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这怎么使得啊!您看得起我们这些江湖汉子,咱们也要对得起您啊???不是对你吹,我们‘三义’镖局祖传的跌打秘方,最是灵验了!伤了气力损了筋骨的,用我家的火酒擦擦,第二天就龙精虎猛了!”李镖头拍着胸脯炫耀道。
柴东亮这几天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大清训练新军和训练杂耍班子差不多,士兵军姿之严整,正步踢的标准,洋人看了都咋舌。翻壕、越障也是如履平地,但是进行了这么多超越承受极限的体能训练,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营养保证,反而摧残了士兵的身体。真正对打仗有用的射击却极少进行训练。
反正,大清的兵都是练出来给洋人和朝廷大佬看的,射击这玩意也不好看,显示不出咱大清的赫赫军威,那就干脆别练了,省几颗子弹还能卖钱!
柴东亮明白,值此乱世军队是最大的本钱。所以他制定了严格的制度,并亲力亲为给士兵发饷,避免中间环节的贪污。又规定了每天班长给士兵倒洗脚水,每天有值班的军官巡查保证士兵的睡眠和伙食,从而密切官兵之间的感情。
成败的关键是细节,这些是收新军之心的必要手段,更重要的则是改变那种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训练方法。军队严格训练是必须的,今后要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挑战,没有经过残酷的训练就让他们上战场,才是最不人道!
靶场上子弹像下雨一般,枪法没有别的捷径,只有用上千发的子弹才能喂出来。训练场上,士兵用木枪硬碰硬的拼刺,拼红眼的新军把对手当做敌人玩命???一切都是为了实战做准备。
但是,训练必须科学,所以柴东亮就请人征集训练恢复手段和医药,于是打上了镖局的主意。
镖局训练趟子手,那可不能搞花架子,绿林好汉可不会和你玩虚的,手底下没有点硬功夫,绝对是拿性命和镖局的招牌开玩笑。
柴东亮就亲自去安庆最出名的“三义”镖局找到了总镖头,向他求讨能够治疗训练损失的药方。
“李镖头,这是一百块钱,小小心意,不要嫌弃!”柴东亮递上一张龙头银票。
李镖头脸色涨红,摆手道:“都督,你这就是打我脸了!”
柴东亮笑了笑,把银票收了起来,对亲兵道:“替我给‘三义’的弟兄送十坛子好酒,我请各位兄弟喝一杯???李镖头,这个你要是再推辞,就是打小弟脸了!”
李镖头蒲扇般的大手,一掌拍在柴东亮肩头道:“都督,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了,别的不管说,今后只要兄弟一句话,‘三义’的弟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送走了“三义”的李镖头,柴东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陆凯就颠颠的跑来了:“都督,光华银行的刘襄理已经到了,芜湖和安庆的钱庄、票号掌柜,都在签押房候着呢!高师爷和吴老先生正陪着他们喝茶!”
柴东亮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看看不远处吴美琪和莫小怜住的二楼窗口,柴东亮叹了口气,这都督可真不好当啊!忙死忙活,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暂且不说,光是守着两个千娇百媚的极品美女,居然连说句话都不方便,这就够让柴东亮郁闷的了!
昨天在一起吃饭,当着吴兴周的面,实在不方便勾搭他女儿,只是偷偷瞅了几眼,就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视红粉如骷髅的老僧入定状!
不过,仿佛那两个小美女对自己都有点意思,自己偷眼看她们的时候,吴美琪也眼睛弯的像钩子,而那个莫小怜则羞的脸色绯红!
有戏,一定有戏啊!
第三十一章 袁世凯
北京城阴霾满天,石大人胡同迎宾馆门口。 ,象征皇权的的黄龙旗和本官的五色节旗被飒飒金风吹的扑啦啦响,两排舔胸叠肚的北洋新军无视蒙古高原吹来的风沙,扛着毛瑟枪目不斜视站的刀削斧刻般笔直。
周围一个闲人都看不见,安静肃杀的如同这扑面而来的冷风。
二门内的花厅,摆着一张狮仙斗堂的八仙桌,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屋子里盘了地火龙,烧的暖融融的。
一屋人众星捧月的般的围绕着一个矮胖子,屋内甚热,他穿着灰色长衫便服,一条又细有黄的辫子盘在头顶,两道粗眉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谈笑间顾盼雄飞,通身的枭雄气宇。
满桌子的珍馐美味,虽然不算是煮凤烹龙,但也是水陆杂陈,可他却一筷子都没动,而是从大海碗里拿出四个茶鸡蛋,一掌拍开,亲手剥了之后夹进白馒头里,吃的津津有味。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做派,满大清的官场除了袁世凯之外,还有哪个?
“皙子,继续讲,我听着呢!”袁世凯一边吃着馒头夹鸡蛋,一边说道。
坐在他左首边的是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长脸细眼举止动作潇洒风流,他是湖湘一代大儒王闿运的入室弟子杨度。
“宫保刚才问道,这中国如何能够富强???学生以为,不能!强国必先强兵,强兵又首在军事服从教育,如日德例。中国国民素无教育,故不能强国。”杨度端起水晶高脚杯,喝了口葡萄架道。
袁世凯微笑道:“皙子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可总要找出一条道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啊!”
