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可能会影响研制队伍的稳定和团结,不过在这方面不正是我这个主持研制的负责人该承担的责任吗?如果我连这个问题都协调不好的话,这个便携式火箭筒的总设计师我也没资格再担任下去了!”
卢嘉栋这番话说得可谓是铿锵有力,并无半分做作,而郭青山听了后不由得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对面的卢嘉栋,卢嘉栋身上那股气质与态度,让郭青山好似重新认识了一般,在打量片刻后,郭青山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说得好!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子汉,小卢,我真没看错你,这个总设计师你是名至实归!”郭青山目光中闪烁着钦佩的神色,语调也变得高亢起来,然后将桌子上的军帽拿了起来:
“既然定下了赵如松教授,那我再去催一催,让他尽快归队!”郭青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确定的事情就会立马付诸实施,所以当他说完这番话后,便将军帽戴上,也不等卢嘉栋回答,就急匆匆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朝楼下奔去……
就在郭青山焦急联系赵如松的同时,在位于某大学的家属楼三楼的一处僻静的房间内,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正从卧室内的老式箱子中拿出数件简单而朴素的男士衣服,然后将其整整齐齐的叠好,码放到床上那个颇显老旧的旅行箱中,可这位老妇人收拾收拾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量开嗓门,朝着外屋喊道:
“老头子……老头子……老赵……”
老妇人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答半句,这让老妇人心中很是纳闷儿,于是将手中的衣服放下,赶紧来到外屋,之间一位年近六旬,头发半百的老者,带着老花镜正坐在桌子旁,一边翻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一边用笔在本子上沙沙的写着:
“我说老赵,眼看就要出发了,你怎么还在研究资料?”老妇人口中的老赵不是别人,正是郭青山口中脾气古怪的老教授赵如松,而那位口气有些急切的老妇人是赵如松的老伴刘徽因。
而赵如松听了自己老伴那略显焦急的话语后,并没有停下手中的事,只是抬起眼扫了眼面前的刘徽因,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不知道为什么了怎么还问我?”
如果要是其他人听了赵如松这句话,必定会被噎得半死,不过刘徽因毕竟是跟他过了半辈子的人,对自己老头子的秉性可谓了如指掌,所以刘徽因并没有生气,而是坐到赵如松的对面,轻轻的说道:
“我知道你这次重返军工研制队伍,心中高兴,也为此想多准备些技术资料,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问题并不出在技术上,而是在你脾气上!”
“我脾气怎么了?难道他们做错了我说出来就不对吗?人家在专心致志的搞研究,他们在一边嬉笑怒骂,我去批评两句难道不对吗?”听了自己老伴的话,赵如松的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说话的语气更像小钢炮一般,一发接着一发:
“我常常强调,要敢于直面权威,敢于提出疑问,难道这有错吗?人可以没有傲气,但不可没有傲骨!”
“就是你这个傲骨,害得老杨至今下落不明,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说!”
“这个……”听了刘徽因的话,赵如松竟无言以对的呆坐在那里,心中更是久久无法平静……
第174章 前往G军区招待所
“两天,就两天,仅仅两天,你说他怎么非要替我……唉!”沉默片刻的赵如松脸色再次激动得泛起一丝潮红,但紧接着便被难以释怀的悔恨和无可奈何的追忆所取代,进而发出一声近似悲凉的叹息。
刘徽因看着面前满脸悔恨不停摇头的丈夫,不由得伸出手将赵如松的掌心紧紧握了握,脸上带着些许的鼓励,柔声劝道:
“我相信老杨应该没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不也找到一些眉目了嘛,当年的农场主任也说了,老杨当时就被部队派来的人送到西南某三线军工厂去了,去到那里至少比在农场好多了!”
听了刘徽因的话,赵如松的脸上难以释怀的神色略微好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不过言语之间依旧带着淡淡的无奈:
“虽然如此,我见不到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唉!西南三线军工厂那么多,这个老杨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你也不能忘了老杨的那句嘱托……”
“振兴军工,强我国防!”没等刘徽因把话说完,赵如松便将本来就挺拔如松的腰杆,再次向上挺了挺,眉宇之间更是显出一副与生俱来的坚定,语句虽然凝练,但却不容置疑:“这句话我从不敢忘!”
