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刚一时语塞,“金教官,咱们是自己人。”
“闭嘴,谁跟你是自己人,早年,我在训练班时不过是受你的唆使,和林笑棠交手,误伤到你,你大伯裴中岩便将账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先是逼我离开军统,后來又多次打压,幸亏王侍卫队长记得我这个人,重新推荐我到蒋夫人身边做侍卫,我才有了出头之日,想不到,天理循环,你们叔侄竟然做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束手就擒吧。”金民杰冷冷的回答。
一旁穿着整齐军装的大汉凑过來,“我是侍从室卫队长王世和,我和金老弟一得到官邸出事的消息就往回赶,后來得知叛乱平息,但还是逃走了几个人,我知道这条隐蔽的山路,本想着碰碰运气,沒想到,竟然等來你这条大鱼。”
王世和和金民杰相视一笑,“叙旧也叙完了,自己投降吧,免得我们再费功夫。”
裴刚看着金民杰和王世和得意的笑容,脸上的惧色也越來越浓。
两名手下互相看看,扔掉手里打完了子弹的手枪,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喊一声,“少爷,快走。”
裴刚顿时一愣,“走,往哪里走,我根本不知道方向啊。”
一名手下情急之下,一把将裴刚推下山坡,裴刚踉踉跄跄的顺着山坡向下跑去。
两名手下怒喝着向王世和和金民杰冲过來。
王世和淡淡的笑笑,“自不量力。”随即说了一句,“老金,裴刚就交给你了。”
王世和挡住两名手下,他所带來的士兵全都纹丝不动,静静的看着三人的激斗。
金民杰看着裴刚的身影,嗤笑一声,拔出手枪,瞄准裴刚的身影,扣动扳机。
裴刚应声栽倒,大腿上出现一个弹孔,就着山坡上下滑去,金民杰冲着身后的士兵努努嘴,“把他抓上來。”
……
花费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侍卫们和幕僚终于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装上车以后,先行离开,随后重兵护卫的两辆轿车开到防空洞门前。
已经换了一身长袍的蒋介石陪同宋美龄从洞里出來,在陈布雷和沈开樾的搀扶下走下台阶。
此时,闻讯赶來的陈立夫、陈果夫兄弟、宋子文、孔祥熙、白崇禧、何应钦、陈诚等人已经战战兢兢的站在了台阶下。
蒋介石就像沒有看到他们一样,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到院子的中央,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已经变成废墟,凋零不堪的黄山官邸,良久,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迈步走向汽车。
走到车门边,看着沈开樾提前打开的车门,蒋介石反倒停下了脚步,这一举动让院子中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蒋介石回身看看众人,指指陈立夫和陈果夫兄弟,“你们两个,上前面那辆车,跟我一起去曾家岩。”
陈立夫兄弟顿时面露喜色,赶忙走了过來。
说完这句话,蒋介石还是沒有上车,而是用眼中的两道精光在人人群中搜寻着,忽然,他看到人群后面的林笑棠,微微点点头,用目光示意林笑棠,“你,跟我坐一辆车。”
林笑棠一愣,但也不敢怠慢,慌忙走出人群,跟随蒋介石上了一辆汽车。
车子启动,慢慢驶出黄山官邸。
院子中的人群顿时骚乱起來,“这算什么,咱们大老远的跑过來,连句话都沒有,摆脸色给咱们看。”一个声音传出來。
戴笠回头看看,顿时一脸苦笑,“健公,都这个时候,咱们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这次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咱们平白被人钻了空子,丢人丢到家了,委员长能沒有怒气吗。”
白崇禧哼了一声,沒再说话。
何应钦凑过來,“雨农,这个时候,咱们才要同心协力才是,务必要渡过这次的风浪啊。”
陈诚问:“咱们还要不要跟着委员长去曾家岩。”
戴笠再次苦笑:“咱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全身而退
汽车行进在蜿蜒的山路上,沿途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忙碌的清理着凌晨时分留下的战斗痕迹,日本人的轰炸早已停止,便有消息灵通的记者在黄山官邸附近探头探脑,全部被士兵们驱赶到了外围,气氛硬是给搞得紧张无比。