杨度点头道:“国家富强之本,只有一条:宪政!这西洋宪政国家大体有两种,一种是美利坚、法兰西共和宪政,一种是英吉利、德意志、日本国之君主宪政!”
“那着共和、君宪,都有宪法、议会,这孰高孰低啊?”
杨度猛的站起来,斩钉截铁的道:“共和人人皆可称有份总统职份,君宪,大义名分之下,人多不生僭越之心。以我国的国民素质来看,若无君主为万世法统,则宵小之辈必会觊觎总统大位,则国将不国!”
“我大清已经下诏定宪法,开国会,可各地会党匪类依然闹的烽烟四起!旬月之间,革命党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如此看来,这宪政也是靠不住啊!”袁世凯皱眉道。
“我在日本的时候,曾经和大教育家嘉纳治五郎深谈过,嘉纳先生曾言,中国不缺资源,不缺人力,唯一缺的就是人才,所以行宪政的基础是教育!嘉纳先生曾断言,如果中国人能改变一盘散沙的国民性,效法德国、日本,大力倡导西学,二十年之内必可成为世界上的一个大工业国!”
坐在袁世凯右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闷着头喝酒,屋内的温度太高,他有些见汗,摘下钉着假辫子的帽子继续喝酒,只是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不耐。
“燕孙,这才不合你口味?”袁世凯笑着问道。
梁士诒,字燕孙,邮传部侍郎,袁世凯的心腹,更是北洋的财神。他一直忧心忡忡,这天下崩乱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等着袁世凯办的大事堆满了案牍,而他竟然还有心情听杨度讲这些不着调的废话!
“宫保,南方数省沦陷也就罢了,可大清银行的分号代理了数省的藩库,革命党夺了分号的存银,现在北京城人心惶惶,大清银行总号被挤兑,大门都被砸破了,我怕用不多久就要垮啊!打仗打的就是金山银海,一旦大清银行垮了,那是要出大乱子的!”梁士诒说话的瘪着嘴,很是影响形象。
袁世凯摸摸脑门,笑着道:“这江山是他们旗人的,让咱们北洋打仗可以,但是银子得他们想办法筹去,就是卖了紫禁城的御座也不能少了我一文???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朝廷没钱,那就让他们旗人自己和革命党打去!”
梁士诒恍然大悟,顾不得袁世凯对大清银行被挤兑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天下越乱对这位恩主越有利。
“燕孙、晳子,都吃啊,菜都凉了!想不到啊,我袁世凯这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笨蛋,居然有一天,能有一个状元一个榜眼陪我吃饭!这辈子活的值了!”袁世凯哈哈大笑,亲手替两人倒满了酒。
俩人端起杯子,陪着袁世凯满饮了一杯,只是这酒里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梁士诒原本是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六年朝廷开经济特科,梁士诒也参加了考试,录取为一等第一名,从日本回国的杨度是一等第二名,俩人相当于状元、榜眼。结果慈禧老佛爷看到梁士诒这个名字就恼了,说他是“梁头康尾”,肯定是天生的乱党坯子!结果大笔一抹,就把梁士诒这个状元给弄没了,这还不算完,命令彻查经济特科所有考试的人员。这下把杨度也给牵连了,查出他在日本留学时候有恶毒攻击朝廷的言论,怀疑他是革命党,下诏通缉。
一场考试,梁士诒的翰林编修的职务没了,一夕之间,俩人从状元、榜眼的荣耀变成了通缉犯。如果不是袁世凯将他们招揽到幕府,又委以重任,他俩此刻的命运真是不敢预料。一脚天堂,一脚地狱,这其中的味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宫保,汉口来了密电!”一个高鼻深目头发微微卷曲,满脸虬髯的军官走了进来道。看他的长相,应该是西北的回回。
“拣要紧的念吧,说说意思就行!”袁世凯不以为意的道。
“职部近日连战连捷,匪类狼奔豕突胆魄皆丧,正当犁庭扫穴尽诛此丑类之时????”虬髯军官似乎认字不多,念的结结巴巴。
袁世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转瞬即逝:“怎么,冯国璋打上了瘾?不想罢兵?绝对不能进兵武昌!”
虬髯军官鼻子一哼道:“这还不是朝廷给个男爵,把他给烧的!爵爷啊,与国同休啊???人家还想闹件黄马褂穿穿呢!”
话里酸味弥漫,满是挑拨离间的意味。袁世凯也不在意。马龙标这些淮军出身的老北洋和冯国璋、段祺瑞这些新派人物素来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下属彼此争斗,比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还是要好的多!
放任手下争斗,这也是御下之策!
“龙标,你不要多心,冯国璋不过是军人习性,想立功罢了!并无自外之心!”袁世凯和着稀泥道。
虬髯的马龙标不服气道:“当年李中堂的帐下,可没有这种敢和他老人家讲价钱的军官!”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龙标,你是伺候过老中堂的人,那你说说,我和李中堂比,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