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战,非战之过,孤还有一万人马,孤还有四千铁骑,为何要退?”
“孤就在这潍水西岸扎营,坐等援兵前来,孤倒要看看,那山野村夫他怎杀过潍”
水字未及出口,耳边突然响起了雷鸣般巨响。
脚下的地面,亦随之颤抖起来。
“骑…骑兵”
许褚声音沙哑,颤栗的指向了南面方向。
曹操颤巍巍转过头,身形一哆嗦,脸上的狰狞亢怒,再次为惊骇取代。
南面方向,狂尘滚滚,遮天而来。
无数的骑兵身影,无数的“楚”字旗,在尘雾中若隐若现。
虎贲骑!
张辽统帅的虎贲楚骑,正尚着潍水西岸,从上游方向袭卷而来。
曹操嘴巴张大,眼神再度为迷茫填满。
萧和竟然真的派三千骑兵,于上游偷渡了潍水!
关键是,这三千虎贲骑,竟然来的如此及时?
他这前脚刚被洪水冲了,这支骑兵后脚就掐着点儿赶到?
“魏公,那萧和必是令张辽率三千铁骑于上游偷渡潍水,就是令这三千敌军筑起的沙坝。”
“适才那狼烟信号,就是令张辽那叛贼将沙坝掘开,尔后再沿西岸一路杀奔而来,趁我军惨败,军心大乱之际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蒋济叫破了玄机。
曹操幡然惊醒,身形又是一哆嗦,一股恶寒从脚底陡然升起。
“魏军,萧和这第二步棋,我们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速速撤吧!”
蒋济苦劝,眼珠子急的都快要掉出来。
他不提萧和便罢,一提反倒又刺激到了曹操。
“区区三千骑兵又如何,孤还有张四千铁骑,孤有何惧?”
曹操脸形再度狰狞,拔剑叫道:
“传令张,给孤迎击那叛贼,步军即刻结阵,随孤杀敌”
蒋济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曹操会被刺激到失去理智到如此地步。
张是有四千骑兵,正常交锋下说不定还占有上风。
可现在什么情况?
两万多大军报销,留守西岸的骑兵虽未遭重创,却军心大挫。
军心士气,乃取胜之本。
你士气都没了,军心都乱了,莫说是四千骑兵,你就是四万铁骑,你也挡不住楚军啊!
蒋济心中有苦,却不敢再劝。
随着曹操号令传下,张无奈之下,只得率领四千军心受挫的骑兵迎了上去。
顷刻间,两支骑兵对撞,展开了厮杀。
蒋济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魏骑虽占数量优势,张骑战之能虽不逊于张辽,却无法弥补士气上的劣势。
交锋不到一刻钟,无心恋战的魏骑,便开始四散而逃,不战自溃。
张辽一路狂冲,手中长刀乱舞,疯狂收割魏军人头。
三千楚骑则一往无前,将魏骑打穿,直冲着魏军步阵而来。
曹操脸色亢怒疯狂已化为乌有,握剑的手隐隐已开始发抖。
“魏公,大势已去,速速撤吧。”
“再不走,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在此!”
