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部下只得将投石机推了出來,当时军**有八百具投石机,大多集中在穆朵丽的军营中,但因为时间仓促,沒來得及把所有的投石机都集中起來,张亮军中仍然剩下一百多具。
虽然只有一百多具投石机,但威力却不容小觑,随着张亮的一声令下,投石机缓缓发动,城外传來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杨玄感在城中听到,不由大惊,连声问道:“这是什么动静,”
左右却沒有人能够答得出來,就在这里,天色为之一暗,数不清的石块铺天盖地落了下來,刘子秋给投石机配备的石弹有很多种,张亮第一波抛射的是一种小型石弹,每一颗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一辆投石机一次可以抛射数十颗到上百颗,这种石弹不要说对城墙,就是对一般的建筑物都沒有什么杀伤力,不过,这种石弹砸在人身上还是颇为厉害,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因此丧命,张亮抛射这种石弹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调整投石机的弹着点,因为大型石弹制造和运输都不方便,所以要用小石弹先试一下攻击的角度。
杨玄感在军中多年,见多识广,不由吃了一惊,连声说道:“不好,霹雳车,快准备大盾,”
对付这种小石弹,大盾还是很有效果的,但是如果对方换上大石弹,就算躲到房屋里也毫无用处,一颗巨大的石弹如果从天而降,差不多的房子都能被直接砸塌。
就在这里,张亮已经下令调整了投石机抛射的角度,第二轮弹雨“噼哩叭啦”落在城头上,守城士兵被砸得到处乱窜,在城北担任佯攻的士兵趁机又往城下冲近了一些,几架云梯甚至已经搭上了城头,看到投石机的攻击位置已经符合自己的要求,张亮这才下令道:“换大号的,”
一只大型石弹的重量抵得上三十只小型石弹,需要两名士兵一齐动手才能把它放进投石机,十多名士兵一齐绞动铁索,“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弹在天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夹杂着声声利啸,准确地击中了北门上的城墙,整个长安北城墙似乎都晃动起來,城上的守军士兵一阵慌乱,一击过后,北门上方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隙。
张亮再次下令道:“装弹,准备,”
“且慢,”忽然,一队骑兵飞驰而來,穆朵丽端坐马上,大声喝问道,“是谁允许你们动用投石机的,”
第一波投石机攻击之后,守在东城外的穆朵丽就听到了动静,慌忙率领一队亲兵赶了过來,就在这段时间,张亮又进行了两波攻击,第四波大型石弹也已经装上了投石机。
在张亮眼中,穆朵丽只是刘子秋抢來的女人,因此他根本瞧不起穆朵丽,不过,穆朵丽的箭术也令他十分佩服,尤其穆朵丽那张神臂弓更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看到穆朵丽过來,张亮还是故作恭敬地说道:“夫人,不用投石机难以攻破城墙,末将不忍心看士卒伤亡太重,”
说话的时候,张亮却悄悄朝身后打了个攻击的手势。
虽然军中士兵大部分都知道穆朵丽是刘子秋的女人,但在今天这场战斗中,他们的主帅是张亮,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张亮的命令,除非刘子秋亲自出面制止,另一方面,也只有最近处的一些投石机操作手才能听到穆朵丽的话,远处的投石机操作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当张亮做出手势以后,绝大多数投石机操作手都开始拉动铁索,“轰隆、轰隆”的巨响彻底掩盖了穆朵丽的声音,穆朵丽只能眼睁睁看着又一批石弹腾空而起,向着长安城的北门飞射过去,
第27章 第一劲敌
一百颗大型石弹准确地击中了北门上方的横楣,“轰”的一声,碎石飞溅,横楣断成数截,砖石俱下,城门也碎成数片,但城门后面却堆满了沙土,仍然不可能长驱直入,张亮见状大怒道:“给我继续砸,”、
穆朵丽急得面红耳赤,怒喝道:“张亮,主公有过严令,不得动用投石机,”
张亮却不管不顾,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主公在此,也不会反对末将动用投石机,”
穆朵丽见劝不住他,只得恨恨地挥了挥马鞭,带着亲兵返回东门外,她倒不是担心投石机的攻击会破坏长安城的城墙,而是担心潜入城中的刘子秋会被石弹误伤,这种担心在她目睹了投石机的巨大威力后,更加强烈了,刘子秋虽然武艺超群,力大无穷,但从天而降的巨石却非人力可以抵挡。
……
城内,刘子秋也隐隐听到一点“轰隆轰隆”的响声,但他们呆在暗渠里,根本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暗渠中前行比刘子秋想像中要困难得多,原定在天亮前赶到出口,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來不及了。
忽然,前面的脂粉味越來越重,前方也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亮光,宇文恺兴奋地说道:“主公,过这个弯就是出口,”
刘子秋大喜道:“宇文大人,出口是在宫内什么位置,”
宇文恺想了想,说道:“如果杨玄感沒有改变宫室的布局,出口应该是在掖庭宫,”
“掖庭宫,那是什么地方,”刘子秋最担心的就是出口处会不会有大批侍卫守着,出口处毕竟狭窄,如果有敌人在那边守着,暗渠里的这队人马要想冲出去,必将付出巨大的伤亡。
宇文恺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掖庭宫是宫女们训练技艺和从事各种杂役的地方,一些官员被抄家,女眷也会充入此处,沦为宫奴,属下以为,这里应该不会有大批兵马驻守,”
“难怪你沒有劝阻刘某从这个出口潜入,原來你早知道此处沒有多少危险,”刘子秋用手指朝宇文恺点了点,笑着说道,“我说这条暗渠中怎么有那么重的脂粉味,敢情上面是女人住的地方,可恨,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洗脚水,回去以后,大家伙儿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去去晦气吧,好了,大家先打起精神,刘某第一个上去瞧瞧,”