坐在汽车副驾驶位置的侍从秘书长邓文怡似乎察觉到蒋介石的不悦,立刻说道:“委员长请放心,我已经联系了重庆的媒体,对于昨晚的时间进行了澄清,不过是日本间谍趁轰炸混乱之际,妄图对黄山官邸进行攻击,国府应对及时已经粉碎了敌人的阴谋,另外,大本营和总统府稍后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具体细节进行公报,稍后我会将文告呈阅您批示。”
蒋介石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扭头看看正襟危坐的林笑棠,“怎么,你很紧张。”
林笑棠目不斜视,“委员长,卑职不紧张。”
蒋介石笑了,“不紧张干嘛绷成这个样子,放松些。”
之前将林笑棠发配至常德督战,其实蒋介石一方面是处于对戴笠的维护,另一方面则是对蒋经国快速发展势力的一种侧面敲打,蒋介石对于林笑棠的印象,只是來自于书面资料的汇报,不可否认,这个年轻人虽然野心大了一点,但能力确实一流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戴笠挤兑的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的从军统身上撕下來一块肥肉。
原本,今天被叛军控制住的时候,蒋介石已经万念俱灰,但沒想到林笑棠的突然出现,却硬是将局势一点点的扳了回來,从这点上來说,他对林笑棠的观感正在改变,同时也为军统的不作为和迟钝的反应感到不满。
“你是如何得到消息,擅自赶回重庆的。”车厢内的气氛虽然缓和了许多,但蒋介石感觉还是应该对林笑棠保持一种威压,所以特意用了“擅自”两个字。
“委员长明鉴,这话要从民国二十六年南京之战时说起了。”林笑棠也特意避开了“沦陷”之类的字眼。
蒋介石一愣,一件事情怎么被他生生的扯到五年前去了,这也勾起了蒋介石的好奇心,“反正还有段路途,你仔细说來听听。”
“是,委员长,当时,卑职从南京撤退时,曾经偶遇军统元老聂尚允……”,林笑棠打开了话匣子,将事情的來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该说的内容,林笑棠一点也沒有透露。
“形势紧急,通讯也不畅通,卑职沒有办法,只得自作主张,逼迫九战区和常德余师长同意卑职即刻返回重庆,这一切都是卑职的责任,请委员长不要怪罪薛长官和余师长。”林笑棠最后说道。
蒋介石摇摇头,“你放心,我还沒到了忠奸不分的地步,总不会冷了忠臣烈士的心。”蒋介石对前边的邓文怡说道:“雪冰,把我的意思传达给戴雨农,对于牺牲的南京站站长尚怀士要优加抚恤,追认少将军衔,入重庆忠烈祠,还有大本营和何应钦那里,萧山令已经闲置的够久了,这么一员猛将总不能放在后方发霉啊,看看六战区和九战区有什么位置适合,或者调去云南,反正那边也有仗要打,总之是要安排到前线去,明白吗。”
邓文怡答应着,一一记录在案。
“还有一件事情。”林笑棠试探着再次开口。
蒋介石听完了林笑棠讲述的整个事件过程,加上林笑棠解救时表现出的悍勇,对林笑棠的看法当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此时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來,“说,继续说。”
“聂尚允和裴中岩的事情,之前我便和戴局长有过交流,但我和戴局长都有一个很大的顾忌,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迟迟沒有对裴中岩等人下手。”
林笑棠偷眼看看蒋介石的脸色,“叛军集团历來是以聂尚允为屏障在外活动,而裴中岩则隐身幕后操控,因此隐藏的极深,我和戴局长也只是怀疑裴中岩有嫌疑,但始终沒有确实的证据,而且裴中岩在国府隐藏多年,其人脉甚广,错综复杂,我们深恐投鼠忌器,造成国府乃至整个国统区的混乱,所以才……”。
蒋介石伸手打断林笑棠的话,“你说的我都明白,戴雨农在这件事情上令我很失望,也促使我下决心对目前的情报工作进行整顿,这个念头由來已久,我也了解戴雨农的能力和忠心,反倒是你。”
蒋介石忽然一笑,“你和戴雨农明争暗斗,事到如今,怎么又为他说起好话來了。”
林笑棠正色道:“委员长明鉴,我和戴局长只是政见不同,但不妨碍我们精诚合作,共御外侮,孰轻孰重,我和戴局长都分的很清楚,这一点,请委员长放心。”
蒋介石笑着点点头,“很好,知进退、晓轻重,你林笑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你呢,也别闲着了,我打算再给你加些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