“臣等战死无所谓,魏公身系国家,若有个闪失,我大魏休矣”
蒋济再次苦劝,急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许褚也慌了,大叫道:
“你们还等什么,速护魏公撤退”
虎卫们也顾不得抗命犯上,一众人拥簇着曹操便向西逃去。
“孤不走,孤要与那山野村夫决一死战,孤不走”
曹操歇厮底里的大叫着。
嘴硬归嘴硬,他身体却很诚实,任由虎卫们将自己强行架走,并无挣扎。
君主都走了,一万魏军士卒,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如溃巢蝼蚁般,一哄而散。
这些惊弓之鸟,丢盔弃甲,向着西面临淄方向夺路而逃。
张辽则催动着虎贲骑,如虎狼驱羊一般,一路辗杀追击。
自潍水向西十余里的原野上,皆为血染…
高密城,县府某内室。
步练师刚刚给榻上的曹节换过药。
“曹小姐的伤势恢复的很快,最多再有十日,应该就能下榻走动了。”
“不过这期间,还得静心调养才是。”
步练师一面帮她穿好衣衫,一面轻声宽慰叮嘱道。
曹节心中感激,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感激之词。
“我还一直未曾向萧军师道谢,过几日能下榻了,我定要亲自去拜谢萧军师才是。”
提及萧和,曹节脸上的感激之色再添几分。
步练师一笑,却安慰道:
“夫君近日忙于军务,今日打完了这一仗,抽得空来应该就会来探望曹小姐。”
曹节心头一紧,忙问是怎么回事。
步练师也不隐瞒,便将曹操以四万大军来攻高密,萧和正统帅楚军迎战之事,如实道与了她。
“这么说,魏军是楚军两倍,那这场仗岂非实力悬殊,萧军师他…”
曹节秀眉紧蹙,不由担心起来。
若是楚军败了,魏军杀进高密城来,他那心狠手辣的父亲,必会将高密屠到鸡犬不留。
她和母亲,还有兄长,终究还是难逃一条。
“曹小姐莫要担心,比这兵力更悬殊的仗,我家夫君都不知打赢过不知多少次,这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尽管放心吧,有夫君在,谁也伤不了你们母女。”
步练师却是神色淡然的安慰着,言语间毫不掩饰对丈夫的那份信任和崇拜。
曹节这才稍稍宽心。
回想起此前在魏国时,所听到的关于萧和的种种传闻,她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否真的有些多余了。
记忆当中,她那用兵如神的父亲,好像还从未曾在萧和这里讨得过便宜。
正神思时,脚步声响起在门外。
“曹小姐,你伤势现下如何了?”
萧和面带着关怀的笑容,已走了进来。
夫人关银屏,则紧跟其后。
曹节一见萧和到了,眼眸顿时放亮,作势就要起身。
萧和几步上前,将她按住,温言道:
“你伤势未愈,莫要轻动,还是躺着吧。”
说着还为她轻轻压了压被角。
这般细心的举动,令曹节心头微微一热,脸畔悄然掠起些许微晕。
“夫君这么早就回来,莫非是城外的仗已打胜了吗?”
步练师一边相问,一边为萧和奉上一杯汤茶解乏。
不等萧和开口,关银屏便笑道:
“妹妹这话说的,此战乃夫君亲自统军,焉有不胜之理?”
“你可是没见,当时那场面有多壮观,夫君不费一兵一卒,便…”
关银屏用引以为傲的语气,绘声绘色的将萧和水淹魏军的经过,尽皆道出。
步练师似乎已习以为常,只是稍稍宽心而已,情绪倒还算平静。
曹节却是神色震撼,明眸中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一仗萧和会胜她不曾怀疑,以水灌魏军这等方式大破曹操,却是她始料未及。
“兄长说的没错,这萧伯温用兵神鬼莫测,虽韩白复生亦望尘莫及,楚公得此神人辅佐,父亲他焉能是对手…”
曹节心思澎湃,心中慨叹起来。
关银屏描述完这一战过程,又笑看向曹节:
“曹小姐,我夫君大破曹贼,算是替你报了这一剑之仇,你打算如何谢他呢?”
曹节回过了神来,明眸间顿生感激之色,慌忙就要起身拜谢。
“曹小姐…”
“萧军师之恩德,节无以为报,请受曹节一拜~~”
不等萧和阻拦时,曹节便已挣扎着起身,伏在榻上向萧和一拜。
“你有伤在身,岂可轻动,快快躺下。”
萧和忙是伸手搀扶。
曹节行此大礼,这么大动作,岂能没牵扯到伤口。
她只觉背上一阵撕裂痛楚,眼前一阵眩晕,身儿顿时虚弱无力,便倒向了萧和。
萧和不及多想,忙是伸手一揽,便将她接入了怀中。
等到曹节缓过神,睁开明眸时,发现自己已枕在了萧和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