听着赵如松这番话,在看着他那坚定的神情,刘徽因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意:
“正因为如此,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想重返军工研制一线,可是你这脾气……”说着,刘徽因望了坐在对面的赵如松一眼,只见他听了自己这句话后,脸色变得有些不悦,嘴角更是微微撬动了两下,好似要说些什么。
可当他刚刚分开双唇,却又再次闭合起来,刘徽因见此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丈夫在默认自己继续说下去,但刘徽因也清楚自己的话也不能说得太过直白,于是向赵如松投去欣慰的一笑,接着说道:
“我听说这次调你过去的,是一位年轻的总师,78式突击步枪就是他主持研制的,除此之外还研制了几型部队重点装备的新式武器,就连这次的便携式火箭筒,也是这位总师率先提出,并得到总部和G军区认可的,可以说这个叫卢嘉栋的总师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
所以你这次去羊城之后,一定要跟这位卢总师和周围的同事搞好关系,可不能拿个人年轻,技术能力不如你,就当面让人下不来台,万事留个余地和分寸,再说这位卢总师也是西南三线军工产出来了,你跟他把关系搞融洽了,还可以托他打听打听老杨的下落,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呢!”
赵如松在听刘徽因前半段的时候,一直把玩着手中的笔,严肃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可当听到可打听老杨的下落时,赵如松的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严肃的神情也不由得松动开来。
刘徽因看着赵如松那细微的变化,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作为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刘徽因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最好留给自己丈夫独自的思考空间。
就如同画卷上的留白或是乐谱中的空音,虽然不做表达,但却意境深远,刘徽因此时的做法也有着类似的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不再继续往下说,但她知道赵如松应该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刘徽因便冲赵如松笑了笑,然后款款起身,准备回屋里继续收拾赵如松的行装,可当她刚刚转过身,还没等迈开步子时,就听到身后的赵如松颇为认真的说道:
“人要找,出了问题也要说,武器装备研制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如果出了问题,都为了不得罪人,搞好关系,你不说,我不说,大家好好过,到头来坑害是谁?是国家,是军队,是我们这个民族!所以我该说的还得说,当然该问的……也要问一问!”
赵如松前面说的可谓是铿锵有力,不容讳言,可说着说着,语气便弱了下来,直到最后细弱蚊声,刘徽因听了赵如松这番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可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再次响起赵如松那熟悉的温润声:
“那几件衣服放在卧室右侧老箱子的夹层里!”不过这声久违的温润只是短短的一瞬,紧接着就是一句赵如松一如既往的噎人话语:
“说了这么多,正题连问都没问,你这个中文系的也有跑题的时候!”
“你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刘徽因暗暗的嘟囔了句,可就在刘徽因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楼下便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与此同时在位于G军区招待所的一处小会议室内,卢嘉栋正听着胡庆华关于温压弹研制方案的汇报:
“我们认为温压弹的杀伤原理,主要还是集中在热流杀伤上,所以我们的方案采用大量高能燃料,加少量高爆炸药的配比形式,由炸药引爆高能燃料,进而在空气形成强大的燃烧效应,瞬间耗光周围的氧气,以达到杀伤效果!”
卢嘉栋在听了胡庆华的汇报后,眉头不由得皱了几下,胡庆华见此,不由得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卢嘉栋:
“卢总师,我们这个方案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这回你们弹药分项组的整体思路是对的!”面对胡庆华的问话,卢嘉栋也是直言不讳,而当卢嘉栋这句话刚说出口后,会场上所有人,包括胡庆华在内,都提起笔在各自的本子上认真的记录起来:
“我觉得温压弹的杀伤效能应该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庆华所说的热杀伤,另一个我认为应该是高压冲击波,而对于高压冲击波的作用,你们的方案中并没有体现。
如果要实现高压冲击波,就要相应的提高高能炸药占比,你们回去后可以考虑考虑在其中加入一些燃点低,热效能高,爆炸剧烈的金属粉末,我觉得这样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卢嘉栋说着,不由得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再次抬起头冲着会场上的众人抱憾的一笑:
“等会儿我还要去G军区司令部开个研讨会,今天的讨论就先到这里,同志们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在这个方向上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案!”
现在的卢嘉栋已经适应总设计师的角色,举手投足之间也渐渐多了些自信和从容,所以当卢嘉栋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众人在记录完最后一段话后,便带着一丝犹如学业未成的遗憾,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而当会场上所有人都离开后,卢嘉栋也将东西收拾停当,可就在这时,卢嘉栋看到站在一旁的胡庆华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庆华,还有什么事吗?”
听了卢嘉栋的问话,胡庆华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足勇气走到卢嘉栋的身边:
“嘉栋,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我的老师赵如松赵教授,虽然脾气不大好,不过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品都没得说,如果他来了后有什么话让嘉栋你不舒服,请你别太往心里去!”
胡庆华话音刚落,卢嘉栋的脸上便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后拍了拍胡庆华的肩膀,将之前跟郭青山说的那番话,再次跟胡庆华说了一遍,胡庆华听后,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担忧随即烟消云散,进而不由得有些激动的握住卢嘉栋的手,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语无伦次:
“那真是太好了,嘉栋,你真是……我真是……太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