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又不敢发作,
现在的他仅仅是个四品的开府,而李孝常却是郡王、总管。
四匹马,四双靴子。
最可恨的是那四双靴子,是李孝常让手下家兵从脚下脱下来的。
李芝咬咬牙,让家丁牵马拿靴,准备扭头走了。
“等一下,”
李孝常叫住了他,“李开府莫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什么?”
“你收了我四匹良马四双靴子,不得给我留个字据收条?要是以后你不承认收了,耍赖怎么办?”
“李某不会。”
“那可不一定,你们天水李家,最是无赖。”
李芝只得让人取来纸笔,当面写下了字据,交给了李孝常。
“给无逸。”
等李逸接过,不屑的点了点头,
李芝再也无法忍受,
拔刀,
提着镔铁横刀,一刀接一刀,
连出四刀,
把四匹刚接收的河西良马,全都捅了脖子,
马悲鸣嘶叫,
倒地,
血流满地,
李芝喘着粗气,赤红着双眼,
看着纷纷拔刀护住李孝常、李逸二人的王府护卫,甩了甩刀上的血。
李孝常喝问,“李芝,你想做什么?”
“我杀我自己的马,没碍大王的事吧?”
李逸在旁边笑呵呵的道:“李将军看来平时没读过朝廷律法啊,诸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二年半……主自杀马牛者徒一年。
这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这可是宝贵的战略物,岂是你想杀就杀,想宰就宰的,
按律,主人自杀马牛,要处一年徒刑,你这一次宰杀四匹良马,还是战马,呵呵,
李将军,你跟大理寺好好解释一下吧。”
李芝怒瞪李逸,没想到这孽障如此,真是个畜生。
李孝常大笑着对自己护卫道:“报案,马上去报案。”
第192章 抢购獠奴
“瞎胡闹,”
回宫的马车上,李渊听了左监门中郎将钱九陇的禀报后,只是笑骂了两句。
李芝杀了李孝常叔侄赔给他的四匹良马,虽然严格按律法来说,确实犯法。可李逸上次也伤了李芝的马,事后也不过是停职。
“传吾口谕,李芝停禄半年,罚铜二百斤,上缴良马四匹。”
钱九陇转身骑马回去传谕,这位中郎将和樊兴一样,都曾是隋朝时坐罪籍没为奴,发配给李渊的。
也都是骁勇善战,擅长骑射,太原从龙起义后,屡立战功,如今都在监门卫这样重要的位置上。
左右监门卫,率亲近禁军,共掌宫城诸门禁卫及门籍,将领都是天子心腹。
樊方、钱九陇不仅掌宫城诸门禁卫,也还暗中监察着长安城的任何风吹草动,收集坊间消息。
“这个李逸,”李渊笑笑,这个年轻人,很让他欣赏。
温室里的祥瑞金薯长的很好,他现在很期望春天时金薯收获,若是到时真能亩产两三千斤,哪怕是在温室里特别呵护,精耕细作下达到的产量,那他也要重重赏赐李逸,
区区一个县侯,他是不会吝惜的。
李逸恢复职务,
便留下来,跟奉义宫的一众官吏、园工、花匠等见了个面,说了点场面话,李逸便也先回长安了。
回京的路上,他倒是有点头痛了,
这奉义宫距离长安也有好几十里路呢,以后正式上任,不可能长安、高陵两边跑,
回到家,把这烦心跟十娘她们说了。
十娘笑道:“当是多大的难事,让郎君愁眉苦脸呢,我们随郎君去高陵,住公廨后衙,或是在高陵县城买个宅,又或是建个别院都行,”
姬令仪则建议:“奉政塬东西长三十里,南北阔三里,土层深厚,土质肥沃,关中有句老话,称奉政塬是黄壤陆海,盛产粮果,我们可以在那边买田置地建庄园,现在地价也便宜,阿郎如今身份,也可以多买些地。”
秦都咸阳,汉唐都长安,大造宫室,就近取材,奉政塬的林木遭毁灭,现在奉政塬就是一望无际的粮田,因土壤肥沃,也种了许多瓜果。
几个女人都很热衷于买田置地。
她们还喜欢买牛买人,理由也很简单,牛骡、奴隶,既可耕田种地,也还能繁殖增值。
这理由确实无可反驳。
尤其如今到处是灾民、流民,许多人为了一两斗米,就能卖妻卖女,只要管一口饭,就能招到年轻男子为部曲佃户。
现在啥都贵,就是人命贱。
手里的钱财,较好的保值方式,除了买黄金储藏,那就是买人买地了。
都说穷人三件宝,丑妻瘦田破棉袄,肥田美妻惹祸根苗。
而对如今的李逸来说,他已经有足够的身份地位,能够保住自己的美妻肥田了。
士族豪强,首先就是地主,然后是读书人。
而贵族名门,那就还得有足够的官爵地位。
