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把差事办妥了,你们家老头子的一等公,将来很可能由玉柱承袭!”
胤的话,说得有点绕。
但是,隆科多是职业告密的出身,他多机灵啊,一听就懂,胤的意思是,你隆科多袭了一等公后,将来记得传给玉柱。
也就是说,等佟国维那个老东西死后,胤会帮隆科多说话,让他袭了一等公。
在大清的异姓功臣爵位之中,为了皇家的体面,除了皇后之父的一等承恩公是固定的世袭罔替之外,其余的民爵只要没有世袭罔替的旨意,一律降等袭爵,每袭一次爵就降一级,一直降到恩骑尉为止。
大清近三百年基业之中,有爵位的皇族宗室不足7%,其余的黄带子都是闲散宗室。
另外,到了乾隆朝,除了十二家铁冒子王之外,其余的王爵一律降等袭爵。
历史上,胤的愉郡王爵位,传到他的六世孙溥钊之时,就被降为奉恩辅国公了。
不过,这种降等袭爵制度,有个保底的措施,即:亲王的子孙,只要通过了宗人府的骑射考试,最差也可以承袭奉恩镇国公。
著名的和中堂,能够承袭祖传的三等轻车都尉,就是凭硬本事通过了宗人府的考核。
隆科多眼珠子一转,马上算清楚了利弊得失,他得罪了萧永藻,其实是不打紧的。
若是得罪了顶头上司胤,隆科多的步军统领,肯定干不长。
隆科多熬了二十几年的侍卫,好不容易独当一面了,怎么甘心就此垮台呢?
“爷,奴才都听您的吩咐。”
“放心吧,爷不可能亏待你的。”胤微微一笑,“过些时日,爷就保举玉柱为二等侍卫。”
隆科多长松了口气,他不缺银子花,最担心的就是玉柱的前程问题。现在,总算是有着落了。
二等侍卫,正四品。玉柱的起点,就是绝大部分芝麻小官们,不敢想的终点。
皇权政治,讲究的是成王败寇,赢家通吃。
只要你赢了,哪怕是采取最卑鄙的手段赢的,也自有博学鸿儒,主动替你辩经。
胤刚回府,苏培盛就穿着仆人的衣衫,翻墙进来了。
“十五爷,护军营的参领出了个缺,我们爷命奴才给您老递个话,想安排戴铎……”苏培盛哈着腰,把老四的话完整转述了一遍。
胤摇了摇头,说:“戴铎不大合适,让我四哥换个人吧。”
苏培盛楞了一下,他万没想到,胤居然对戴铎有成见?
胤看出了苏培盛的迟疑,便解释说:“戴铎喜欢饮酒,管不住嘴巴,肯定会给四哥惹祸!”
苏培盛一想,还真是这样,戴铎这个人确有一些见识,但是,喜欢夸夸其谈。
“十五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明我们爷。”苏培盛知道胤这里被盯得很紧,也不敢久留。
等苏培盛走后,胤叫来乌林,吩咐说:“你去找工部尚书满笃的外甥,让他告诉满笃,修保和殿的差事,给我留十万两银子的工程。”
乌林一听就懂,胤这是打算,用工部的工程,和相关的实权派,交换一下利益。
在顶级天龙人的圈子里,人家肯给你面子,那是因为,你有得到面子的实力。
但是,上流阶层的底色是:互利互惠。
你帮我安排一个参领,我给你一个捞钱的工程,这才是常态。
没有利益的交换,即使是所谓的盟友,也不可能长久保持亲密的关系,这是真理!
有些心灵鸡汤,格外的骗人,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狗屁不通!
交情都淡如水了,还有个毛线的交情?
乌林刚走不久,李鼎回来了。
“爷,我阿玛欠国库的一百多万两银子,被雍王爷逼得没法子了……”李鼎双手捧着李煦的亲笔信,递到了胤的手边。
胤没有接信,反问李鼎:“四哥逼着还债的时候,我却拖他的后腿,这合适么?”
李鼎赶紧跪到地上,红着脸说:“爷,他毕竟是我阿玛,奴才不忍心看他吃挂落。”
胤微微一笑,说:“那就让他去找八哥出面说情嘛!”
