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34节

  他知道皇帝被自己约束多年,如今通过册立武氏为后,摆脱制约,又得神药,更加志得意满,再听不得别人的劝谏。

  这时跟皇帝唱对台,他必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有所顾忌,朝臣也多会偏向皇帝。

  眼下情况,只有让武媚娘、许敬宗等人猖獗一阵,惹出祸事来,皇帝才会幡然醒悟。

  来济道:“可武氏呢?不废掉她,只怕陛下在她撺掇下,又会打压我世族。”

  长孙无忌缓缓道:“世家大族是维系天下稳定的基石,环绕天子身边,如同拱月之星辰,百年而不衰,自有其缘故。仅凭一个女人,就想撬动根基,没那么容易。”

  来济道:“话虽如此,可武氏心狠手辣,等她皇后坐稳,只怕会报复你我。”

  长孙无忌道:“只要我等立身端正,行止无瑕,她也奈何你我不得。而且我观陛下近来行为,似与立武之前,颇有变化。”

  韩瑷忙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就比如立太子,陛下一直未表态,显见对武氏已有防备。”

  长孙无忌缓缓道:“眼下局势不明,陛下心思不定,先静观其变,再定计议。”

  二人齐声道:“受教。”

  到了夜晚,长孙无忌正在书房读书时,长孙冲来报,说吐蕃使节求见。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他是来找咱们做说客的。”

  长孙冲道:“那就让他走。”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陛下如此重视吐蕃,我总琢磨,不全是武氏原因,还是见见。通过他,也许能了解到陛下的一些想法。”

  长孙冲领命去了。

  不一会,都布来到书房,朝长孙无忌行了一个吐蕃礼节,道:“吐蕃使节都布,拜见长孙太尉。”

  长孙无忌起身回了半礼,伸手道:“外使不必客气,请坐。”

  都布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微笑道:“久闻太尉是大唐第一了不起之人,我家禄东赞大相提到您,也是赞不绝口。大相听闻太尉正在著书,特命鄙人将这本古籍,献给太尉。”

  长孙无忌接过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微笑道:“费心了。”将古籍递给长孙冲。

  都布感叹一声,道:“当年大唐将公主嫁给我吐蕃,两国成秦晋之好,二十多年无有战乱,只可惜,这份美好的和平,就要被小人给破坏了。”

  长孙无忌讶道:“外使指的小人是谁?”

  都布道:“自然是吐谷浑了,他们刚刚吞并白兰羌,如今又要进犯我吐蕃,竟还恶人先告状,说我们要攻打他们。”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道:“竟有此事。”

  都布叹道:“大唐天子受其蒙蔽,竟派人斥责我吐蕃,鄙人实在是有怨无处诉啊!”

  长孙无忌沉吟半晌,道:“外使放心,倘若真是如此,我定不会坐视不管。”

  都布感激道:“太尉若能为我吐蕃仗义执言,我吐蕃百姓,永念太尉大德!”

  长孙无忌抬手道:“外使客气,我也是为陛下不被小人蒙蔽。对了,既然吐谷浑进攻吐蕃,可要我大唐助吐蕃一臂之力?”

  都布道:“多谢太尉好意,不过我吐蕃都是血性男儿,并不怕吐谷浑来犯,就只担心大唐皇帝,受他们蒙骗,也来讨伐我们,那我吐蕃就要亡国了。”

  长孙无忌笑道:“也好,此事我记下了,冲儿,还不看茶。”

  长孙冲答应一声,命人上了茶。

  都布与长孙无忌闲聊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长孙无忌命长孙冲亲自送他。

  长孙冲很快回到书房,见长孙无忌站在窗边出神,笑道:“父亲,这吐蕃人倒也识趣,还留下一份礼物,我看他说的应该不错。”

  长孙无忌冷冷道:“愚蠢!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长孙冲吃了一惊,道:“父亲如何得知?”

  长孙无忌道:“真正受到威胁的国家,应该会像吐谷浑一样,向我大唐请求援军,可我刚才提议出兵帮他,他却拒绝,这是何故?”

  长孙冲恍然道:“他怕咱们派兵过去,发现是他们在入侵吐谷浑?!”

  长孙无忌斜了他一眼,道:“总算没蠢到家。这吐蕃人貌恭而实奸,处处自贬示弱,捧颂大唐,必定心怀叵测,野心勃勃!”

  长孙冲感叹道:“此人竟藏得这般深,孩儿险些让他骗过。”

  长孙无忌淡淡道:“此人还稚嫩了些,吐蕃真正可怕的人是禄东赞。不过,就算禄东赞亲至,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长孙冲道:“吐蕃人如此可恶,父亲,咱们要不要上奏陛下,讨伐吐蕃?”

  长孙无忌摆手道:“不必,武氏既见了弘化公主,应该也瞧出两国真正形势。让武氏去折腾吧,咱们冷眼旁观便是。”

  长孙冲点点头,问道:“父亲,正月大朝会,您去不去?”