他说这番话当然只是开个玩笑,目的是为了让长途跋涉大半夜的将士们能够轻松一下。
这时,吉仁泰抢先说道:“主公,让属下先上吧,”
刘子秋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说,谁的功夫比刘某强,胜不了刘某就别和刘某争,”
从排水暗渠出來就像抢滩登陆或者像攀登城头,道理其实是一样,最重要的是占领一块滩头阵地,让后继续的士兵可以源源不断地增援进來,所以,第一个从暗渠里钻出來的人,必须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可能遇见的敌人,保证后面的人可以安全地出來,尽快形成战斗力,为了不被敌人阻在暗渠里,刘子秋必须第一个冲出去。
事实证明,刘子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当他从暗渠出口钻出來,踏进一片清凉的河水里,岸边的杨柳树下,一群宫装少女正在迎着朝霞练习舞蹈,城外虽然大战在即,但这些宫女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无论谁胜谁负,她们都注定要在这座深宫中过上一辈子。
直到龙首渠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手持陌刀的大汉,宫女们才发出阵阵尖叫,四散而逃。
刘子秋手托大刀,纵身跃上河岸,厉声喝道:“谁也不许乱跑,违者杀无赦,”
暗渠里,大批士兵手持着横刀,鱼贯而出,迅速爬上河岸,那些宫女却很有经验,起先见到只有刘子秋一个人的时候,还拼命逃窜,现在看到大批士兵冲上河岸,她们反而不跑了,纷纷匍匐在地,当然,这些宫女心中的恐慌暂时是沒有办法除去的,只是一个劲地寄希望这些士兵不会滥杀无辜。
不远处,还有许多同样穿着宫装的妇女在那里浆洗衣服,这些妇女大多是沒入宫中的犯官家眷,已经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的她们反而比那些宫女要镇定得多,只是停下手里的活计,静静地等待这些士兵的发落,甚至都沒有下跪。
刘子秋提着刀从她们旁边经过,沉声喝道:“你们都老老实实呆着,刘某保你们无事,”
忽然,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女孩大喊道:“飞人叔叔,你是飞人叔叔,”
刘子秋一愣,顺着喊声看了过去,却是一个**岁的小女孩,面色苍白,穿着破旧而又不合身的宫装,依稀有几分面熟,却一时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
那个女孩看到刘子秋转身,飞奔过來,猛地扑进他怀中,哽咽道:“飞人叔叔,你说过要带我飞的,我是揽月啊,”
刘子秋猛然想了起來,吃惊道:“揽月,你是揽月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揽月泪流满面:“那年我烧了揽月楼,父皇一气之下便把我送到了长安,后來,父皇和母后都死了,杨玄感占了大兴宫,把我从宫中赶到了掖庭,和她们一样都成了奴隶,叔叔,你要救救我,”
那年如果不是她火烧了揽月楼,刘子秋也不可能顺利从上林西苑逃脱,只是想不到昔日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今天却沦落到这个地步,刘子秋也忍不住一阵唏嘘,把揽月抱起來,说道:“揽月不哭,叔叔带你去飞,过几天,叔叔还会让你见到你的母后,”
生于帝王之家,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十分淡薄,揽月虽然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但听到萧皇后还活着的消息并沒有多少喜悦,反而很享受刘子秋怀里的感觉,搂着刘子秋的脖子不再乱动。
刘子秋暗暗叹息一声,手中陌刀朝着大兴宫方向一挥,厉声喝道:“冲进去,活捉了杨玄感和杨浩,”
……
就在这时候,从永安渠和清明渠出口进城的两支人马也顺利集结完毕,一路杀向南门,一路却在城中结阵,阻击可能的援兵,南门的守军毫无准备,根本沒有提防城里会忽然有大批兵马杀到,仓促应战,哪里是西海军的对手,转眼间便被史大奈夺取了城门,城门大开,早在城外等得不耐烦的文昊一勒战马,马刀一挥:“杀,”
近万骑兵从南门席卷而过,奔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西海军围城两天,始终沒有发动攻击,直到今天早上才开始攻打北门,而且动用了投石机攻砸毁了城门,杨玄感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來报,敌人已经从南门攻进了长安,杨玄感不由大惊,方才知道北门猛烈的攻势只是佯攻,连忙吩咐道:“快,备马,进宫,”
杨玄感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府里,并沒有像宇文化及那样整天在陇西宫中寻欢作乐,他也明白自己有资格和各路诸侯一争天下的优势就是他手里还掌握着杨坚的一个后裔,如果杨浩被人夺走了,他便无所倚仗,那就和王世充、刘武周等人沒有什么区别了,而且他身上背着弑君的罪名,恐怕还比不上那两个人,当然,杨玄感此时还不知道,王世充已经兵败江都,北上投奔李渊去了。
就在杨玄感率领大批亲信冲向皇宫的时候,却听说皇宫里已经杀进一批敌人,这帮敌人究竟是从哪里來的,杨玄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但此刻为了抢先一步捞出杨浩,杨玄感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去。
守在杨浩身边的是杨玄感的亲信,得知掖庭宫方向冲进來一批士兵,慌忙架起杨浩往宫外逃跑,杨浩不过五岁,又沒有父母在身边,一个小娃娃能够懂得什么,只得任由他们裹挟前进。
眼前逃到了大兴殿前,正撞着刘子秋领兵杀了过來,杨揽月在刘子秋怀里看到杨浩,忍不住大喊道:“快,飞人叔叔,快抓住他,就是他下旨把我发配到掖庭的,”
刘子秋一听,就知道被那几个太监护在中间的就是杨浩,不由大喜,快步冲了过去:“站住,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