
“搜索这一片水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火眼喊道。
☆、第八十章 到底是谁?
此时,王天木和柳长风却悄然出现在劳尔登路云来茶楼的附近,两人扮作了小贩的模样,懒洋洋的躲在路边的树下,嘴里却在不停的交流着。
“站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那两张照片都还没弄清楚真假!”柳乘风嘴里含着一根柳条,牙齿将柳条咬的遍体鳞伤。
“不用再分辨了,一定是真的。”自从见到詹森,王天木就好像老了十岁,人变得憔悴不堪,多少年为之坚持的那点对忠诚的理解突然间轰然倒塌,只是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奢望,而这点奢望正是来自于刚刚收到的那两站照片。
两站照片照得很清晰,上面的两个人王天木都认识,一个是聂尚允、一个就是詹森,他们的背景都是不远处的这座茶楼。
聂尚允的出现,让王天木忽然有了些许希望,戴笠或许并没有下达让詹森杀掉自己的命令,一切的误会都源于聂尚允这个老匹夫。
人一旦有了希望,勇气便会悄然回归。王天木断然决定暂时留在上海,他要将聂尚允此行的目的搞个清楚,孤军奋战,他不是没试过,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但他自信自己还有这个那个能力。
所以他派遣最后的也是最忠心的两名手下押着成培光去码头,王天木深知,自己选择海路这条路绝对是个错误,聂尚允一定会找到那里,就像送照片的人知道自己在公共租界藏身一样。上海,已经不是他王天木的地盘了。
夜色已经渐浓,街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王天木看着繁华的上海夜景,忽然间有种陌生的感觉。他幽幽的叹口气,“多休息下,一会儿买点吃的,再过两个钟头,我们就动手。”
……
闸北“长久百货店”,店里仅有的两名伙计被人用枪制服,关在了灶间里。林笑棠、尚振声和百货店的钱掌柜坐在厅中,林笑棠喝了一口茶水,“还是当年的味道,钱掌柜看来是个很念旧的人啊,时间过去快两年了,你的茶水依然是老味道。”
钱掌柜提起茶壶为林笑棠续上水,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不是我念旧,实在是囊中羞涩,买不起好茶叶啊!”
林笑棠和尚振声被钱掌柜的“抱怨”逗乐了。
钱掌柜撩起长衫,坐回自己的位置,“林先生当初来的时候,我就看出阁下并非凡品,今天再见面,果然是这样。”
林笑棠笑着摆摆手,“钱掌柜夸奖了,今天来我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你也知道,最近上海在大肆搜捕我们军统人员,我是生怕钱掌柜这里人去楼空啊!”
“不会的。”张掌柜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在这里已经八年了,经历三任站长,总共启用过两次。自从上次你们离开后,我这里又进入了休眠状态,不是上峰不用我们。而是我们已经被上面遗忘了。”
“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找钱掌柜。我想钱掌柜或许会知道王站长的落脚地,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
钱掌柜忽然抬起头,“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你随时可以杀了我灭口,外边那两个小子,只是我们的外围人员,求你给他们留条活路!”
林笑棠哈哈大笑,走到门口,又回身看看钱掌柜,“掌柜的误会了,当年所说的十倍奉还之类的话不过是年少气盛的狂言。再说,钱掌柜当年肯向我们两个弃子施以援手,虽说是小恩惠,但我林笑棠恩怨分明,到今天也不曾忘怀。所以,我不会杀你们的。”
钱掌柜愣住了。
林笑棠接着说:“这次的事情过后,上海站必定会重建,到时候还要仰仗向掌柜的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希望钱掌柜不要推辞啊!”
说完,他扭头吩咐尚振声,“这里就作为咱们在上海的第一个情报联络点吧,回头先拨些资金来整饬一下,增排些人手,全归钱掌柜调度,记得向重庆提一下,钱掌柜的品级可是该提升了。”
“是”,尚振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两个人先后出了门,剩下钱掌柜和两个刚被放出来的伙计面面相觑。
……
路上的行人慢慢稀少,隐藏在阴影中的王天木推了推柳乘风,“是时候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云来茶楼摸过去。
刚一进门,一名伙计上前拦住了王天木,“对不住,先生,我们这儿已经打烊了。”
王天木一抬头,手腕一翻,一柄匕首就捅进了伙计的小腹,王天木一手捂住伙计的嘴巴,一手又连续捅了几刀,也许是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衣服的前襟和脸上被溅上了不少血迹。
王天木气喘吁吁的拔出刀,看向一旁,另一个伙计已经被柳乘风扭断了脖子。
王天木向柳乘风使个眼色,两人将店门关好,把两具尸体藏在柜台后。柳乘风在前,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二楼悄然无声,只有一个雅间亮着灯,灯光从门口透出来,依稀有一个人影。
王天木和柳乘风悄悄的向着那个房间靠过去,柳乘风走在前边,走到门边,回身冲王天木一点头,随即便冲了进去。
但屋里却是空无一人,柳乘风一愣神间,一支枪口旋即顶在了他的后脑上。
“放下枪,慢慢转过身来!”聂尚允轻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