  长孙无忌抬头望着明月,长叹一口气。

  “自然要去。陛下希望老夫著书立说,不问朝事,那老夫就学学李,在朝堂当个泥塑木雕,且瞧瞧陛下把太宗皇帝留下的江山,治理成什么样子。”

第43章 刘仁轨拜相

  永徽六年的最后几日,李治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武媚娘似乎发生很大变化。

  以前两人只要在一起时,武媚娘总会情不自禁的谈到前朝之事,然而最近几日,她的话题始终停留在后宫。

  比如说:哪位皇子的学业最近有什么进展,哪位命妇的生辰快到了,就连义阳公主最近做了首诗,她也拿出来说。

  李治早就见识过武媚娘揣摩人心的本事,她显然已摸清自己不想让她参政的底线,故而主动退让。

  她肯如此,李治自然乐见。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受武皇后影响,徐槿最近也变得更加谨慎。

  李治对徐槿并无戒心,经常跟她提起前朝之事,徐槿却每次都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为借口推脱。

  李治再三追问,徐槿就不理睬他了,让李治颇为无奈。

  只有郑贵妃不受影响,李治与她聊什么,她就接什么。

  不过她对前朝哪位大臣拜相,并不大感兴趣,反而更关注那些有才艺的大臣。

  比如上官仪的书法,阎立本的画,卢承庆的棋。

  她尤其爱画,经常派人去翰林院,将一些画作大师的作品拿去赏鉴,还会留下评语。

  初唐时期,翰林院学子并无官职,亦无品级,只是陪伴皇帝从事文艺赏游之事。

  原治基本上很少召见翰林院学子,所以李治对翰林院也并不熟悉。

  无论如何,永徽六年最后一个月,后宫还算安宁和睦。

  李治考虑再三后,也终于选好了两名新宰相的人选。

  正月初一在唐朝被称为元日,又叫元正。

  元正启祚,万物咸新。

  这代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唐朝最隆重的大朝会,正是正月初一举办。

  正日大朝会,在太极殿举办。

  前一日,殿中省和礼部官员,便一起在太极殿内设好御幄,安排好文武百官及宾客的位置。

  这次的文武座次,与朔望朝不同,并非完全按照官员品级。

  比如周、隋后人介公、公,孔子后人圣侯等,都会参朝,且坐在靠前的位置。

  周亡天下传于隋,隋失天下唐得之,故而唐朝大朝会时,都会请二公参加观礼。

  这也是唐朝祖宗告诫后人的方式,看到这二公,该知天下并非一人之主,需勤勉克己,方能守住江山。

  三品京官之后,是各州县来的藩王、都督和刺史。

  藩王并非全部都来,有的太远又或本人太懒,不来参加也常有。

  在他们之后,还有各州县朝集使、各国使节、四品以下都督刺史、宗室成员、六品以下文武官等。

  元日当天,长安城大街上站满了禁卫,处于戒严状态,只有能参加朝会的官员宾客,方能行走。

  天还未亮,官员宾客们便在宫门外集合了。

  这次参加的官员太多,朔望朝时泾渭分明的三拨官员,此刻混杂在一起,呈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刘仁轨自然还是跟徐孝德、上官仪等人站在一起。

  他最近几日有了明显的变化,人开朗了,气色也变好了,似乎连那张黑脸,也白了几分。

  上官仪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公即将拜相,整个人也都不一样了。”

  吏部考核已经结束,五品以上官员调任,都上呈皇帝,皇帝也已经批准,发到中书省。

  中书省官员拟好诰书,假日结束后的第一个朝会,便会宣读众官员的官职变化。

  这其中最重要的变化,自然是新的宰相人选。

  皇帝新拜了两位宰相,一个是刘仁轨,一个是李义府,两人都是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则从同中书门下三品,迁为尚书右仆射,变成正规宰相。

  他以前就当过尚书右仆射,后来因长孙无忌等人施压,才被迫辞去官位。

  如今圣人不再受长孙无忌钳制,升李为右仆射,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刘仁轨的本阶官和实职官也都变了,本阶官升为正四品上阶,正议大夫,实职官升为门下侍郎。

  这消息自然压不住,徐孝德当天夜里就去往刘仁轨家,恭喜他拜相。

  如今几乎四品以上有点人脉的官员,也都知道刘仁轨要拜相。

  众人知道他要拜相,也无人再称呼他刘葫芦了。

  徐孝德笑道:“刘公拜相,我等也与有荣焉。”

  上官仪朝许敬宗、李义府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这一伙人,凭着拥立武皇后上位,如今只怕要内讧了。”

  原本一伙人之中,许敬宗官职最高,与武皇后的关系也最好,按理来说,他该拜相才对。

  然而皇帝却让李义府拜相。

  这便说明,皇后对皇帝的影响力在减弱。

  如今李义府是宰相,许敬宗这个领头人的地位很尴尬。

  虽然两人看起来依然一片和睦,只怕内心已经暗怀鬼胎,产生裂痕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许敬宗忽然朝这边看了一眼,上官仪与他目光接触后,便收回了视线。

  便在这时,远处走过来两名官员,一高一矮,正是户部尚书卢承庆和户部侍郎杜正伦。

  卢承庆远远便拱手笑道:“恭喜刘公拜相。”

  刘仁轨拱手道:“多谢。”

  卢、杜二人原本就跟关陇集团死对头,入京后当然不会加入长孙无忌的阵营。

  二人又都瞧不起许敬宗和李义府。

  原本他们想在中立派中自成一派,却见刘仁轨拜了相,老清流派似乎有抬头的趋势。

  二人一合计,便决定交好老清流派,在朝堂上也好有个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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