“爷,我阿玛信不过奴才,不肯说实话。不过,以奴才的猜测,我阿玛八成是找过了八贝勒爷。”
李煦那个二五仔,仗着康熙的宠信,一直两面下注。
结果,太子彻底歇菜之后,李煦接着加码给老八塞钱送美人,就是不看好老四。
上次,李煦和曹寅一起回京述职的时候,碍于密妃的面子,胤曾经暗示过李煦,不要和老八走得太近。
可是,李煦不仅不听招呼,反而故意疏远了胤。
胤又不是慈善家,就算李鼎是他的哈哈珠子,他也没义务替李煦遮风挡雨。
“李鼎,我若出面帮你阿玛说话,八哥会怎么看他?”胤反手将了李鼎一军。
“这个……”李鼎无话可说了。
李煦既然站了老八的那一队,有麻烦了,就应该找老八解决嘛。
胤和老八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不狠狠的踩上李煦几脚,已经是看在密妃的面子上了。
翌日早上,胤到吏部衙门的时候,赫然看见,富景就站在签押外等他。
“奴才富景,请愉王爷大安。”见胤来了,富景赶紧扎千请安。
富景,姓觉罗氏,他的亲舅舅是马齐。
不过,马齐此人,格外的心狠,即使久任满洲首相,也从未提拔过富景这个外甥。
胤观察过富景许久,见他确实一直混得很不好,家里又子女众多,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这才顺手拉了他一把,帮他在吏部谋了个六品笔帖式的美差。
在大清朝,吏部的官员,几乎都是见官大三级的无人敢惹。
别看富景仅仅是个六品笔帖式而已,只要出了吏部的门,多的是人,想和他搭上线。
这年头的拉关系,呈现出百花齐放,无所不用其极的景象。
比如说,有人想找胤帮着发句话,都要七弯八拐的削尖脑袋的找门路。
关系网,都是在勤跑,勤钻和勤送的基础上,逐渐织起来的。
躺平在家的图里琛,连女儿出嫁,都是找他姐夫借的银子。
唉,据图里琛说,虽然借到了银子,但是,个中的酸甜苦辣,也完整的尝了个遍。
世态之炎凉,令人发指!
不过,图里琛能从姐夫那里借到银子,人家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年头,能过钱的亲戚,都是真亲戚,必须珍惜。
“富景,好好当差,爷看好你哦。”胤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拉着富景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富景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胤这是替他撑腰呢!
堂堂本朝第一实权郡王阿哥,当众和富景这么亲热,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富景的个人行情,绝对会蹭蹭猛涨。
曾经有位达人说过一句名言:钱没给够,受委屈了,所以要走。
柴进站在施恩者的角度,居高临下看武松,导致里外不是人的坏毛病,胤那是半点都木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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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传说中的酷吏
“八爷,莫急,等他保举自己人的时候,咱们再趁机弹劾他,结党营私!”萧永藻拱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老八凝神一想,萧永藻的建议,确有可取之处。
老九却说:“八哥,汗阿玛正宠着那条毒蛇,就怕夜长梦多啊!”
老八再一想,嗯,还真有道理。
老十想得很简单,大咧咧的说:“八哥,等那个狗东西把司员的缺都占完了,咱们的人即使身居尚书和侍郎之位,也被架空了啊!”
老八点点头,却没说话。
因为,老十这家伙的前科太多了,总给老八添乱。
“马齐最近来少了,九弟,你知道原因么?”老八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就扭头问老九。
老九搓着牙花子,恨恨的说:“那老东西,上次被汗阿玛打怕了,成天猫在宅内,连门都不敢出。”
萧永藻暗暗叹息不已,八爷是真的礼贤下士,又很大方,哪哪都好,唯一的毛病是优柔寡断!
另外,老八太宠老九了,对老九几乎言听计从。
但是,局势逐渐明朗之下,老八纵有再多毛病,也比老四那个刻薄寡恩的家伙,强无数倍!
在上流社会,只要站了队,哪怕吃了大亏,也不能随意改变立场。
萧永藻轻咳一声,等老八扭头看他时,这才接着说:“八爷,请恕我直言,不能再群起而攻了。”
老九听得很不顺耳,反呛道:“萧中堂,若不是人多势众,汗阿玛早就把八哥圈禁了。”
实际上,老九说的事,在某些方面,也不为错。
没有实力的皇子,比如说老大,康熙径直就圈禁了。
现在,因太子没死,大家也都知道了,今上不杀亲儿子!
萧永藻还想再劝,忽然,门外来了一名丑婢,她蹲身行礼后,大声说:“爷,福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老八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作揖道:“诸位,少陪了!”跟在丑婢的身后,匆匆而去。
萧永藻紧锁着眉头,唉,八爷除了耳根子软之外,还特别惧内。
今上格外讨厌老八的惧内,可是,老八就是不改,这已经犯了大忌!
堂堂的贝勒府,竟然有此等奇丑无比之婢,有劳八福晋费心了!
“九爷……”萧永藻想和老九磋商一下,不能上了胤的当。
可是,老九不想和萧永藻多说什么,起身就走。
望着老九的背影,萧永藻重重的跺了下脚,叹息着离开了八贝勒府。
此时此刻,胤在内书房里,等一个人。
不大的工夫,一名蓝宝石顶戴、孔雀补服的中年人走进书房,见了胤后,主动下跪请安。
“贵州按察使,奴才白潢,叩请主子安。”
白潢,隶镶白旗汉军,正好归于胤的六个牛录之一的门下奴才。
旗人见了本旗的旗主,照规矩,官再大,也要下跪请安。
“近微兄,快快请起!”胤受了全礼之后,这才主动扶起了白潢。
作为镶白旗的小旗主之一,胤的门下奴才之中,就白潢一个比较能干的三品官。
其余的奴才们不是无能,就是品级过低,皆不入流也。
白潢这次回京述职,陛见之后,就来拜见主子胤,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和张廷玉一样的心态,白潢既是帝党,又是孤臣,从不投靠任何一个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