李逸对买田置地不是很积极,更不太喜欢蓄很多奴隶,他倒更愿意研究下庄园经济,发展点养殖副业,果木经济啥的。
养猪,就是他今年准备重点搞的项目。
但十娘她们却觉得买田置地,买牛买奴更简单更稳妥。
御宿川有刚敕修好的无极堡,长安城也有好几座宅子,到高陵再买宅置业,李逸觉得没啥必要。
不过既然她们都主张,李逸也就没坚持,
毕竟也只是小事,大事商量,小事嘛女人做主也一样。
贵族在这个时代,处处优先,享有特权。
平民百姓,只能一妻,不能纳妾,匹夫匹妇,就算田地,也有限额,每丁只能拥田百亩,得有勋官,才能提升田额。
但身为浅水伯爵,又是五品官,加九等勋,李逸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巧取豪夺,正常买田几乎没啥限制了。
最过份的是,
哪怕李逸现在拥有几千亩地了,但他身为官,免课役,这些田不用纳田赋租调,一点不用。
也就缴点义仓粮,户钱。
这是大唐国家税制里很不合理的一处,但李逸是这个不合理税制的受益人。
满朝勋戚贵族官员们,都是这个制度的受益人。
所以大唐的基本税制是按丁征收,每丁每年,缴租两石粟,交绢两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麻三斤。每年还得服免费丁役二十天,闰年还要加两天。
如果每个课丁能实授百亩地,这个租调庸负担,倒还好。
但实际上,很少能足授,哪怕是开国之初,
尤其像关中这样的狭乡,地少人多,权贵、寺院又多,御宿川罗家堡的百姓,基本上每丁只分到三四十亩,而足额也仅能分五十亩。
以后再添人,甚至这三四十亩都没地分了,得有人死了退田后才能再分,但退的也只是口分田,一般也是原主子孙优先继承,
这样一来,在第一波开国授田红利过后,后面能分田的只有那些边疆之地了。
如果实授五十亩地,意味着租赋负担实际涨了一倍,要是只授三十亩地,那就是理论负担的三倍有余,而如果没能授田,却还是课丁,那这租庸调,就会压的人喘不过气,一遇灾荒病疾,逃亡就是必然。
这种税制的弊端,朝廷应当有很多人都能看的到,但却没有几个提出改革的。
从西魏到北周,再到隋唐,一直沿用这套制度,
门阀贵族的日子更好过,地位越发稳固,百姓越发压在底层喘不过气来,
于是府兵成为了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当府兵,却又只是庶族地主们的机会,一般百姓根本没资格,也没财力自备衣粮马匹弓刀,更不能脱产去训练打仗。
名门出身的杜十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这理所当然。
接下来,
李逸恢复职务,回到奉义宫做总监,差事倒也很闲,这是离宫,皇帝也不会常来,大家都很闲,维护一下奉义宫的花花草草就行,比宫苑监要清闲的多。
事情交给手下一套班子官吏们,李逸可以做甩手掌柜,每天中午在食堂吃完工作餐,回衙门再休息一会,下午两三点左右他就下班了。
他到奉义宫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公厨的伙食尾子,官员们均分。
二是在奉义宫也搞温室,蔬菜瓜果,韭黄蒜黄等种出来售卖给贵族地主大户们,赚了钱就跟原来在宫苑监一样,一分留做公廨钱,一分给官吏置办年节福利,一分充月俸以及补贴。
留做公廨的钱,一半做公廨办公、招待费用,一半则拿去一起放贷。
李逸早对大家言明,不许贪污监中钱财,不许监守自盗,不许克扣花匠园丁的钱粮,这是底线,只要不犯这些,其它的什么迟到早退都是小事。
杜十娘她们也是很积极的来到高陵,
高陵县城在奉政塬下十里,相距不远。她们先是在县城买下了一座几亩的廊院,接着便是在塬上塬上买田置地。
买买买,
只要肯卖,价格好说。
一边买田,一边买牛买奴,还去施粥招佃,
到了晚上,
十娘都还很兴奋的跟他说今日又买下多少亩地,又看中了哪几块地,又买了多少牛,买了多少奴隶,招了多少佃户。
现在的奴隶是真便宜,
“最近长安新到了一批汉中来的獠奴,十分便宜,听说是左卫将军庞玉在汉中征讨集州獠所获,”
李逸也听说了庞玉在汉中大胜。
他奉李渊旨意,打着追击旁地部叛乱羌兵的旗号,一路驱赶着叛羌到了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